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青拂宁玄礼的其他类型小说《全文小说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沈青拂宁玄礼》,由网络作家“剥壳的小蛋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侍琴应下赶忙出去找缎子。沈青拂不动声色的端起药碗,慢悠悠踱步到那几盆姚黄魏紫跟前,雨露均沾的喂了进去。“哎,真可惜,我不是惜花之人。”她托起下颚,把空碗随意一放,“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了。”……坤宁宫。崔福泉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已让钦天监看过,八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这一日酬谢宗庙。”皇后点头,“甚好。”应召而来的司珍房管事陈司珍,行大礼道,“奴婢已按皇后娘娘吩咐,做好了给未来太子妃和沈侧妃两位主子的贺礼。”她呈上长案,案上放着一条华丽璀璨的南珠项链,还有一对水头滑润的翡翠手镯。皇后欣赏了一会,很满意。“不错。”未多时,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元侧妃过来请安了。”皇后嗯了声,“让她进来。”随后,元侧妃便被请进了坤宁宫。楚...
《全文小说夺走女主的真命天子,本女配不认命沈青拂宁玄礼》精彩片段
侍琴应下赶忙出去找缎子。
沈青拂不动声色的端起药碗,慢悠悠踱步到那几盆姚黄魏紫跟前,雨露均沾的喂了进去。
“哎,真可惜,我不是惜花之人。”
她托起下颚,把空碗随意一放,“所以只好,委屈你们了。”
……
坤宁宫。
崔福泉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已让钦天监看过,八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这一日酬谢宗庙。”
皇后点头,“甚好。”
应召而来的司珍房管事陈司珍,行大礼道,“奴婢已按皇后娘娘吩咐,做好了给未来太子妃和沈侧妃两位主子的贺礼。”
她呈上长案,案上放着一条华丽璀璨的南珠项链,还有一对水头滑润的翡翠手镯。
皇后欣赏了一会,很满意。
“不错。”
未多时,宫女来报,“皇后娘娘,元侧妃过来请安了。”
皇后嗯了声,“让她进来。”
随后,元侧妃便被请进了坤宁宫。
楚灿端庄施礼,“给母后请安。”
“平身。”
“谢母后。”
她温声道,“母后,妾正在料理中秋宴的事,不知母后是否有何忌口,妾也好提前备着。”
皇后看了她一眼,淡笑,“本宫没什么忌口,元侧妃,你有长进了。”
楚灿赶忙施礼,“请母后放心,妾一定会办好中秋宴,不会像上次赏菊宴那样出岔子了。”
皇后微笑,“那就好。”
“如今沈侧妃也有了身孕,你一定要照顾好她,不可有所纰漏。”
皇后命令的口吻。
楚灿脸色微僵,赶忙应下,“妾身为太子正妻,理应照顾好妾室,请母后放心。”
“嗯,你能这么说,本宫自然放心。”
皇后随即道,“本宫已与陛下商议过,你的册封礼就定在八月十六日,这几日,尚衣局会做好你的太子妃服饰,送去芳华殿,你好生等着就是了。”
楚灿欣喜若狂,“谢母后。”
……
常熹殿。
沈青拂安安静静的绣着手里的虎头帽,只绣了两只虎须。
侍琴在一旁看着,憋不住笑。
“主子绣的这个,是虎须呀,还是蚯蚓啊。”
沈青拂哼唧了声,“等我绣出大老虎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呀,小心别被咬到哦。”
“奴婢才不怕呢。”
侍琴乐呵呵的,“主子绣出来的老虎,那也是个每天贪玩贪吃的小老虎,也就比猫大了点。”
“太子殿下到——”
随着一声唱喏。
满地侍女皆行礼问安。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总是下了早朝就过来看看,她们也都习惯了。
宁玄礼笑着走进来,“阿拂。”
她撂下手里的绣样,行礼,还是行到一半就被他拉了起来。
“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何须行礼。”
男人的朗笑声响在她耳际,“如何,今日可有听到胎动?”
沈青拂抿着嘴笑,“殿下也太心急,眼下怎会有胎动,妾听家里的嬷嬷说过,要到三个月以后才有胎动呢。”
他却还是抚上她的腹处。
轻轻的摸了摸。
“真的吗?那孤等着。”
宁玄礼薄唇的弧度明显,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他一眼瞧到床榻上放着的那只绣样。
歪歪扭扭,不成样子。
着实辨认不出来。
“这是绣的什么?”
沈青拂唔了声,“殿下认不出来吗,再仔细看看呢。”
宁玄礼笑了笑,“阿拂绣功甚好,孤实在认不出来。”
她扁了扁嘴,“妾方才已被侍琴笑话过了,殿下也来笑话妾。”
她说着举起那只绣样,递到男人面前,指了又指,“这是虎头帽上的两只虎须呀,殿下,怎么样,是不是栩栩如生?”
宁玄礼的朗笑声更为明朗,“嗯,的确。”
他拉过她的手,“宫里也不是没有绣娘,何必要为难自己。”
她头顶珠玉冠,两条白纱随着夜风浮动,一身清冷圣洁的白衣,翩翩而过,欣然接过路人手里的还愿牌子,系在孔明灯上。点灯,放飞。一双手纤细白皙,犹如画上观音那般,似真的下了凡尘。竟还蒙着脸,更显得神秘庄重了。
谢摇光颓靡的眼神顿时泛起光亮。
这样赤裸裸的视线,难有好意,沈青拂不动声色的继续给过客系上还愿牌。
凤凰台上有不少来酬神还愿的过客。
只要将自己的还愿牌写好,递给扮成各路菩萨的酬神客,再由他们亲自系在孔明灯上,放飞出去也就是了。
此地除了观音,
还有文殊、普贤、地藏王等等……
“观音娘子的许愿牌最灵了,我去年就是在这儿许的愿,今年是特意来还愿的。正正好,又遇上观音娘子了。”
“求菩萨保佑我儿生个大胖孙子!”
“求菩萨保佑我老婆每天少让我跪一顿搓衣板!”
