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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只道是寻常全局

717杨枝甘露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云静姝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得在外面干着急,耳畔听见那本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捆仙锁,却又是剧烈的响起,这声音比原先更加疯狂。她急的直皱眉,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使出那招激将法,“云妃颜你若成魔去,我便要去与苏浥尘双宿双栖……”话还未说完,包裹在黑气之中的云妃颜瞬间腾空而起,随之那把捆仙锁也断裂开来,从空中掉下片片碎片。眨眼间的功夫,那碎片落在她面庞,只觉面上一阵蚀骨的疼痛,然而下一刻她的左肩却也传来骨头似是粉碎的痛感。这一掌,将她打的口吐鲜血,将她打的飞去了老远。从高空摔落,定会粉身碎骨。她原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命绝于此,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结实胸膛里,充斥着松枝的香味,让她沉醉,即使是在这危急关头,竟也使她片刻失了神。这是君慕然第三...

主角:小白花陆渊   更新:2025-06-12 06: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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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小白花陆渊的其他类型小说《当时只道是寻常全局》,由网络作家“717杨枝甘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云静姝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得在外面干着急,耳畔听见那本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捆仙锁,却又是剧烈的响起,这声音比原先更加疯狂。她急的直皱眉,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使出那招激将法,“云妃颜你若成魔去,我便要去与苏浥尘双宿双栖……”话还未说完,包裹在黑气之中的云妃颜瞬间腾空而起,随之那把捆仙锁也断裂开来,从空中掉下片片碎片。眨眼间的功夫,那碎片落在她面庞,只觉面上一阵蚀骨的疼痛,然而下一刻她的左肩却也传来骨头似是粉碎的痛感。这一掌,将她打的口吐鲜血,将她打的飞去了老远。从高空摔落,定会粉身碎骨。她原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命绝于此,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结实胸膛里,充斥着松枝的香味,让她沉醉,即使是在这危急关头,竟也使她片刻失了神。这是君慕然第三...

《当时只道是寻常全局》精彩片段

云静姝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得在外面干着急,耳畔听见那本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的捆仙锁,却又是剧烈的响起,这声音比原先更加疯狂。

她急的直皱眉,无奈之下只好再次使出那招激将法,“云妃颜你若成魔去,我便要去与苏浥尘双宿双栖……”话还未说完,包裹在黑气之中的云妃颜瞬间腾空而起,随之那把捆仙锁也断裂开来,从空中掉下片片碎片。

眨眼间的功夫,那碎片落在她面庞,只觉面上一阵蚀骨的疼痛,然而下一刻她的左肩却也传来骨头似是粉碎的痛感。

这一掌,将她打的口吐鲜血,将她打的飞去了老远。

从高空摔落,定会粉身碎骨。

她原以为,自己今日便要命绝于此,却不料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结实胸膛里,充斥着松枝的香味,让她沉醉,即使是在这危急关头,竟也使她片刻失了神。

这是君慕然第三次救了她。

缓缓下落,将她放置在一片青草地上,君慕然未发一言,眼神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转头便欲飞向那云妃颜。

想起刚刚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她心虚的拉住君慕然正欲抽离的手臂,“慕然,我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还未等她说完,只见他眉头皱起,将手臂缓缓从她手中抽去,“日后再说!”

说完,便直直飞向云妃颜。

云静姝的手空落落的提在空中,还保持着刚刚抓住他的模样,随即,才缓缓下落。

她等了很久,从傍晚等到深夜,也没有等到君慕然回来。

那一掌将她仅剩的仙力全部打散,她只得虚弱的等着他回来,丝毫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

肩上的白衣,清晰可见左肩的那一道掌印。

黑色的掌印越发深入,尽管咬着牙想要保持神志,终究抵不过血流不止,最后,她还是晕了过去。

眼前,不断浮现着零碎的片段……先是那个恍如江南烟雨的男子,他在众人面前,那么信誓旦旦的将她揽入怀中,“我是诚心相待与小姝的,愿宠她一世,护她一世。”

画面一转,他却满身是血的躺在她的怀中,待那内丹吐出,便一掌将她击开,任她万般恳求,他却同她道,“对不住,小姝,对不住……我没有办法不去救回妃颜……”而后却又是一个恍若天人的男子,头戴珠冠,身着龙袍,拉着她走向那高高的城墙之上,将她封为一国之后,“慕然说过,对于姝儿,定是倾国以聘……”时光流逝,他又在那海棠花邸内为她挡下天雷,他一口一口得给少女喂着热粥,他同她道,“姝儿,答应我,再也不要不告而别了。”

她点了点头,就这般急躁,于是也在心底默默许下了一生。

而如今画面急转,她本是该在花邸内等着给他回来与她庆生,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再次不告而别,险些丢了性命。

“云妃凰,你若是成魔,我便和苏浥尘双宿双栖……”看着他冰冷的容颜,她颤颤张口想要解释,自己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能看着那画面换来换去,他微笑的模样,他伤情的模样,他手捧热粥的模样,在那春色无边的海棠树下,告诉她,“云静姝,我说过,我等得!

我君慕然既然开了口,便一定能做到!”

于是,便真的等得了她,纵使她还是食言不告而别,纵使她为了另一个男人险些失了性命。

本以为自己是去了阎王殿报道,云静姝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而此刻她却是置身于苏浥尘的院落中。

她缓缓睁开眼,见到的却是苏浥尘那张放大的俊脸。

“小姝,你终于醒了!”

此刻,他的精神倒是恢复了些许。

“我……我睡了多久……”似是想到些什么,她忽的抓住苏浥尘的衣袖,“君慕然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君慕然他人在何处?”

“你睡了五日……”他没有再回答她下一个问题,“你……好好休息。”

心头有什么如翻江倒海般向她袭来,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然在她眼眶中打转。

她睁大了双眼,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男子,询问道。

“我问你君慕然他现在人在何处!”

苏浥尘面色顿了顿,终是淡淡的开口,“小姝……他见你身负重伤又无内胆支撑,便飞去瀛洲去取那还魂草了。”

去取还魂草?

那里有神兽把守,即使他是掌管中天的王,法力无边,也不见得能讨到便宜,更何况,他才与云妃颜大战不久……想到这里,她却是不敢再往下想去。

她喃喃出声,止不住的颤抖,“疯了……疯了,他当真是疯了……”此刻她只觉似被人放入极北寒冰之中,全身一阵一阵,沁骨寒心的冷。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好几万年不曾有过的坚定,似是再说一个简单的承诺,但却是事关生死的誓言。

她说,“罢了,你若死了,我便把这命给你,随你一起去罢。”

“小姝……”苏浥尘看着她这样喃喃自语,始终是没有勇气说出些什么,他不是没有勇气,是自觉不够资格。

云静姝出了院落,只是静静的坐在石阶之上,双手托着腮,眼神望向前方,如今,她什么也不想做,只想看见他回来。

石阶前是一条羊肠小道,直直对着一座山,君慕然若是回来了,她定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她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谁说话也不听。

有了愿陪她一同赴死的想法,云静姝仿佛也不甚害怕了,相比之前淡然了许多,每日,便是这个想法萦绕在她脑海里,像是暴风雨中撑起的一把伞,她也不觉得难以度过。

三日,五日,七日……她便这么一直坐着等,便是瞌睡了,微眯会眼,也不愿离开这地方。

她多想一觉醒来,便能看见君慕然平安归来,提着手中的还魂草,温柔笑看她,那眼神里定是充满了心疼,“为何宿在此处?

