等到晨曦微露的时候，这个城市，再次在光中清晰起来。
太阳攀上地平线，贪婪地将光一点点往家里探。姜以安坐在书桌前，任由阳光从窗口伸到脚边。桌上纸笔摊乱散落，身上的毯子也垂了一半在地上。
黎念打来电话，姜以安动了几下手指才接通。
她将手机贴在耳边，转了转一晚上没怎么动过的脖子和肩膀。
她嗓子哑得厉害，连咳了几声才勉强说的出话。
“喂？”
“我知道了，马上下来。”
姜以安垂头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简单应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耳边重归于昨晚的宁静。
她一时失神。
盯着墙壁发呆了好一会儿大脑才开始运作。
姜以安下来得很快，九月的行程安排表黎念才看到第二面。
后座的车门被人拉开，紧接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与季节不符的人坐到了自己的左手边。
车子开动，风划过车窗，耳边闯入人群喧嚣。
手边那人扯下口罩帽子，捋了捋头发开始翻找东西。
黎念从车子的侧箱拿出化妆包递给姜以安，侧头恰好瞥见她眼底的乌青，相较于自己通宵两天的成果，犹过之而无不及。
尤其姜以安皮肤白，更骇人。
“你这是通宵抢银行去了？”
姜以安情绪早就淡了下来，挑了挑眉回道：“没办法，资本家剥削得太彻底，老百姓总得找口饭吃。”
资本家看着囫囵化妆的老百姓不是忘了隔离就是忘了擦粉的，想把化妆包拍她脸上。
仗着自己底子好就有持无恐。
黎念说的学校就是昨天碰到那几个高中生的学校。只是她要去的是大学部。大概半小时的车程。
她那凌乱且不堪入目的化妆结束，车也堪堪停住。
校门口“南江同文大学”六个烫金大字被刻在一块巨石上，不少学生三三两两结伴从学校里头走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在同文度过了自己的七年人生。小半辈子都是在这里待的。
她高中和大学都是在同文读的。
同文大学和高中是分开的，大学又是按文理艺体分了四个学院。因此要真算起来七年的说法并不准确。
但财大气粗这四个字比那石头上的烫金还显眼。
“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至少你是快乐的。”
“别为了任何人耽误自己，我也不行。”
有些话就像是刻字的时候不小心也被杂糅着一起刻了进去。刺得姜以安心尖尖儿上的一点软肉生疼。
老天爷总会让你记住一些人，至少不会让你彻彻底底的忘记他。也说不清楚是遗憾错过还是缅怀自己。
姜以安无心观赏风景，拨开沿路浓雾，直到见到那融进血肉里的人，阴沉的天空中，透过云层照耀，原本低落心情的一小束光。
“这位是数学组组长，顾老师。”顾柏乔。
当想了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是真的会走不动路的。
黎念和顾柏乔你一句我一句的客套活姜以安半点没听进去。脑子有些昏沉，却空白得一如当初从未听过课却上了考场。
那人携满山河秋色撞入有始无终的风声鹤唳里，在云里雾里光影里，在一切破旧退色中永远闪烁，擦去眉眼稚嫩留有独白原罪，风尘仆仆刺得她抬不起头。
眼中的月亮坠落，连带那些星星尽数跌进黑暗再无日幕温柔。
“顾老师，请多指教。”
“姜小姐，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