往来过客愈来愈多。
漫天的孔明灯乘风而去。
被太子殿下遣来保护沈侧妃安全的两个侍卫,眼瞅着凤凰台上人就没了,这人太多了,一不小心就看花了眼。
眼前这扮观音的好几个,却没一个是沈侧妃!
这事干的!
“坏了,要是让殿下知道我们跟丢了沈侧妃……”
“赶紧去找吧!”
凤凰台下,幽暗小巷。
谢摇光一路尾随着沈青拂,摇摇晃晃的跟到这里,露出一抹邪笑,“观音娘子,别跑了,前面是死路。”
沈青拂陡然回身,额前冒出冷汗。
这幽暗小巷一个鬼影都没有,外面分明这么热闹,好像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侍琴赶忙护在沈青拂跟前,“你是什么人!”
谢摇光一把推开她,“躲远点,本世子对你没兴趣。”
他这力道竟是十分大,侍琴一下跌摔在地上,沈青拂惊呼,“侍琴!”
谢摇光步步紧逼,
沈青拂步步后退,眼看就要贴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她吓得脸色苍白,眼里蓄满泪意,不知所措的往后退了又退。
侍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主子!快跑!”
沈青拂赶忙弯着身子跑进了暗巷深处,越跑越幽静,她忍不住双腿打了软,再往前跑过去,越过两条小巷,这最后一条竟真的是死路。
她喘着粗气,额前的冷汗掉了一滴。
“观音娘子。”谢摇光的声音戏谑又露骨,“你不是来普度众生的吗,那你来渡我如何?”
她猛然回过头,重重的深吸一口气,胸口跟着快速的起伏,她慌忙拔下发间的石榴花钗,抬手对准了他,“不准再往前一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谢摇光嗤笑,“你瞧你,吓得手都抖了。”
他指尖轻轻一推,石榴花钗掉在地上。
沈青拂惊吓的瞪大眼睛,一滴泪跟着落下,“不,别过来!”
……
庙会,桥边。
两名侍卫匆忙来报,“四爷,属下失职,凤凰台人数众多,属下跟丢了沈主子,暂时……还未找到。请爷责罚。”
宁玄礼皱眉,“无能。”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长晖,你在此看顾元侧妃,孤亲自去寻。你们两个,跟孤一起。”
“是。”
楚灿正在桥边放花灯,她手一推河灯,骤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栽进河里,“啊!”
她扑腾着,灌进去好几口河水,
“灿灿!”
宁玄礼惊讶之余赶忙走过去,四周路人指指点点着赶紧让开路。
怜香吓得一跪,“爷,我们主子不识水性啊!”
眼看着楚灿在河里淹了好几下,
宁玄礼果断跳入河中,游过去,一把抱住楚灿,将她抱上了岸,他按压她胸口,按压了几次,楚灿终于把河水吐了出来,“咳咳……”
她虽吐出了水,却仍在昏迷之中。
“灿灿,醒一醒。”宁玄礼拍了拍她脸颊,她仍旧未醒。
“长晖,去请郎中。”
“属下立刻去。”
宁玄礼抱着楚灿进了附近的客栈,
他换下湿衣,又着怜香给楚灿也换上干净衣物。
宁玄礼对侍卫吩咐道,“元侧妃意外落水,昏迷未醒,你们去找沈侧妃,务必找到。”
“是。”
……
暗巷。
谢摇光酒醉一摇一晃,抬手就要揭开沈青拂的面纱,
却听她冷笑一声,“贱人,跪下。”
谢摇光怀疑自己听错,他眯起醉眼,眼前之人哪还有方才的娇弱退缩,她立于阴影之处,昂着头,发冠上的丝绦随之飘扬。
“什么?”
“没听见么,我让你跪下。”
沈青拂冷了脸,长长的衣袖里捏出一柄琵琶鞭来,她一鞭子甩过去,“跪下!”
谢摇光被打中小腿,跟着倒地,这疼痛,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他倒吸一口凉气,“嘶……呵呵,你还挺凶猛。”
他话音未落,身上又挨了两鞭子。
沈青拂不跟他废话,狠狠的抽了他一顿,心头才舒坦了点,“世子爷,你不是很想被观音普渡吗?”
她手中长鞭贴近男人的下颚,托起。
她俯身,居高而下,圣洁纯白的衣裳在这暗巷里显得格格不入,“这,就是我渡你的方式。”
谢摇光反而一声邪笑,“呵……哈哈!”
他满身鞭痕,血色染了衣衫,竟真的跪下去,双膝跪在她跟前,嘴角咧开,“观音菩萨怜爱世人,岂会满手血腥?”
“啪!”