姝儿你会着凉的……”然而多少次梦醒十分,她睁开眼,眼前仍然是这条羊肠小道,没有半分君慕然的身影。

苏浥尘看她等,他便也寻了个离她近的地方,陪着她一起等,他会说些什么,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偶尔点个头,或是抱怨君慕然还不回来看她。

一天的时间,便只在这睁眼闭眼的片刻,悄悄滑去……“你说,他是不是嫌我笨,嫌我麻烦,不想要我了……”她喃喃自语。

头顶的屋檐处,挂了一串风铃,清风拂过,响起清脆悦耳的叮咚声,一如当年那般,她也是坐在这里,等着苏浥尘回来。

耳畔响起一阵叹息,“小姝,你已经等了五天了……”苏浥尘开了口,苏浥尘身着一件月色长衫,在月光之下流光溢彩,衬着他苍白的容颜。

他不答话,她亦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发呆。

她也不想回头望他,她生怕她若是一回头,便会错过君慕然出现的身影。

叹了口气他方才又开口,打破这份平静,慢慢道,“我记得那是你三万岁生日。

那日早晨,我寻访了最后一个懂得聚魂之术的人,他告诉我,若要为妃颜聚魂,除了用你们同族花仙的内丹养着,别无他法。

而只是在前一日,你才告诉的我,第二日是你的生日,让我不要忘记给你准备礼物,你还说其实不论我准备什么,你都会非常欢喜,你最想要的礼物不过是我这个人罢了。”


我流产了。

孩子三个多月,算算日子,正好是在陆渊车祸前怀上的。

只是那时我光顾着找他,没把身体的异样当回事,当发现这个孩子时,它已经离开了。

从急救室转回普通病房时,爸爸妈妈,还有陆妈妈都在。

唯独没看见陆渊。

妈妈好一番关心我,又数落爸爸让我去拿合同的事。

陆妈妈也愧疚的道歉,目光每每落在我的小腹上,都透着浓烈的遗憾。

我告诉他们,我没事,只想好好睡一觉后。

病房终于清空了。

但我却没能如愿的睡着。

因为陆渊来了。

他走进病房,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巴掌印。

对上我的视线,他呐呐开口:对不起。

这几天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的频率,比我出生以来都多。

但除了这干巴巴的三个字外。

别的,什么都没有。

没得到我的回应,他也没走,而是继续道:这次是我冲动了,如果知道你怀孕,我……不等他说完,我不耐的打断了。

你怎样?

娶我?

他脸色一僵。

我嗤笑。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个孩子没了也好。

因为就算我提前知道,也会选择流掉。

如陆渊所说,谁动了许枝,不论是沈若白李若白王若白,统统要付出代价!

现在,我付出了代价。

自然,相互两清了。

只是我想两清,陆渊却不肯了。

他赶走了爸妈为我请的护工,主动担起照顾我的职责。

他会每天买一束新鲜的洋桔梗放在我的床头,还会排上两个小时的队伍,为我买来鸿福楼的点心,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就好像我们没有那些龃龉,他也不曾给我造成过伤害。

但我知道。

这些都是他愧疚之下,做出的补偿而已。

因为。

虽然他尽力遮掩,可许枝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医院。

有时候陆渊给我买的点心,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而有一次。

我午睡刚醒,看见陆渊站在窗台前,和许枝打着视频,商量着试婚纱的日子。

多可笑啊。

马上要结婚的两个人,却因为我,不得不偷偷摸摸。

出院那天。

我站在陆渊的车前,轻声道:祝你新婚快乐。

他正要帮我拉开车门,闻言微微一愣。

眼神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镇定下来,对我颔首:对不起。

又是那令我生厌的三个字。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我马上要出国了。

如果没有那场荒唐的婚礼,我现在或许在塞纳河畔写生,也或许在南极找灵感……所幸。

那位艺术家真的很欣赏我,给了我第二次拜师的机会。

陆渊沉默下来。

他的眼神沉了沉,眼底浮动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不等我探究,便已彻底的压住了。

他拉开车门,因动作起伏,袖口上移,露出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粉色的皮筋。

我神色恍惚。

以前,因为出身,陆渊总在外人面前故作强势,这种可爱的东西,他不会允许出现在他的身上。

而今,为谁破的戒,不言而喻。

我忽然觉得烦了。

他见我迟迟没上车,投来疑惑的眼神,还没开口,我就后退了一步。

对他微微一笑。

陆渊,不顺路,不必送我了。

他要去见自己的心上人。

而我。

要去奔赴自己的未来了。


耳边响起男子一声沉沉的叹息。

她多么希望这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梦醒了,君慕然爱的人还是她,他们的婚礼仍会照常举行,他们便就此生活在一起,成为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然而她睁开眼的时候,现实仍是将残酷的真相摆在了她的面前。

苏浥尘望着怀中的她,轻叹了一声,“你从来不是谁的陪衬。

昔年是我对不住你,如今,你可愿再信我一次?

这次我是真心实意的爱你,不是为了你的什么内丹,更没有什么其他目的……”她没有答他,便是自顾自的低头愣神,直到他那番话说完过了许久,她忽的抬起头来,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

“将忆情水给我!”

“什么?”

“忆情水……一定是我不记得了,只要我喝了就一定能想起来……他怎么可能会认错人,那种感觉明明很熟悉。

我每天晚上都能梦见她,不会的,我怎会不是他的姝儿……小姝……你冷静点……”看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苏浥尘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对上他的眼睛。

“快拿给我!”

她忽的吼出了声。

苏浥尘贵为东陵仙尊,而东陵历来仙草丹药甚多,这东西他定是有的。

苏浥尘浑身一颤,却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将一瓷瓶递到她手中,喃喃自语道,“我……我一直想来找你,待妃颜回来之后,如果我还活着,便祝她和夜夕元君白头偕老。

我以为你等得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然而小姝,我还活着,你却不在了……他君慕然能为心爱之人堕仙成魔,逆天而行,她能为心爱之人舍生忘死,温柔深情。

可小姝,若你愿意,我也可以!”

“你同我再爱一次可好?”

“从你转身的片刻,我就想问,再来一次,你可愿再信我一次,这次我不怀那居心,你亦是那般干净透彻,我们重来一次,可好?”

“你同我再爱一次可好?”

她想回答他,想告诉他,却还是没有开口,昏了过去。

其实她想告诉他,她曾经对他说过,“她莫要再爱了……”虽然她并未做到,但伤了的,毕竟伤了。

她又开始做那光怪陆离的梦……然而这一次,她却是清晰的看见着,清晰的感受着。

那些纷纷扰扰的凡尘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交织。

梦里的少女,从三四岁到十八岁的一生,她一直静静的站在那人的身旁,仰望着他,看他如何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坐上那金光灿灿的龙椅。

原来多年前,她便就已经爱的这般痛彻心扉。

原来多年前,她便也是这样,对于这些痛苦,宁愿选择忘记,选择放手。

然而,那梦境醒了,她却不愿再似这般胆小懦弱下去了。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君慕然的声音,每一声都疼的她心脏处骤然紧缩。

“姝儿,姝儿…不要跳!”

“我要去找他!

君慕然他,不能为了那个芊黛,堕仙成魔。”

她猛的从梦中惊醒,揩去眼中氤氲,便要向那门外飞去。

苏浥尘忽的拉住她的手腕,“小姝,你冷静点,他魔界人多势众,你一人前去不是去送死?