又是一鞭子。
沈青拂利落的赏他一鞭,他也不躲,反而很是享受一般眯起了眼,“哈哈……再来几下。”
沈青拂冷厌的低觑他,“怎么,给你打爽了是吧。”
她扬起脚踏在他肩头,用力一踩,“世子爷,你真贱啊。”
她只是恍惚记得,书里的谢摇光,除了爱美人以外,还有点特殊癖好,没想到这书里一笔带过的东西,竟是真的。
谢摇光笑得颓邪,他本就是糜烂的人,
“呵呵,求观音菩萨赐我。”
“赐你什么。”
“赐我得见观音的真容。”
沈青拂冷笑,“你做梦。”
她长鞭一甩,又是一鞭子。
谢摇光被打中了脸,这张妖孽脸妩媚动人,平添了一道浅淡伤痕,他抚上自己的脸,低沉的笑,“你真狠哪,原来是菩萨面,蛇蝎心。”
“不劳世子爷夸奖。”
沈青拂俯身,一脚踩踏在他身上,冷冷道,“你肉眼凡胎,竟妄想渎神,这次,我饶你一回,若还有下次,我一定收了你这条贱命。”
她直起身,收好长鞭。
随意扔下句话。
“贱人,好好跪着吧,忏悔你的罪孽。”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在他眼前消失,
谢摇光才强撑着倒在地上,望向夜空,他似乎喃喃自语,你,到底是谁……
……
客栈。
季长晖请了郎中,照方抓药,煎药,饮药,楚灿才醒了过来。
怜香喜极而泣,“主子,您醒了就好了。”
宁玄礼放下心来,眉头却仍未舒展开。
两个侍卫来报,手里拿着一支石榴花钗呈上,“回殿下,属下在一处暗巷发现此物,似乎是沈主子的东西。不过暗巷附近已经找过,没有沈主子的踪迹。”
“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
楚灿虚弱道,“我和沈妹妹每人一个,想来是她不小心掉了。”她垂下眼,藏下眼底的冷芒,“殿下,不如你亲自去找找吧。”
宁玄礼早已想亲自出去寻,
碍于楚灿没有转醒,他也不好抽身,他旋即吩咐道,“怜香,照顾好你们主子。”
“是,奴婢知道。”
待太子殿下走后,
楚灿立刻吩咐,“怜香,你也出去找找,最好是能让殿下亲眼看见。”
“奴婢明白。”
……
南风馆。
琴棋书画四公子布下残局,专待有缘人破局。若破四局者,必有彩头。
琴公子跟棋公子已经输了,站在一旁观战。
他们在南风馆做了多少年的清倌儿了,从来没见过扮成观音来他们这儿消遣的女子,她看着既不是贵妇,又不是千金小姐。不知她到底是何身份。
室内有脂粉浮香流动。
这些做小倌儿的男人们身上都是脂粉味。
要不是为了让宁玄礼在这儿发现她,她是绝对不会来南风馆的。
沈青拂快速的在画公子的莲塘残画上,画下几只蜻蜓。
又转身写下笔墨,对上书公子留下的残书。
“拨雪寻春,烧灯续昼。暗香院落梅开后。无端夜色欲遮春,天教月上宫桥柳。”这是书公子的残书。
沈青拂对的是:
“花市无尘,朱门如绣。娇云瑞雾笼星斗。沉香火冷小妆残,半衾轻梦浓如酒。”
跟着有馆主叹道,“哎呀呀,咱们这位姑娘赢了,今天的彩头可大得很呢。”
沈青拂一脸单纯的欣喜,“是何彩头。”
馆主一愣,“姑娘竟不知么?”
沈青拂摇摇头。
只见那扮成观音的姑娘,逐渐被四个南风馆的男人围住。
季长晖彻底不淡定了,咽了咽口水,好奇的看了眼自家的太子殿下,果然是一脸阴沉……
“殿下,沈主子这……”
“闭嘴,出去。”
“……是。”
只听那四周男人的笑声越发刺耳,“姑娘不知道,咱们南风馆的彩头是什么,竟还来破局,真是闻所未闻呐。”
沈青拂茫然的怔了怔。
直到是一道清冽低沉的声音响起,伴着一丝愠怒,“夫人,让为夫好找啊。”
她欣然的转过头去,“夫君。”
宁玄礼语调难掩愠色,“枉我为你如此担心,你倒是快活。”
他掠过那四人,顿时眯起墨眸。
“来这儿找乐子来了?”
“不是啊。”沈青拂连连摇头,解释道,“只要赢了就有彩头,我只是想讨个彩头送给夫君。”
她果然不知这南风馆的彩头是什么。
宁玄礼气极反笑,“哦,这说来我还得多谢夫人?”
“姑娘,你赢了,这彩头便是我们四个,你任选一个。”似乎是琴公子在说话。
沈青拂顿时愣住,“什、什么?”
“南风馆的规矩向来如此,请姑娘选吧。”
“放肆。”宁玄礼一声沉怒。
热闹的南风馆周遭顿时鸦雀无声。
“尔等是何宵小之徒,也配让我夫人选吗。”宁玄礼冷声道。
他扔下话便一把抱起沈青拂,附在她耳际,“夫人,你说是吗?”
沈青拂又怯又怕,抱紧了他,眼里满是后悔,“夫君所言极是。”她咬了一下嘴唇,“是我误以为这个地方是什么风雅之地呢。”
她像是个小兔子一样往他怀里钻。
宁玄礼索性抱着她上了楼,“这种地方,孤也是头一次来,不如就在这里吧。”
“什么……”沈青拂讷讷无声。
“这会儿知道怕了?”他嗓音低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找别的男人。”
“妾没有!”
“没有也无妨。”
他抱着她踢开一扇门,进去,放她在榻上,那一条丝帕勒得她脸上都浮现痕迹了,他单手解下,抚了抚她的脸。
“这么乖,都没解下来过。”
“夫君叮嘱我的话,我自不会忘。”
“阿拂好乖啊。”他哑笑着抱着她放在自己身上,从容的躺在下面。
沈青拂这身白衣罩住了他的腰身。
“呃!……殿下!”
宁玄礼眼底滚烫,就算是这样圣洁的面孔,也有染上欲色的时候,更让人沉沦,他低声道,“阿拂在上面。”
……
……
南风馆外,
侍琴看见了怜香,赶忙装作焦急的样子来回踱步。
怜香上前,“侍琴,怎么只有你一个,沈主子呢?”
侍琴着急忙慌的说道,“我正说呢,主子方才还在巷子里等我去给她拿孔明灯,我回来了,就找不到她了。”
怜香看了眼南风馆的牌匾,“是吗?”
南风馆附近是有很多暗巷。
而且,这个地方,都是一些达官贵人来寻乐子的,里面有不少小倌儿。
谢世子是爱来这种地方。
想必沈侧妃已经被谢世子带来这里了。
怜香心下拿定了主意,“你慢慢找吧,别怪我没提醒你,太子殿下也让人在找沈主子呢。”
她果断回了客栈,禀告给楚灿。
“主子,奴婢在南风馆,发现了沈侧妃和世子爷的踪迹了,他们绝对就在南风馆,错不了!”
“妾明白——”
众姬妾心里七上八下。
这太子殿下,平日玩得也太花了吧?
竟然跟侧妃做出这种事来……
谢瑾瑜脸上微红,不禁悄悄抬眼望了一眼太子,他看起来分明矜贵禁欲,怎么内里竟然这样放纵。
穆良媛只剩下吃惊,张大了嘴巴。
“至于这枚白鱼玉佩,”
宁玄礼一把拿起案上的白玉佩,轻巧的一扣,咯嗒一声脆响,两只玉佩严丝合缝合在一起,红鱼白鱼,头尾相对,相得益彰。
他轻声一笑,“亦是孤所赠,是孤亲手交到了沈侧妃手里。”
沈青拂呆愣愣的望着他,
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旋即再次跪地,“不,姐姐,都是妾痴心妄想,勾引太子殿下,都是妾的错!”
楚灿脸上僵硬的已没有情绪。
呵呵,
难怪沈侧妃如此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另一块玉佩的主人,原来是为了给太子殿下遮掩!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
宁玄礼都已经亲口承认……
她尖锐的指甲狠狠的刺入掌心,她强做端庄贤惠,微笑,“呵,沈侧妃,原来今日是误会一场啊,你快起来吧。”
只听太子殿下不咸不淡的一声夸赞,“元侧妃向来大度。”
他伸出手将人带了起来。
沈青拂抬起头已是泪如雨下,只剩下摇头。
白良娣哽了哽,“呃,沈侧妃,是我误会你了,妹妹在此跟你赔个不是。”
谢良媛恍然了半晌,行礼道,“沈侧妃原来是为了太子殿下的清誉考虑,这才……今日我着实不该听信一面之词,还请沈侧妃原谅。”
沈青拂略微摇头,显然已无心应对这一切,她望着宁玄礼的眼神满是劫后余生的意外与感激,更有几分悔意和自责。
她这满满当当的情绪,
宁玄礼照单全收,安抚的拭掉她的泪珠。
楚灿看得分明。
她手中攥紧的力道,紧到有一丝颤抖。
宁玄礼,你上一世,可曾为我做到如此?
“殿下……”她极力忍耐,还是开了口。
“怎么,元侧妃还有其他疑问吗。”
楚灿没想到他竟直接截住她的话口,她咬了咬牙,温和道,“殿下,妾很快就是您的太子妃,是您的正妻,就有规劝之责。殿下一时纵情不要紧,若以后还这样与后妃玩乐,终是不妥。”
皇后就在内殿。
她一定要表现得大度贤惠。
“妾也是殿下名声思虑,还望殿下恕妾冒失。”
宁玄礼掠过她一眼,微笑,“元侧妃,很识大体。”
其他人都屏息凝神,不敢说话。
看来太子殿下心中还是看重元侧妃的,当众还是给了她这个面子。
宁玄礼再度扫了一眼众人,冷沉的语调,“如今真相大白,孤断不会让沈侧妃受此不白之冤,今日你们齐聚坤宁宫,不思敬奉母后,反倒故生事端,是否是孤平日太过纵容你们了!”
“殿下息怒!”
“殿下息怒!”
只听他又是一声吩咐,“今日过来坤宁宫请安的,一律回宫反省,为母后抄写佛经,好好静心,不得有误。”
“妾遵旨——”
侍琴安慰的抚上沈青拂的肩膀,忍不住跟着掉泪,“主子,若不是有殿下在,您今日就要被冤死了!”
她说着跪下行礼,“诸位主子都看见了,我家主子是清白的!莲儿那个腌臜奴婢,竟然屡次窥探主子隐私,甚至砌词作假诬陷主子!东宫若有这种奴婢伺候,诸位主子岂不是都要人人自危吗?”
沈青拂垂着眼眸,略咬了一下嘴唇,喃喃道,“想来莲儿也是受人指使,她也是个可怜的。”
楚灿冷淡的瞥她一眼,“白良娣,你什么意思。”
白雅然昂着头,分外骄傲,“妾还能有什么意思呀,妾的意思,元侧妃应当明白得很。这几日,不都是您陪着太子殿下吗?”
楚灿默不作声。
昨晚宁玄礼从她这儿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第二天就病了。
她问过季长晖,季侍卫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雅然不乏讽意的一笑,“元侧妃,殿下从你的芳华殿出去之后就病了,看来传言非虚,你果真克殿下,照妾的意思,你还是静修比较好,免得以后又把太子殿下给克病了。”
“你!”
楚灿脸色陡然难看起来。
其他人倒是不敢吱声,唯有这个白良娣。
她很快强压下怒意,微笑,“诸位姐妹都看见了,也都听见了。今日是白良娣出言侮辱我,可不是我故意找她的麻烦。”
宁玄礼已为她禁足萧良娣。
摆明了是向着她的。
她手里又有太子妃金册,惩处一个出言不逊的良娣,算不上什么。
“来人,掌嘴。”
白雅然顿时脸色一变,“你敢!”
楚灿哼了声,“白良娣,东宫自有东宫的规矩,你身为良娣,对我出言不逊,若我不当众惩处,岂能服众,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对手持金册的太子侧妃口出狂言了。”
白雅然依然高傲的昂着头,“妾不过就事论事,元侧妃你心胸狭窄,容不下妾罢了。”
“你还敢强词夺理!”楚灿一下冷了脸,也不跟她废话了,“来人,掌嘴三十!”
怜香跟惜玉扭压下白良娣。
白雅然被迫跪在地上,咬牙切齿,“我怎么说也是太子良娣,元侧妃岂能私自用刑!”
“你也知道你是太子良娣,身为良娣,不懂规矩,不敬侧妃,我自要好好教一下你。”
楚灿已经打定了主意,今日必要立威,谅以后也没人再敢对她不敬,“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诸位姐妹都看着就是。”
杜奉仪稍显惊讶,一闪而逝。
谢良媛拧起了眉头,别开脸去,不愿看。
“啊!”
白雅然被打的惨叫一声。
执掌掴之刑的内侍不敢放水,怕得罪了未来的太子妃,所以下手颇重,还没到十下,白良娣脸上已是红肿,嘴角渗血。
沈青拂微微颤抖着,不忍道,“姐姐,白良娣的嘴都流血了,再打下去……怕是不好。”
楚灿心中冷笑。
沈侧妃还真是过分善良。
像她这样一味的单纯仁善,跟上一世的自己有何不同?在这宫里早晚都会出局。
“沈侧妃,你是在为她求情,还是在质疑我的决定?”