更何况你的内丹还未归位……”云静姝深吸了口气,将他的手臂甩开,接着袖中唤出捆仙锁,便直直将苏浥尘锁在床上,动弹不得。

其实这捆仙锁对于东陵仙尊这样的人物本是起不了多大作用的,只是他为妃颜聚魂,受到了天谴,功力折损大半,如今,任凭他使尽浑身解数,那捆仙锁也无动于衷。

“浥尘,我必须要去找他,他……他定还在等我!”

抛下这句话,她便离开仙界,朝着那魔界的方向飞去。

这件事因她而起,如今也该由她结束。

那场梦境中,少女不知道的事,君慕然不知道的事,如今也全部浮现在脑中。

自第二场仙魔大战后,魔族公主芊黛深受重伤,便一直被她父王封印在幽暗森林里。

她心有不甘,对于这次的失败,日夜都在想着卷土重来。

那日,她历劫归来,将那朵承载了她前世记忆的血色海棠,被她随手扔下凡尘,便被有心之人拾到。

于是,芊黛毫不犹豫的便吞下了那朵海棠,便也承载了她前世所有的记忆……妃颜果真堕仙成魔了。

刚飞到交界山处,便看见云妃颜一袭黑袍,浑身黑气萦绕,站在山上,倪看着她。

像是知道她会来一般,对着她轻笑出声,“云静姝,你还真是蠢,内丹被人夺去不说,如今,便是相公也硬是被别的女人,从成亲大典上带走……”她正欲开口,身后忽的响起了司月的声音。

“云妃颜,你还有脸说,好好的上神不做,竟甘愿堕仙成魔,可惜你借用的是小姝的内丹,如今只落得个半仙半魔的下场,要说蠢,你才是最蠢!”

说完,便是一道金光从她袖中闪出。

那金光在空中幻化成一只花豹,朝着云妃颜的方向奔去。

云妃颜心中暗觉不妙,她半仙半魔的体质,功力本就不纯,原先觉得对付一个没有心肝的云静姝定是绰绰有余,如今,却又来了一个司月,这定是要吃亏。

那只花豹受到司月召唤,便直直向云妃颜扑去,云妃颜侧身躲闪,终是被花豹一爪打在肩头,只见,她肩头霎时血水一片。

与他们并无恋战之心,云妃颜手掌唤起灵力便按在肩头,将那血水止住,扶着肩头,便直直往魔界方向飞去。

云静姝见状,心中暗道不好,若是放回魔界,不须多日,她半魔半仙的体质便能逐渐扭转,到那时,她的内丹也定会随着她一同成为魔族之物。

可魔界之内,魔气入侵必会伤得她二人仙力,这样下去,即使云妃颜势单力薄,他们也不讨巧。

来不及通知月儿,她便一个飞身追上前去,强忍着心中的疼痛,抓住了云妃颜的衣角。

云妃颜感觉到身后的威胁,赶忙合上一掌,将浑身魔力,冲着身后之人袭去,云静姝猝不及防,吃上这一掌,霎时间口吐鲜血,可手仍未松开。

她用尽全身气力,将妃颜禁锢住,身后,月儿骑着花豹片刻赶到。

月儿跳下花豹,便接过她手中的云妃颜,同那云妃颜纠缠了起来。

云静姝终于支持不住,花豹上前,将她驮在身上。

她趴在花豹的身上,吸收着花豹身上散发的仙力,只是片刻,便觉得好了许多。

云静姝眼看着司月一记火月斩将内丹从云妃颜体内打出。

若不是她伸手制止,司月差点便将云妃颜打的魂飞魄散。

那内丹一旦脱离云妃颜的体内,便似是认得主人一般,飞速向她迎来,渗入体内。

内丹入体的片刻,她心口处的疼痛便瞬间停止。

司月将云妃颜打回了原型,抬手便将那株半枯的海棠树收入袖中,对她眨了眨眼,“知道她是你族姐,你不忍看她魂飞魄散。

我便将她放入天庭花园,让她再好好修炼个几万年,日后是仙是魔,就看她的造化了。”

两人相视一笑,正欲站起身来,却被魔界深处传来的一阵黑风,卷了进去。


为了维护仙界的正义与和平,为了保护她心爱的衣裳能够完整穿回海棠花邸,云静姝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带着君慕然离开这里。

奇怪的是,当苏浥尘听说她要带着君慕然去她的花邸内居住的时候,他是举双手双脚反对的,可如今,她们真的走了,苏浥尘却没有出现在想象中依依惜别的场景,或是使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

因为这日,苏浥尘压根没有出现。

只是君慕然同她解释道,“许是睡过头了吧。”

一想起他平日里,的确是有睡懒觉的这个习惯,加之月儿早就催她快些回去,打马吊总是三缺一,她倒也没有怀疑。

一路上,晃晃悠悠的到了海棠花邸,他不顾月儿的鄙视,拉着她的手,便直直走过月儿的身边。

关上房门,将司月关在门外,任凭司月在门外大喊大叫道,“云静姝,你这个见色忘义的东西!”

“我……”君慕然拉住正欲去开门的她。

冲她笑了笑。

“无妨,她闹累了,便走了。”

转而,一只手拨开她额间的碎发,随手放置在耳后。

他微笑着开口,“姝儿,我有话跟你说。”

“嗯……姝儿……”君慕然拉着她的手没有放开,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方才转过头来看着她。

他眼里有了些寂寥,“凡人性命不过数十载,虽有轮回,但因每一次都会忘记,所以却也算新生。

他们不似我们,可以肆意挥霍时光,可以任性妄为。

他们往前走,错了一步,便是一生。

我昔年一直不能明白,这样宛如浮游一般的一生,他们怎的可以将其过得这般精彩。”

“我们活得太长,活得太久。

无所谓生,便也无所谓死。

我修行十五万年,清心寡欲,不沾爱恨,直到我遇到你,我方才明白,原来这人世所谓的爱恨情仇,竟是这般震撼人心。”

“姝儿,”他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眼里全是笑意:“我一生为那天下,为那苍生,唯独对你,才是为了自己。

我看你活得这般精彩动人,活得这般举世无双,于是我忍不住,也无法忍住,想介入你的生命,去分享那些爱恨,分享那些精彩。”

“我想看你无法无天的闯祸,然后让我来替你承担;亦想见你掏心掏肺的爱恨,然后让我来替你抹平那些伤痕。

我愿意同你当那凡世的夫妻,历经悲欢离合,相携一生;亦愿同你做神仙眷侣,让那八荒四海,众人艳羡。”

“我可以陪你胡闹,陪你无法无天。

你若愿意当神,我便陪你普济世人;你若愿意做魔,我便可以堕仙成魔随你。

我只想在你身边,静静守着你,看着你。”

“姝儿……”他忽的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问道,“嫁给我,可好?”

她此刻只觉脑中一嗡,感觉好像被人当头棒喝了一般。

眼前男子一如既往的俊美无双,但却更甚过往。

云静姝从没有想过,有一日,有一人,会在那万千海棠花旁,如此情真意切的同她说一句,“嫁给我。”

没有华丽的言语修饰,没有多余的词藻描绘,他只是几次三番的救过她,只是一直坚定着信念要等她,只是舍身为她取回内丹之后,牵了她的手,用平淡的调子,问她那一句:“嫁给我,可好?”

她静静打量着他。

看着他伸出手来,拨开挡在头边的纱帐,察觉到她的目光,他也笑着向她望去。

望着面前的男子,白衣如雪,玉冠华发。

他有着一双深如夜色的眼,比那珍珠华贵,比那宝石绚烂,比那大海深沉。

然而这双眼却只这么看着她,静静的,浅浅的。

云静姝觉得,君慕然最豁达的是,他从来不去掩藏什么,肆无忌惮的说爱。

这样虽然很酸,虽然会令人起鸡皮疙瘩,但是却是那么真实而温暖。

不用去猜测他在想什么,不用去猜测他做什么,不用去猜测他的目的,不用去猜测他爱不爱,喜不喜欢。

他总是把那七窍玲珑心掏出来,坦坦荡荡的放在她的面前,交到她的手里。

不用担心失去,亦不用担心未来。

万事他都挡在她前面,可以任她无法无天,任她逍遥四海。

他身上的松香味不浓不淡,一直浅浅萦绕在她鼻尖,那么久了,久到她已经成了习惯。

云静姝从来不知道有人个可以这么耐心的,用心的,恍如滴水一般,一点点渗入她的世界,无孔不入,直到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再离不的。

她浅笑着点头。

“好啊。”

那瞬间,清晰可见他眼中绽放出的喜色,是这般的夺目迷人。

她调皮掐上他的脸,撕了一下之后,又拍了拍道:“若日后有了孩子,要长得像你才好。”

“会的会的。”

他笑得很是温柔。

……当定制好的鲜红嫁衣送到她面前的时候,请帖已经派满了整个仙界。

众仙送来的贺礼堆成了小山,云静姝卧在其中,清点着种种珍宝,笑的花枝乱颤。

“慕然,你快来看看,这香锦冥水纱用来做衣裳最为华美了,还有这个,五蕴玉岩镯,这么值钱,我可是自飞升上神就听过了,如今也只是见了这一次,若是卖了……你个小财迷,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爱财?”

“当然咯,什么都靠不住,只有这些东西才最实在。”

嘴上这么说着,手上还不忘着摆弄这些贺礼。

“哦?

那依娘子所言,为夫也是你口中靠不住之人?”

“当然不是,你不一样,不一样……”她忽的咧着嘴巴,扔下手中珍宝,一双手搂上他的脖颈,那里有她喜欢的松香味。

自从那次求婚后,君慕然便改了称呼,她虽觉得肉麻不已,可他喜欢,便也随了他叫去,便是这样叫着,一次两次的也习惯了。


那是她自从被苏浥尘夺去心肝后,要度过的第一个天劫。

神仙最怕天劫,那便是考验修为的时刻,若成了,便能得道升仙,若是不成,也能让仙灰飞烟灭。

几万年前,她也曾经受过,那时她不过一只海棠小妖,便也是经受了三道天雷之后,方才从鬼门关挺过来,而如今,她连内丹都没有了,想挺过去,也就只剩三分的把握。

不过数日,海棠花邸外,已经聚集了大片黑压压的乌云,而花邸内,千百棵海棠花树如数绽放。

司月小心翼翼将头探出花邸,只是刚看了一眼,黑云之中便有一道闪电直劈而下,吓得她立即缩回了脑袋。

“小姝,你可还好?”

她回到花邸内,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其中一颗并不起眼的海棠树抖了抖枝叶,随即幻化出微弱的人形。

“月儿,我在这里,你莫要担心。

我用幻术设了假形体,只要躲起来,风雷便找不到了。

只待它劈完三下,这劫自是能平安度过的。”

她说是让司月不要害怕,其实自己内心却怕得不行。

当年亲眼见得芍药妖在千年天劫之下被打回原形,而他们花木一族虽有循环再生之理,但遭受天劫后魂风魄散,便是聚魂也无甚效用。

“好,见机行事。”

说完这句,司月便念了个隐身决,藏在一边。

黑云重得承受不住,刹时天地间风雨大作。

雨打花瓣,一片狼狈景象。

好疼!

比上次疼!

她咬唇忍住,紧紧抓住脚底的土地。

半空中出现了一条银蛇,盘旋游走,在乌云的缝隙里飞快地穿行,预期的响声却迟迟没有到来,仿佛在寻找什么。

一声巨响,整个花邸都晃了晃。

地上被劈出一个大坑,一棵海棠瞬间枝叶全部枯萎。

她藏匿在花海之中,满身雨水与冷汗,这次天劫果然重得多,看着那棵被劈成焦灰的海棠,只觉心中砰砰直跳,她绷紧了神经,还有两道。

第一道如愿躲过,下一道也不能马虎,想到这里,她不敢乱了心智,顾言其他,只是将枝叶压更低,不要引起那银蛇注意便可。

可这次,那银蛇却不再上当,它在上空盘旋,俯瞰地面。

似是得知自己受骗,它越发愤怒起来,银蛇在空中蜿蜒咆哮,震的她不由的浑身发抖。

发现她了!

云中一声巨响,眼看一道天雷便要直直劈向她,就在她闭上眼,做好赴死的准备时,却只见枝丫上方,形成了一层暗黄色的气流,直直将雷电分流了出去。

她抬眼望去,司月念了个仙诀,眼神直盯着那处气流。

奈何她法术有限,又不能泄露太多身份,那气流不过片刻便在半空中破裂。

司月应声倒地,在地上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

而那道雷电似是心有不甘,仍源源不断的向她袭来。

比想象之中更痛,即使了经过分流的电击,仍能震的她感觉身体仿佛要裂成无数片。

汩汩鲜血顺着枝干流出来,痛得她几乎昏死过去,本形险些被带出地面。

心中按捺不好,这仅仅是第二道天雷,便已经能击的她去了九成功力,云静姝心中一紧,铁了心的便要挨过这最后一道。

她定了定神,凝聚周身最后一丝气血,哪怕赴死也要慷慨一搏。

眨眼的工夫,一抹金色的身影飞过她身边。

雷电劈下,巨响声中,一树海棠尽数绽放。

身上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而耳边却骤然响起一道闷哼。

她抬眼望去,竟是君慕然化作一道透明的屏障,立在她枝丫之上,为她生生接下这道天雷。

漫天浓云瞬间散去,和风轻拂,艳阳高照。

望望澄澈的天空,她艰难地恢复人形,无力地倒在地上,满身血污。

而半空中的君慕然缓缓落下,立在她身边。

他嘴角咳出一丝血,还未来得及擦拭,便将急忙将她从地上扶起。

“姝儿,你怎么样?”

“我,我,快去看看月儿,快去……”还未说完,她便昏死在他怀中。

……海棠花邸内一下多出了两个病号,忙的君慕然整天晕头转向。

他身为中天神尊,挡下这道天雷精血虽然也损耗不少,但好在内力深厚,不久,便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功力。

“姝儿,只是我为你现熬的粥,你先尝尝,小心烫!”