“妾不敢……”
沈青拂忧心道,“妾也是为了姐姐考虑,不逾几日就到了皇后娘娘的赏菊宴了,若被皇后娘娘看到白良娣面容有伤,恐怕会影响姐姐的声誉。”
白雅然不屑一顾,“沈侧妃,你倒是挺会为元侧妃考虑。”
她嘴角淌血依然不肯低头,“今日这刑,我受了。”楚灿,你等着,这些嘴巴子,我早晚还回来。
楚灿呵了声,“接着打。”
“是,太子妃……”
“啪!”
“啊!”
掌嘴三十后,白雅然的脸颊已高高肿起,她没忍住脸上挂泪,捂上自己又疼又烫的脸,狠狠的抹掉泪水。
“白良娣,这是我赏给你的。”
楚灿语调顺畅,“区区三十下而已,望你敬受。”
她跟着起身,“我还要去御花园准备赏菊宴,你们都退下。”
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赶忙离了芳华殿。
沈青拂俯身扶起白良娣,递给她一方丝帕,“脸上这些伤还是要涂点药才是,你用这个遮住脸吧,就不会被旁人看见了。”
白雅然一下打掉了丝帕,“不用你管。”
沈青拂微蹙眉头,关切道,“到了皇后娘娘赏菊宴那日,若是你的脸还没好,不如涂点脂粉上去,也好盖住。”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白雅然哼笑了声,“你处处为元侧妃考虑,就因为你爱屋及乌,呵,你怕皇后看见我的脸,对元侧妃动怒嘛,我偏要告知皇后。”
“妹妹误会我了。”
沈青拂眼神柔软,耐心的解释道,“女子面容最为重要,我也是不想妹妹在皇后娘娘跟前难堪。”
白雅然愣了愣,半晌,才吐出一句,“宫里怎么会有你这么单纯的人。”
不过这个单纯的沈侧妃,
今日倒是提醒了她,她怎么没想到还有皇后娘娘呢。
“哼,元侧妃对我下重手,我才不会放过她,你别以为你一两句好话,就能劝我饶了她,我就偏要去皇后跟前告状,且等着瞧吧!”
她说罢便气冲冲的走了。
沈青拂的目光瞬间敛起所有暖意,红唇的弧度微微一勾。
……
乾清殿。
皇后匆匆赶来,眉头皱紧,“本宫听闻太子病了,眼下如何了?”
季长晖答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服了药,已经退热了。”
“什么,果真还发热了。”
皇后虽然严苛,但也就太子这么一个儿子,心中难免担忧,眉头皱得更紧了,“带本宫去见太子。”
“是。”
季长晖引皇后到了乾清殿内室。
太子殿下就躺在软榻上,他极少有恹恹的神色,薄唇也略有泛白,俯身施礼,“给母后请安。”
“都病了还请什么安哪。”
皇后抬手抚上太子的额头,确实不热了,她心中稍微松快了点,“本宫听说,太子从元侧妃宫里出来就病了,是否是元侧妃冲撞啊。”
宁玄礼皱眉,“岂会。”
“本宫知道,太子一向是不信相士之言的。”
皇后叹气,“可本宫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大祁,更是只有你这么一位储君,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啊。”
“母后多虑了。”
宁玄礼回绝得很快,“儿臣病因,与元侧妃命格之说,绝无干系。”
皇后哦了声,“太子一向身强体健,如今骤病,不是因为元侧妃,那是因为什么病了呢。”
“……”
宁玄礼沉默了一会。
他平淡道,“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儿臣从芳华殿出来吹了凉风,这才病的,只是巧合而已。”
皇后若有所思。
缓慢道,“命格之说虽不可全信,可本宫心里,到底还是有个疑影儿。”
宁玄礼问道,“母后近来忙于礼佛,怎会知晓儿臣骤病的事。”
“新入东宫的白良娣过来请安,本宫见她脸上有伤,便问了问,原是元侧妃打的,妃嫔间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皇后并不为了掌掴之事,
而是为了太子骤病之事,过来乾清殿,“还是听她说,因她说了一句,元侧妃与你命格相克,所以太子才病的,本宫不能不担忧啊。”
“儿臣无事,母后可以放心了。”
宁玄礼眸色渐深,慢慢摩挲着手中的扳指。
……
“主子,奴婢过去乾清殿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轿辇已经离开了。”
侍琴进来禀告。
沈青拂放下手里的书,微笑,“接下来,你可以去永安殿传一声了。”
“奴婢明白。”
永安殿。
芷兰急匆匆的跑进来,“主子!”
“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去了乾清殿,这会儿已经回坤宁宫了。”
“当真?”
白雅然神色紧张起来。
芷兰点头,“真着呢,奴婢是听一个眼熟的侍女,跟咱们殿的小内侍聊天的时候听见的。本以为皇后娘娘听了您的哭诉,会去找元侧妃的,不料却是去了乾清殿看望太子殿下……想来现在,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是您在皇后娘娘跟前告了元侧妃的状。主子,咱们怎么办啊!”
“慌什么。”
白雅然尽快冷静下来,“芷兰,过来打我。”
芷兰懵了,“啊?”
“主子,您这脸受了掌掴之刑,已经很疼了……”
“还不够。”
白雅然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冷笑,“我就要让太子殿下知道,他心中的太子妃人选,是个什么恶毒的货色。”
“打就是了。”
“……是。”
到了夜间,亥时初。
太子殿下的轿辇便到了永安殿。
“拜见太子殿下。”
白雅然一直低着头。
宁玄礼并不看她,开门见山,“白良娣,你去坤宁宫见了母后吗?”
“妾是去给母后请安了。”
“你是去请安,还是去挑拨,你心中有数。”太子殿下的声音冷沉。
白雅然这才抬起头来,“妾挑拨什么了?”