君慕然坐在床沿上,一受托着碗,一手便将吹了口气的勺子往她嘴边送。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她不自在的瞥了撇四周,花邸内的仙娥纷纷低着头偷笑。

忽而,面前一阵清风拂过,司月已然站在她床边,看着两人喂粥,脸上堆满了假笑。

“如此浓情蜜意啊静姝上神,您可快些吃了这粥吧,不然你不喝这第一口,我们便也轮不上了。”

司月虽说也受了重伤,可终究是比她好过太多,只是刚刚将养了几日,便能够下床走动,可司月这人是从来不会好好走路的,来去如风,每日都在她面前飞来飞去,看见他们二人独处,便故意要进来搅局。

她自是知道司月的意思的。

对于这尘世间的情感,她云静姝是不能够沾染半分。

一旁的君慕然已经忍了司月很久了,每次只要他来到她房内,司月必定紧随其后,此时听到这话,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不悦道,“司月上神若是想喝,便去厨房自己去取,姝儿她脸皮薄,受不了你这么酸她!”

看着眼前尴尬的场景,云静姝内心暗道不妙,这几日她次次都是扮演着和事佬,陪着笑脸伺候这二人,要知道,这两位祖宗,她可是谁都不敢得罪。

“那中天大人的意思就是说我司月脸皮厚了!”

君慕然说的这句话明显激怒了司月,她一向乐的逍遥,活的洒脱,管他是什么掌管中天的王,就是西方如来佛祖惹了她,她也得怼回去。

“我可没这么说!”

君慕然仍旧是连头都不曾抬一下,自顾自的吹着勺子,向云静姝的嘴里递去。

噎下热粥,她连忙打起哈哈,“大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姝儿,咱们只顾着吃粥便罢,不必理会这强词夺理之人。”

君慕然将勺子放在碗里,腾出一只手来,将她脸转向他处。

“你!”

司月这回却是彻底气炸了!

她看着面前就差快要粘在一起的两人,忽的伸出手,指尖直直她,“你说,云静姝,我可是强词夺理之人!”

她就知道,受伤的永远是她,每次他两闹上矛盾,最后都要归结到她身上。

“啊?

月儿当然不是,月儿最好了!”

目光触及面前之人,君慕然仍是一脸的淡然,与情绪激动的司月对比格外鲜明,果然,这修了十几万年的大神就是和他们这群小神不一般。

他只是又将云静姝的头扳回来,强迫着对上他的脸,“吃粥。”

司月自觉自己这是自讨没趣,一个仙诀念过去,将她床旁的纱帐燃了起来,眼看着火焰迅速蔓延,司月才觉得出了口气,大哼一声飞出了殿外。

司月倒是聪明,知道自己气量不如他就算了,比功力更是自讨没趣,便要那她的东西出气。

可某人却再次躺枪。

她坐在床上口里含着热粥,尽管被烫了舌头仍不忘赶紧扑灭火焰,某位财迷泪流满面对着殿门吼去。

“司月!

你赔我金宝琉璃镶丝极品杭绣蝉翼帐!”


“谁?”

云静姝灌了口海棠花蜜,好奇的望向她。

“苏浥尘。”

司月望着她的神色,才敢开口答到。

本是小道几乎快无法耳闻的声音,可这三个字却如同千斤坠落,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神色一顿,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苏浥尘,这个名字是如此陌生,已经有约莫三万余年没有人提起了,可又是那么熟悉,熟悉的让她仅仅只是耳闻,便不由得心中骤紧。

昔年前,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海棠花仙,而苏浥尘是万世景仰的东陵仙尊,便早有听闻过他的名字。

两个地位悬殊的人本不该有什么交集,偏偏命运又是个爱捉弄人的,然而三万年前,他们两人便有了交集。

若不是亲眼见到云静姝不会相信,传闻中已经十四万岁,经历过两场仙魔大战的东陵仙尊竟会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那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天庭的角落里晒着太阳,那少年白衣胜雪,手中折扇轻摇,一步一晃的来到她面前。

她虽不知那人是谁,可也能感觉得到心脏那片异常的跳动。

母亲曾告诉过她,这便是动情的感觉。

如此便罢了,可三日之后,那男子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次,他问她,愿不愿意与他一同去看那尘世间三千繁华。

闻言,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的她,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而,当初单纯懵懂的少若是知晓,他给她的情爱便如同罂粟那般,绚烂夺目却剧毒无比。

那她怕是死也不敢触动的。

毕竟她虽不怕死,但她怕疼。

她永远都不会那年的二月初八,那是她两万岁的生日。

她早早的便守在他住处前,等着外出办事的他回来。

他没说什么时候能回,她便坐在门前的石阶上一直等,从太阳初升等到了夜幕降临。

那时性子急躁的她也不觉得着急,只是觉得兴许他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夜里的凉风吹得檐角风铃叮铃作响,她一动不动坐在青石阶上,眼睛一直望着他回来的方向。

终于,她等到了他,可却是等到了浑身是血的他。

她从来没有像那时候那般心慌,心慌的将他抱在怀中,她一只手死死捂住不断往外涌血的伤口,可就是,怎么捂也捂不住。

想起老人们常说内丹续命,她便想也不想,就将内丹吐出,用内力输送到他身上,果然有效,她大喜,那血神奇的止住了。

然而仅仅下一秒,她的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苏浥尘安然无恙的从她怀中跃起停在了半空中,内丹在他体内闪闪发光,照耀的四周亮堂堂的。

她的内丹,便是她的心。

“对不住,小姝,我……”他盯着满身血渍的她,淡淡开了口。

“浥尘,你这是作甚?”

她不解。

“对不住,小姝,我要为妃颜聚魂。”

他似乎是强忍着一口气,吐完的这几个字,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妃颜,云妃颜。

她是认识的,那是她的族姐,便是三万年前,她还只是凡间的一株海棠树时,便在第二场仙魔大战中,为保护仙界而牺牲了。

她真傻,过了这么久,她竟不知,原来他爱的人从来不是她,他对她说过所有的情话不过是拿到她那颗能够聚魂的内丹。

也就是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胸腔内渐渐空了下来,经脉一寸寸裂开,心脏似乎被人活生生的掏出,撕扯,然后断了与她的任何联系。

那般疼,那般痛,那般鲜血淋漓,让她想都不敢想。

从那次之后,她便没有了心。

司月他们替她用法术划了几道符纸放在胸口,算是保住了小命。

事到如今,她也不过靠着心口处的那张符纸活命。

她本是个无关的过客,却为了她人的生还而来。

想到这里,云静姝不觉的微微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她每日活的没心没肺,与司月他们打作一团。

对于情爱之事,她必定躲得远远的,不敢沾惹分毫,因为她知道那块空了三万余年的心口,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的。

……“月儿,你帮我看看,我穿这件怎么样?”

云静姝对着面前的铜镜转了个身,偏过头去,对着一旁正在打盹的司月问道。

“哎呀,我说小姝,你都快试了三个时辰了。”

司月伸了伸懒腰,揉着眼睛继续说道,“那些赴宴的上神们,哪个不是七老八十,白胡子飘飘的,你穿的再好看也没用啊。”

她忽的站起身来,走到云静姝的面前提起她的袖角,咋着嘴一脸嫌弃道,“你看看你,穿的这么红红火火的,也不怕把那些老神仙的眼闪花了!

还是换这个,换这个!”

司月捏起旁边散落一旁的白纱,向她身上扯去,“你又不是个会打扮的人,还是穿的素净点好看!”

听到这话,云静姝即使心中不悦,还是换上了一身白衣,不过司月的眼光也还算不错,这身白色穿在她身上倒也不算违和。

两人绊了一阵子嘴终于出门了。

唤了片云,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蟠桃盛会。

她们赶到的时候,众仙友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虽说司月和云静姝两人已是上神,可天庭也是有等级制度的,两人被分到同一桌,也见到了平日里一起厮混的那群仙友们。

吃了桃,也喝了酒,重要的仪式全部都过了一遍,天帝天后的讲话在一片掌声中落幕,随即也离开了宴席。

他们一走,司月便收敛了她的落落大方,开始与众人玩笑起来。

司命仙君冷清幽最爱闹腾,非要司月出来表示下。

也不怪,平日里,她与司月两人在天庭里横行霸道,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还不往死里整她们。

司月已经被灌了好几坛子酒了,看的云静姝那个心疼的,好好的佳酿就这样被糟蹋了。

众人看到司月已经喝的趴在桌上推也推不醒了,便将目光齐刷刷转向起身准备溜的她。

“云静姝,干什么,你这是准备开溜了,本司命敬你酒你还不愿意了?”

“哪敢哪敢……”某人狗腿的缩了缩头。

要说得罪谁也不敢得罪冷清幽啊,下凡历劫经历的可全都是她写的话本子,她要是一个不满意,能把你写成投个猪胎,传说当年天蓬元帅就是吃了这个亏的。

“我哪能溜啊,这不是看大家兴致这么高,准备给大家舞个剑助助兴!”

她扫了一圈,看到还算比较好欺负的夜夕元君,向他指了一指。

“就你了,来给本上神伴个奏,本上神知道你琴弹得好,声音响,气势足,哐当哐当的好听!”

坐在一旁的夜夕元君满脸黑线,暗暗皱眉,他为人只不过是老实了点,谁都拉他当枪使,还哐当哐当的,说的弹琴又不是弹棉花。

众人的起哄声将司月吵醒,眼看又有仙君准备起身敬她酒,云静姝连忙拉着她,“月儿,你不是会吹埙么,那玩意儿听着凄凄惨惨的,正好配我舞剑时的悲壮。”

说罢,便动作起来,刚念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众人便齐齐拍手称赞,喝了点小酒,云静姝内心不免有些荡漾,忽的一个侧身,手上的剑却直直飞了出去。

眼看这好端端的蟠桃大会就要酿成血案,众人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是,没有那想象中的尖叫声,来人稳稳的接住了那把剑。


试过嫁衣,云静姝便又再审了一遍那些个成亲该做的事宜。

成亲之前,君慕然是不能来看她的,如此他便在中天准备着,然而几天来却还时不时让人传些纸条,写得全是些风花雪月的情诗。

这次婚礼办得四海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便是那天帝天后,都被君慕然逼得来证婚。

几日过去,便是到了大婚之期,前天晚上她心中忐忑,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忽的一瞬,她听到耳边有人呼唤的声音,那声音缠绵而温柔道:“姝儿。”

她知这是君慕然的千里传音,不由得有些脸红,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番忐忑的模样,便假装睡着了的模样,不应他。

他轻轻一叹,同她道:“我入不了你的梦境,就知你必是醒着的,你莫要装睡了。”

“好吧。”

听他这么说,她便也没有反驳,坐起身道:“这么大半夜的,你不睡做什么?”

“我……我睡不着。”

他似是有些无奈:“姝儿,我很是紧张。”

“我也是。”

垂了垂眼帘,她抓紧了被单,“你说,明天那么多人,我不会出错吧……出错了也没事,我倒要看看谁敢说出一句。”

他倒是想得开,但嘴巴上不承认,口气里却还是夹带些不安,“姝儿,我怎的……怎的觉得这是在做梦?”

人常道,越是重视的,到手的时候,便越是不安。

他这模样,似是应了这句话。

想到这里,她便不由得轻笑出声,宽慰道:“慕然,这不是梦,这是真的,明日我们就成亲了,然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小宝宝,然后我们会养他们长大成人,看他们也找一个人相爱,成婚,生子。

说不定什么时候,天灾人祸,洪荒尽头,万物重新轮回之时,我们便手拉手,一起成为这尘世一抔黄土。”

“恩。”

他的声音沉稳不少,带了些欢喜道:“姝儿,你明日好好等我。”

“好,”相处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说那句:“我等你。”

她会等他,亦如当年他也曾对她说过的这句话,他说他会等,然终究是等到了这一天。

不知不觉,心尖上有一股暖流悄悄滑过。

那夜过得甚为漫长。

她翻来覆去许久,方才睡着。

但睡了没多久,便有人进了门将她叫醒。

穿衣梳髻,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将那带着珠帘的珠冠戴上,让她老老实实的待在房内。

门外传来鞭炮的声音,随后便是礼乐歌舞,接着便就传来众人的嬉笑之声,她这时方才能清晰的感觉到,他和君慕然,这便是要成亲了。

闹了不久,便听门前来了人,彼时她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里。

司月从偏门悄悄溜进她的房里,对她眨了眨眼。

“我跟你说小姝,待会我定要他经历个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把你娶到手,提前知会你一声,你可别心疼!”

她便得意的双手叉腰,“夜夕元君他们已经在门外设了阵法,就等着他上钩了!”

说完,便立刻冲我咧嘴,还未等她开口,便又急忙跑到门边,同几个仙娥堵在门口,扬声道:“冷清幽你们加油,可别这么早放君慕然进来!”

他们说这话让云静姝不免发笑。

这番景象,竟让她觉得,其实她不是那历经沧海桑田的上神,君慕然也不是那掌管中天的王,她不过是个大家闺秀,而他亦不过是个翩翩少年郎。

然后天作姻缘,他红袍金冠,驾马而来,将那小姐迎娶归家。

门外传来阵阵法术的声音,众人皆喝一声“新郎官好身手”,随即,便看见堵在门口的司月已经做好了蓄势待发的准备。

“这冷清幽,真没用,让拦个人都拦不住……”冷清幽白了一眼,她拦的这个是人么,那可是神,还不是一般的神。

“咳咳,我说月儿啊,差不多就行了,你也不想你好姐妹嫁个伤残之人吧……”云静姝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撩起额前的珠帘。

“瞧你个没出息的,我还没把你相公怎么样呢,你就开始急了!”

司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睨了一眼身着凤袍的她,“赶快坐好了!”

她心里紧张,手心里也噙满了冷汗,无奈的搓搓手,交叉摆放在膝前。

司月拉着一帮仙娥将门堵得死死的,朝着门外叫喊去,“君慕然,要想开门,快给大家伙露一手,大家若是满意了,便放你进来!”

“哦?

如何露得?”

夜夕元君跟着附和了一声。

“这样吧,你高歌一曲,我们若是满意了便让你进来!”

言罢,人群之中,传来君慕然的一声轻笑,随后他清朗的声音想起来,“也罢,本尊虽是五音不全,但为了将娘子娶回家,便也顾不得这张脸了……”说罢,全场便静了下来。

他在门外清了清嗓子,同里面的新娘柔声道,“娘子,听好了。”

身旁不断传来低声的窃喜,听得云静姝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似是期待,又是害羞的。

他清了清嗓子,合着古琴的声音,便开始清唱出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他的声音清朗间带着丝低哑,丝丝缭绕,扣人心弦。

仿佛身体上一股暖流淌遍全身。

待他唱完,所有人都还在愣神。

而司月却最先反应过来。

“唱的还可以,不过想娶我们小姝,还没那么容易!”