她一直都是高傲纵容的性子,当即站起了身,迎面对上太子的眼神,“妾乃高门贵女,不屑挑拨。”
她这脸已肿成包子样,两边面颊不仅红肿,更是泛着深重的青紫,脸上掌印明显,尚有淤血。
嘴角已经开裂,显然是渗过血。
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你这脸……”
宁玄礼眉头拧紧,“怎么回事。”
白雅然仰着头,“妾听闻殿下从芳华殿出来便病了,便当众说了,是元侧妃的命格与殿下相克,是她克了殿下,所以殿下才病了,元侧妃认为妾对她不敬,故而赏了妾掌嘴三十。事实便是如此,妾所说尽皆属实。殿下若是不信,可以随意问芳华殿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人说出第二句虚言。”
掌嘴三十,怎么也打不成这样。
除非是特别下了重手。
宁玄礼拧紧的眉头如何都松不开,吩咐道,“长晖,传太医,给白良娣看看。”
“属下立刻去请太医。”
白雅然心中浮上喜色,“多谢殿下。”
“你好好养伤吧,以后不要对元侧妃出言不敬。”
“……妾知道了。”
望着太子殿下的轿辇离去,
白雅然才缓缓回神,吩咐了一声,“元侧妃命格与殿下相克,东宫本就应该人尽皆知。芷兰,你去打赏几个小侍女,让她们出去好好宣扬宣扬。”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
……
乾清殿。
季长晖禀报,“殿下,您吩咐属下去找珍嬷嬷带进东宫,属下已将人带来了,现下就在殿外候着呢。”
“快请进来。”
“是。”季长晖应下,
珍嬷嬷便被带了进来,已近花甲之年的老嬷嬷,风采不减当年,虽然华发已生,却难掩身上的高贵气度。
珍嬷嬷一丝不苟的行礼,“老身见过太子殿下。”
“珍嬷嬷请起。”
宁玄礼微笑,“您本就是侍奉过母后的长辈,以后见了孤不必行大礼。”
“回太子殿下,老身如今虽已归乡,宫里的规矩却不能忘。”珍嬷嬷言语严谨,“承蒙太子殿下记挂,不知殿下传召,可有用到老身之处?”
“孤有意请珍嬷嬷回宫,辅助元侧妃料理东宫事务。”
宁玄礼继而道,“嬷嬷不要误以为元侧妃无能,是她年岁尚小,仍需历练,您又是宫里积年的老嬷嬷了,人品贵重,德行显贵,有你在元侧妃身边提点教导,孤会放心许多。”
珍嬷嬷俯身行礼,“回殿下,奴婢实在年老,恐难当大任。”
“孤是真心实意要请嬷嬷辅助元侧妃。”
宁玄礼吩咐道,“长晖,赏赐拿上来。”
“是,殿下。”说着就拿上了一张案,满案上尽是金元宝,足有百两之重。
珍嬷嬷面露讶色,连忙道,“殿下折煞奴婢了,奴婢惶恐。愿为殿下效绵薄之力。”
宁玄礼颔首,“甚好。”
……
“你们听说了吗,太子殿下病了,都是让元侧妃给克的!”
“可不是嘛,殿下晚上才从芳华殿出来,第二天就病了!”
“元侧妃跟殿下命格相克,想不到竟是真事!”
宫中流言四起,
殿角处围着几个小侍女,小内侍,凑到一块小声议论,一开始只有几个人,后面越聚越多,流言越传越热闹。
顺理成章的传到了太子殿下耳中。
宁玄礼面色阴沉,“大胆!”
当即下了命令,“那几个奴才岂敢妄议侧妃,带下去,一律廷杖二十,传所有奴才过去观刑!”
季长晖领命,“属下即刻去办。”
太子殿下肃清宫内流言,
下了命令,宫中再有敢妄议元侧妃者,一律自领廷杖。
这么沸沸扬扬的事,很快被镇压下来。
一时间群响毕绝。
宁玄礼脸上微愠,批折子也批得飞快,一折扔完下一折。
沈青拂一边研墨,一边掉下泪珠,撇了撇嘴,“殿下,都是妾不好,妾不该跟殿下贪玩,竟让姐姐遭此非议,真是无妄之灾……”
皇宫,佛堂。
宁玄礼已经很久没有进过佛堂了,周围都是僧人熟悉的念经声。
他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串念珠,慢慢拨动。
那是他常用的纯白色念珠,从他十四岁那年便陪着他了。
那年,他率军亲征南漠。
纵使中了敌军的埋伏,他也毫不畏惧,亲手杀出一条绝境生路,以十万人胜了三十万人。
南漠领主吓得投了降,递交降书。
父皇也愿接受南漠的降书。只不过他不接受。
宁玄礼当众烧了南漠的降书,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由,拒绝了父皇的领受。继续带军杀穿了南漠,将南漠的领土纳入大祁。从此平云关再无烽烟,至此多年风平浪静。
他领兵凯旋,
却没有得到父皇的称赞。
“四皇子,你用兵过狠,轻视将士的性命。如此行径,日后焉以仁心治国?”
宁玄礼不服。
他单手卸去战甲,昂着头,气场摄人,“儿臣只不过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罢了。疆场之上刀剑无眼,常见血光。我大祁将士自知此理,否则也就不会上战场了。”
父皇被他气得不行。
当下便把他发落到佛堂修身养性了,这一待就是数月。
那段时日,父皇母后都未曾来看过他。
佛经无论哪一篇,
如今他都能倒背如流了。
宁玄礼闭着眼,默念着熟悉的经文,手里的念珠被他常年摩挲着也越来越滑润了。
“太子殿下,东宫过来一名宫女,为殿下送来衣物。”
“让她进来吧。”
“是。”
彼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踏入他耳底。
“殿下,这是奴婢送来的衣物。夜来风寒,请殿下勿忘添衣。”
这清澈悦耳的声音。
她身上还伴着熟悉的花香气息。
宁玄礼陡然睁开了眼,正对上她那双清艳的眼眸,他旋即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是,殿下,我等告退。”
众人退下。
宁玄礼望着她,视线已移不开,“打扮成这样?”
沈青拂行礼道,“宫中人多眼杂,妾为避人耳目,因而扮成宫女,免得皇后娘娘责怪殿下。妾只是为殿下送来衣物罢了,这就告退了。”
“谁让你走的?”
宁玄礼拉住她的手,念珠硌疼了她手心,她皱了皱眉。
“殿下,这里是佛堂。”
“孤知道。”
他看了眼她送来的衣物,一件墨狐大氅,是他常穿的。
“孤问你,昨晚为何命人送孤回乾清殿。”
“因为殿下醉了。”
宁玄礼薄唇溢出一声哑笑,“孤饮醉了酒,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么?”