门外,响起君慕然的笑声,随即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司月他们被吓得退了好几步,而外面却全是一片喝彩之声。

她忍不住偏过头来,向那门外看去,珠帘晃动之间,那男子身着红袍金冠,踩着被踹倒的门走了进来。

君慕然摆了摆身上的衣袍,笑着向她走去。

流光浮动之间,她突然惊觉,其实幸福不过便是如此简单。

等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人,然后成亲,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忽的竟觉鼻中有些微酸的感觉。

她抬眼望去的时候,那副如玉的面容便已然到了眼前。

霎时间,她只觉得身上一阵血气上涌,直直烧到了脸上。

“亲一个!

亲一个!”

人群中又传来起哄的声音。

看着他笑开了颜,她便也闭上了眼睛。

只是,没有预想中的温热柔软,抵在唇边的竟是一片冰凉的锦帛。


云静姝似又开始做那光怪陆离的梦了。

梦里,一男子身着龙袍头戴玉冠,与君慕然几乎一模一样。

梦里,也有一位女子,像极了她,然而,她深知,那不是她。

因为那女子虽容貌与她相像,却比她多了一份凡人的烟火气。

这一次,她身处局外,看的真切。

虽然仍是零碎的画面,却也勉强能够知道些什么来。

那是一个山中别苑,精致的雕花小院里,那女子身着红衣白绫,正在舞着剑。

她的剑法虽然略显生涩,却也能看的出招招剑气逼人。

别苑外的山坡上,海棠花连绵百里尽数绽放。

那男子站在树下,将女子唤出了小院。

似乎是看见了那男子,女子冰冷的面容上方才出现了些许温热。

那男子声音坚定,似是在神明面前,郑重而虔诚的许着誓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笑着说,“姝儿,为师一无万贯家财,二没有通天之能。

为师虽不能与你笑傲江湖,走遍天下,但唯有这天下之责,千里江山,万千百姓。

若姝儿愿意,慕然,倾国以聘!

……”言毕的那瞬间,云静姝却在梦里心痛的无法呼吸,那瞬间,似乎是有什么汹涌澎湃,排山倒海而来,将她淹没在其中,甚至于动弹不得。

她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男子,然而他似是近在眼前,却又是离得那么遥远。

他携着那女孩远走越远。

她张口,那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却始终无法想起他们的名字,她也只能努力的奔向那二人,嘴里不断的大声喊叫,“别走!

别走!”

那梦境这般残忍,她还是眼睁睁的看着那对璧人原来越远,无论她如何奔跑,却终究是没了踪迹。

最后,她也只能呆立在原地,眼看着世界变得越发昏暗,直到周身被一片黑色淹没,似是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尖叫一声。

这声尖叫,才将她从梦中,拉回现实。

虽然醒了,她却是仍然心有余悸,慌忙之中竟首先想去寻得是那君慕然,然而,当她抬起头来,却只见得日照当空,身边却早已是人去床空。

按照这几天来的习惯,他也许是去做饭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云静姝从床上跳起,打开房门,便径直向那厨房内奔去。

到了厨房,却是仍旧没有见到君慕然的影子。

厨房收拾的干干净净,锅里还呈着温热的银耳莲子羹。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竟有了一丝心慌。

她冲出厨房,慌乱的在她的海棠花邸内寻找,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找了半晌也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于是她的心慌更加明显,心脏深处似乎有着微微抽动的感觉。

那感觉令她感到不舒服,而此刻唯一的解药,便是看见他。

只要看见他,她内心所有的不安与躁动都能化解的一干二净。

眼见着她在海棠花邸内横冲直撞起来,花邸内的仙娥们看见懒散了几万年的她竟然也风风火火了起来,便赶忙问道,“主子,您这是作甚?”

“找人!”

她一脚踹开剩下的最后一间房门,冷着脸开口。

询问的仙娥擦了把冷汗,又接着问道,“主子可是找司月上神?”

“你怎的那么多话!”

找不到君慕然,她心中莫名的心浮气躁。

总有不好的预感,似是那梦境中的人便是他,携着另外一个女子,便已然离她而去。

还是没有他的影子,她似是提起心中的一块大石,紧张询问那仙娥。

“司月上神和神尊大人都去哪了?”

许是被刚刚的她吓到了,仙娥小心翼翼的开口,“司月上神出去了,说是要去求太上老君给你讨要一颗仙丹治您的病,至于神尊大人,早早的便回了中天仙境,他让奴婢告诉您,在花邸内等着他回来与您庆生。”

明日便是她的生日,原来是去准备礼物去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片刻舒展了许多。

心情也好了不少,想起仙娥的话,她转头又问道那仙娥,“司月上神要给我治什么病?”

“奴婢……奴婢不敢说……有何不敢的,让你说就说。”

“司月上神说,说要给您治那令人痴傻的花痴病……”说到后面几个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低的越来越下,生怕眼前的上神一个仙诀过去,就把她给灭了。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那仙娥半晌没有感到动静,才敢微微抬头望去。

“没事了,你下去吧。”

云静姝抿着嘴,强忍住自己的笑意,便转头就走。

肚子里早已经咕咕作响,她又折回厨房,盛了一碗香甜的银耳莲子羹。

端起瓷碗,她正欲将瓷勺向最终送去,耳畔却突然传来苏浥尘的声音,“小姝……小姝……”她微微一愣,捧在掌心的瓷碗立在了半空,紧接着,又是那人的声音,“小姝……小姝……”那声音,她记了那么几万年,绝对不会错。

那声音煞是虚弱,竟是带了气若游丝的颤音。

“小姝……小姝,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耳边,全是那人的呼唤,却是越来越虚弱,夹杂着哭腔的沙哑。

她心上大惊,立刻施了法,从瓷碗中的莲子羹里去窥探苏浥尘的情况。

却只见水波荡漾间,苏浥尘蜷缩在房间里,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海棠花形的木簪,旁边全是血迹。

不远处的卧榻上,红光万丈,那血色华光之间,似是一个女子躺在床上,逐渐成形。

他就一直握着那支木簪,即便是昏迷了,却还是固执的唤着她的名字,不断的说,对不住,对不住,小姝对不住。

她记得那支木簪。

那是多年前,苏浥尘亲手打磨赠予她的。

他说这是他们定情的信物,让她要一直带着。

可自那两万岁生日之后,她便拔了这木簪随手扔在了苏浥尘的府邸前。

竟是没想到,苏浥尘竟然还拾了回来,更不曾想到,这木簪,竟就伴了他那么多年。

云静姝的手微微抖了一抖,那盛满莲子羹的瓷碗应声落地,碎成了一片片。

云妃颜回来了。


黑风过去,不见身边的司月,云静姝却是一人落入了一片阴暗的森林之中。

“待在幽暗森林的感觉如何?

不好受吧!

拜上神所赐,我可是在这里待了整整三千年!”

芊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一会,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那女子生的与她同样面容,可却是截然不同的气场,犹如地狱修罗,满身杀意。

随着芊黛的到来,她只是衣袖一抬,便将她震出了老远,重重的摔在一棵树上,顺着树干滚落在地面。

此时,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般。

“君慕然呢?

君慕然他人在哪?”

揩去嘴角的鲜血,她抬起头向芊黛看去。

芊黛轻笑,本是绝世容颜,此刻看来却显得尤为诡异。

芊黛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来抓住她的下颚,“这一掌过后,若你还有命在,我定让你去参加我们的婚礼。”

说完,却见她的笑容逐渐敛去。

芊黛见着眼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忽的睁大了眼睛,眉头也皱成了一片。

她一手抓着自己心脏处的位置,一手收紧了她的下颚,强迫抬起她的头来,“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君慕然?

我告诉你,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恨不得杀了他!

然而这都是拜你所赐!”

“每次只要我见到他,我的心口处便就像是生生被人剜去了心脏!

你可知你那凡人浓烈的情感,让我觉得异常恶心!

你的欢喜,你的怨恨,你的心痛,你的折磨,便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我心上来回打磨,我根本不爱君慕然!”

芊黛越是激动的说着,心尖上传来的痛苦便就越发浓烈,而她的手掌抵在云静姝下颚之上,竟快要将它生生捏碎。

“你若是不稀罕,你就……就把他还给我,我爱他,我愿意承受!”

她怒睁着一双包水的眸子,强忍着痛,断断续续的吐出这几个字。

“好啊,我这就把他还给你。”

便又是一掌劈在她的胸前,她大笑着站起身来,转身,将她从地面上抓起,对着那远处的魔族宫殿,一片张灯结彩,红绸满室。

“你瞧,等我们拜完堂,他便为我堕仙成魔,待那魔界敲完三声钟响,我父王的二十万魔兵铁骑便踏碎你们仙界!

到时候,我便杀了他,还给你!

哈哈!”

她大笑着,忽的抬手在她额前一点,将她全身禁锢起来。

“休想求死,我要是要你眼睁睁的看着那群整日只知道醉生梦死的神仙,一个个的死在你眼前,看着你最心爱的人帮我完成灭仙大业后被我一剑杀死,而你不会死的,我要你活的比谁都久!”

说完,便又施了一个魔咒,将她隐去全身。

芊黛带着浑身僵硬的她,来到那挂满红绸的魔宫门口。

放在他们拜堂的位置前,除了芊黛,谁都看不见她。

……魔宫殿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芊黛穿着鲜红的华袍,脸上有了一丝潮红,问向旁边发着呆的君慕然:“师父,我穿这身喜服可好看?”

说完,却向着前方被隐去全身的云静姝看了一眼。

发呆的君慕然被她的声音引来,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少女,同样的容貌,同样的语调,甚至是同样的眼神,然而他却总是觉得少了什么。

他按下心中的不安,点了点头道:“恩,姝儿穿什么都好看。”

芊黛微微一顿,走到君慕然面前,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慢慢开口道:“师父,姝儿是我在人间的名字,师父要记得,我的本名是芊黛,魔族公主,芊黛。”

说罢,她抬起头来,静静看着君慕然,笑道:“师父,你唤我一声,黛儿。”

君慕然不说话,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忽地想起那白衣女子。

她一向是一副懒洋洋不正经的姿态,常摆着一副淡然沉静的模样。

捂着千万年的伤痛,却还能同他醉酒笑歌着说:“无论海誓山盟,无论深仇大恨,几千几万年流过去,便也就淡了,便也就忘了。”

似是怎样的疼痛,她都可以挺下来,多年之后,云淡风轻的放开。

爱便大胆的去爱,被人背叛,被人利用,也只是捂着心口,躲到一边,然后等着慢慢放开。

她总是能放开。

铛——魔界的钟敲响了第一声。

“吉时已到,我们拜堂吧师傅!”

看着眼前的君慕然,芊黛面上有些不悦,随即却隐了下去。

“拜了堂,我们便能永远在一起了,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云静姝在心中喊叫着君慕然的名字,然而,任凭她急的落下泪来,却无一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君慕然恍然愣过神来,应了一声,“嗯。”

“一拜天地。”

滚热的泪珠有如烧红的钢针,一根根刺进云静姝的心。

“慕然,不要!

君慕然不要拜!”

“二拜魔君。”

君慕然额间,一抹鲜红的堕仙印渐渐浮现,魔界的钟声已然敲响了第二声。

“不要,师傅,不要拜!”

任凭她喊破了喉咙,可就是无一人应答。

“夫妻交拜……”看着眼前的男子,渐渐弯下了腰,她心口处的疼痛再次袭来。

忽的,只见堂前金光片片,内丹再次从她体内渗出,照耀在宫殿上方,随即,她的手脚便可以慢慢动了起来,而芊黛施在她身上的隐身咒已然失去了作用。

待众人看清,这宫殿内多出的一人,那颗内丹便又飞回了她的体内。

“慕然,不要!”

她喊叫着,冲向前去。

她欲阻止这一切,然而,魔君却向她来处劈了一掌。

君慕然还未反应过来,身后便被人用力一按,他的头与芊黛碰到一处,猛然抬起之时,他额间的那枚堕仙印已然完全显露。

“礼成!”

魔君大喊着,随即,魔界的第三声钟响应势敲响。


回忆像把刀,在脑海中重现,也在她心窝上狠狠的扎了进去。

不顾君慕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云静姝继续说着,“你以为我不知你对我母亲的情意,十多年前你在城门口,将我母亲的銮驾拦下,你不知其实我就在那纱帘之中,而你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十二年前,大周倾城公主出使东岳,在东岳皇城静安宫里下榻三月,那时候的她年岁不过四五,也随行在侧。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却仍然记得那日母亲回国,十二岁的白衣少年俊脸微红,持剑将公主銮驾拦下,向她母亲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十年前,公主府的那场浩劫,是君慕然将她将她从剑下救出。

他教她剑术,做她的师傅护她周全,他还说他喜欢她,不顾朝野上下反对要封她为后,可她其实都清楚,不过是因为她的脸,因为她那张与她母亲有九分相似的脸!

那时候他每晚夜宿紫宸宫,都是望着她脸入睡,可喊的却是她母亲的闺名!

他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都知道!

“我一想到你口中说着爱我心中想的却是我的母亲,一想到每年母亲忌日你都在静安宫内怀着思念之情悼念我母亲,一想到凝香宫外夜夜高挂的大红灯笼,我就觉得无比恶心……”她冷笑着淡淡开口,仿佛是在诉说别人之事。

“够了,云静姝!

别说了!”

仿佛是戳中了他的软肋,冷峻的帝王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不由的吼出了声。

“啪”的一声,云静姝只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巴掌打偏了她的头,打的她趴倒在地上啐出一口血来。

望着微颤的双手,君慕然只觉手中的疼痛,从掌心向他胸口处袭来,似乎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儿来。

他眯起眼睛,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云静姝,朕命你立即给彤儿跪下道歉!”

他深吸一口气,“这皇后之位你若不想做了,自会有人替你担待!”

在这一夜,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云静姝望着他,只觉得他眼中藏有无尽的陌生。

他还是当初她认识的君慕然吗?

那个将她从利刃之下救出的少年,那个会在她思念爹娘痛哭时默默安慰着她的师傅,那个花前月下许她一世欢颜的东岳新君。

她也尝试过让自己不要多想,可是终究抵不过现实。

也许,这世上最变化无端的便是人心吧。

这一巴掌打散了他们之间的太多过去,她咬着牙从地上站起,看着他冰冷的眸子,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她一向是个坚强的女子,即使成为孤女后的她,也从不在人前哭泣,可今日,她却是着实忍不住了。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君慕然不敢与她对视,背过身去,身下却暗自握紧了拳头。

“我没有做错……”她还是那样淡淡的开了口。

“好,既然这样,朕成全你!”

他转身,直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明明生的与倾城公主一模一样,可倾城公主秋水翦瞳,而她却多了一份顽固,令人心底生厌。

“宣朕旨意,云静姝目无君上,废去其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擢升彤贵妃为皇后,择日加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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