沈青拂站直了身,头也不低,“妾知道。”
她昂着头的样子像极了鹤。
宁玄礼的视线再也无法收回,他手中念珠缠在她手腕,一下将人带近。
他哑声低低的问,“那你还敢自作主张。”
沈青拂被迫跌在他身侧。
她垂着头,再度扬起,眼里尽是坦然和高傲,“妾虽蒲柳之姿,却不愿为殿下折辱。”
宁玄礼皱眉,“此话何解?”
沈青拂眼底浮现湿意,似是自嘲一笑,“殿下昨夜酒醉,虽然抱着的是妾,可殿下喊出口的,却是楚姐姐的名字。”
宁玄礼眉头皱得更深。
他怎么不记得他喊过楚灿的名字。
倒是似乎喊了她的名字……
只听沈青拂又道,“妾知道,殿下心里只有姐姐。妾此来,也是为了姐姐跟殿下重修旧好。殿下与姐姐和睦了,妾便安心了。”
她竟如此爱屋及乌?
为了他,她竟前来帮楚灿?
宁玄礼语调沉了沉,“你倒很大度。”
沈青拂解开念珠的桎梏,在他面前款款跪下,虽然跪着却不低头,“殿下,妾的确仰慕您,爱慕您。但这不意味着您可以欺负妾,侮辱妾。”
她一字一顿道,“妾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为人替身。”
这样高傲的样子,像极了仙鹤。
始终昂着头。
宁玄礼有一瞬间想到了当年那个不肯低头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宁折不弯。
她和他,竟有相似之处。
他递给她一只手,“起来。”
沈青拂没有抬手放到他手心,反而无视了他,自己站了起来。
“妾今日口不择言。”
她似乎是掩下眼底的泪意,痴笑道,“妾不该冲撞殿下。妾唯有自请禁足绽昙殿,才是妾该做的事。”
“你是在跟孤置气么?”
“妾岂敢。”
沈青拂俯身行礼道,“夜晚更深露重,佛堂不暖,殿下记得添衣,妾告退。”
她就这么走了。
宁玄礼抬手抚上那件墨狐大氅,心中复杂。
楚灿,是他的青梅竹马。
沈青拂……
耳中回响起她这句话,“妾宁愿孤独终老,也绝不为人替身。”
当真掷地有声。
宁玄礼眉头紧皱,陡然自我怀疑。莫非,他昨晚当着她,果真喊了楚灿的名字?
宫道上。
沈青拂步伐轻快,眼里哪还有半分泪意,她舒畅的吩咐道,“侍琴,把我自请禁足的事,宣扬出去。”
侍画会意,“奴婢明白。”
东宫,芳华殿。
楚灿还在抄写女论语,手都酸了。
她不能得罪皇后,皇后是她封为太子妃的唯一阻力。
她记得上一世。
她被封为太子妃之时,皇后就是极不高兴的。
所以这些书文,只能她亲自来抄,免得留下什么把柄。
“主子辛苦了。”
怜香呈上一壶热茶,“主子还是歇会再抄吧,皇后娘娘也真是的,居然罚得这样重。”
“无妨。”
楚灿继续抄写,“殿下重视我,才会为我醉酒,这点惩罚,不算什么。”
她顿了顿,问道,“对了,我托父亲寻的戏班子,父亲可寻来了吗?”
怜香喜笑颜开,“主子放心就是,大将军已经托人回话了,明日戏班子就进东宫了。”
楚灿顺意的微笑,“那就好。”
惜玉忍着笑意,进来禀告,“主子,奴婢听说,沈侧妃自请禁足了,就是方才的事儿。”
楚灿意料之中,“看来她还真是不中用啊。”
怜香赞同道,“主子说的是,沈侧妃真是空有一副美貌。可惜,咱们殿下,是最不看重美貌的。估计是她惹恼了殿下,只能自请禁足了。”
这美人,若是不知情趣。
不知怎么讨男人喜欢。
便是再美,又有何用啊。
惜玉笑道,“奴婢恭喜主子,眼下太子殿下的气,想必都撒在沈侧妃身上了。明日戏班子进宫,主子必定事半功倍!”
“你倒会说话,承你吉言了。”
楚灿满意的一笑,随后沉默了一会,道,“保险起见,我还是去绽昙殿试探一番,看看今个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绽昙殿。
沈青拂呆呆的坐在木椅上,神情都有些恍惚。
侍琴演技不如自家主子,只能努力扮演忧心忡忡,“主子,您虽然不得殿下喜欢,但这宫中时日长久,您无论如何也要打起精神来呀。”
楚灿带人过来,正听见这话。
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禁一喜,事情的发展也太顺遂了,太符合她的心意了。
“沈妹妹,我来看你了。”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元侧妃。”
“都免礼吧。”
楚灿坐在沈青拂对面,惊讶问道,“妹妹,你怎么脸色这样苍白呀。”
沈青拂好像慢吞吞的才回过神,“姐姐……”
她又似羞愧又似自责一般捏紧了手帕,“我,我惹怒了太子殿下,没有帮上姐姐的忙,都是妹妹没用。”
“好妹妹,你这是说哪里话。”
楚灿赶忙握住她的手,“你看你的手这样凉,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青拂似乎难以启齿的哽了一下。
“这……”
“妹妹,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都是妹妹不好。”沈青拂顿了顿,真诚又单纯的望着楚灿,“那我就跟姐姐说了,姐姐可千万不要告诉旁人啊。”
楚灿微笑,“妹妹放心就是。”
沈青拂深吸一口气,婉转说道,“今日我去佛堂看望太子殿下,本欲趁机亲近,不料惹怒了殿下。唯恐殿下罚我,我只好自请禁足绽昙殿。”
她停顿一下,叹气,“我不得殿下喜欢。殿下心里,只有姐姐。姐姐才是殿下心中挚爱,我早就知道的。是我痴心妄想,竟然想……殿下心里能有一点点我的位置。”
果然如此,意料之中的事。
早知道就不过来了,白跑一趟。
楚灿心里似松了口气,淡笑,“妹妹,你何必自请禁足呢,这又是何苦呢。”
沈青拂咬着唇几欲滴下泪来。
“若是我不自请禁足,殿下是不会饶恕我了,恐怕会罚得更重。姐姐,我真是……心灰意冷了。”
心灰意冷?
楚灿怔了怔。
她突然觉得,沈青拂,比她想象中的,可怜多了。
上一世,
面对宁玄礼的不信任,
她又何尝不是心灰意冷。
这沈侧妃,这么快,就体会到她上一世同样的心境了。
楚灿怜悯的看着她,“妹妹不要灰心,来日方长。”
沈青拂。
既然你早晚都会死。
与其死得无声无息,倒不如成全我。
从今以后,你就安安分分的,做好我和宁玄礼之间的试金石吧!
楚灿对自己的无心只有一瞬的感慨。
很快又恢复了如常的表情,在这东宫,她要坐上最高的位置。
牺牲一两个人,又有何妨。
“妹妹,你好生安歇吧,我还要抄写女论语,先回芳华殿了。”
“姐姐慢走。”
侍琴送了元侧妃离去,回来禀告,“回主子,元侧妃果然是笑着走的。”
重生文的女主,是该多笑笑。
毕竟上辈子过得那么痛,
这辈子好不容易重生,还是要多笑笑为好啊。
沈青拂懒散的嗯了声,“取我的琴来,许久没弹了,有点想它。”
“奴婢这就去取琴。”
以往在现代当演员的时候,琴棋书画这种东西,她都逼迫自己学过。
为的是镜头里不用替身。
到如今,想不到用在这里了。
这穿书后的生活,沈青拂过得是一天比一天滋润。
习惯就好。
反正以后还能更滋润。
-
三日后,乾清殿。
宁玄礼批完了所有的折子,捏了捏眉心,“长晖,这几日,侧妃在做什么?”
季长晖答道,“回殿下,元侧妃抄写了女论语给皇后娘娘送去,还另送了一本手抄的金刚经呢。”
宁玄礼沉默了一会。
他是问的沈青拂,并不是问的楚灿。
在他的贴身侍卫眼里,他的侧妃仿佛就只有一个楚灿。
他最在意的,分明应该是楚灿。
宁玄礼瞥他一眼,“孤是问沈侧妃。”
季长晖悠长的噢了声,“噢,沈侧妃啊,她自请禁足了啊。”
宁玄礼眯了眯眼,“长晖。”
“属下在。”
“你真是个大聪明。”
“……?”
季长晖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真的吗?属下谢殿下夸奖。”
“孤没有在夸你。”
宁玄礼重重的扶了下额头,“你给孤退下。”
季长晖不明所以,“是,殿下。”
殿内空无一人,安静到宁玄礼甚至能听清楚自己的呼吸声跟心跳声。
书案上还放着那张没来得及扔掉的笔墨。
尽管被他揉皱了,还是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字迹。他的书法飘逸不乏锐利,笔锋过去,独有味道。这副笔墨,唯一可惜的是,最后的舟字被墨点晕染了,不完美。
宁玄礼起身,走出殿外,步伐快而平稳。
季长晖跟在后面,“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答他的只有太子殿下如常的平淡嗓音,“绽昙殿。”
绽昙殿。
侍琴焚了一炉精致檀香,安静坐下听沈青拂抚琴。
沈青拂弹了一首高山流水。
琴音在她指尖倾泻出来,流畅而清冽。
彼时,听到殿外响起脚步声,她果断拿下头上的发钗,轻轻的往琴弦上划了一道。
琴音并未停下。
宁玄礼走进殿内,方有人呼唤道,“太子殿下到——”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沈青拂停下抚琴,行礼道,“妾参见殿下,愿殿下万安。”
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波无澜,仿佛这几日的禁足,让她的心都安静了不少。
本来就清冷的模样,更显得圣洁了。
宁玄礼递给她手,不由分说就拉她起来,不容拒绝。
“怎么这几日都不出来走动了。”
“殿下忘了,妾在禁足。”
“孤没忘。”
宁玄礼盯着她,“是你自己禁的自己,孤又没禁你。”
沈青拂点头,“所以妾又岂敢在殿下跟前乱晃呢。”
“你倒是言出必行。”
宁玄礼语调慵懒,“方才不是在弹琴吗,接着弹。”
“是。”
沈青拂坐回琴前,接着弹奏高山流水。
宁玄礼从未见过她如此淡然悠远的样子,仿佛脱离尘世。
他印象中的她,
新婚夜连合衾酒都会喝醉,捉个蝴蝶都能被虫子咬。
有点笨拙。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她,那双手白皙柔嫩,触感是极佳的,连拨弄琴弦都像极了在炫耀她那双白玉一般的手。
正当其时,她手下的琴弦陡然应声而断。
“呃!”
沈青拂没忍住喊出了声,手指被断开的琴弦割破了一点。
宁玄礼一把拉过她的手,白皙的指尖沁出了血珠,他顿时拧紧眉头,沉声道,“侍琴,还不快去拿药来!”
“奴婢这就去!”
“主子!”
侍琴赶忙道,“您这几日思念殿下,终日里都在弹琴,难怪这琴弦会断开呢。”
宁玄礼仔细一看,她这手指上除了那道割伤,指腹上竟已有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勒痕。
“你!”
他手中不由得发力,“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为何这般不爱惜自己。”
沈青拂皱眉,“殿下弄疼妾了。”
宁玄礼松了手,一言不发的给她上药,他的动作好像在处理着白瓷上的裂痕。
药上好了,沈青拂收拢手指,“殿下亲自为妾上药,妾实在惶恐。”
“怕什么,又不是头一回了。”
“……”
沈青拂知道他说的是在百花园的那次。
“孤来找你,是有话要跟你说。”
沈青拂的声音依旧淡然,“妾洗耳恭听。”
虽是这样说,可她的人却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她纤瘦的手腕便被他拉住,一下带到跟前。
宁玄礼下颚收紧,低觑着她,“孤要告诉你——”
沈青拂被他拉到眼前,眼神茫然无措。
又是这样的眼神……
宁玄礼眸色一暗,慎重的看着她,“你不是谁的替身,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你就是你,沈青拂就是沈青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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