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周佳黎涛的其他类型小说《奇门遁甲周佳黎涛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孤惑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是姑太姥爷。“栩栩,回来啦?”姑太姥爷捧着一手的大枣,递到了我的面前,“来,吃枣。”我看着和往常一样的屋子,顿时心安了。姑太姥爷拍着我的头,“孩子,给那个陌生人送水,做得对啊!”我听到了姑太姥爷的肯定,顿时很开心。“他偷东西,固然不应该,但是他也是人,已经受到了惩罚,咱吃完枣,就一起把他放了,好吗?”我扭头看着姑太姥爷,高兴地点点头。但事态的发展不尽人意,当我和姑太姥爷,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迎面而来,父亲怒气冲冲,一个耳光猛地扇在我的脸上,我没防备,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姑太姥爷急了,“这是干嘛啊?”“这个小畜生,多事。”父亲说道。“我看你四十多岁算是白活了,你连你儿子都不如。孩子做善事有什么错?”姑太姥爷恼怒地质问道,“年轻的...
《奇门遁甲周佳黎涛后续+全文》精彩片段
是姑太姥爷。
“栩栩,回来啦?”姑太姥爷捧着一手的大枣,递到了我的面前,“来,吃枣。”
我看着和往常一样的屋子,顿时心安了。
姑太姥爷拍着我的头,“孩子,给那个陌生人送水,做得对啊!”
我听到了姑太姥爷的肯定,顿时很开心。
“他偷东西,固然不应该,但是他也是人,已经受到了惩罚,咱吃完枣,就一起把他放了,好吗?”
我扭头看着姑太姥爷,高兴地点点头。
但事态的发展不尽人意,当我和姑太姥爷,刚准备出门的时候,父亲和母亲迎面而来,父亲怒气冲冲,一个耳光猛地扇在我的脸上,我没防备,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姑太姥爷急了,“这是干嘛啊?”
“这个小畜生,多事。”父亲说道。
“我看你四十多岁算是白活了,你连你儿子都不如。孩子做善事有什么错?”姑太姥爷恼怒地质问道,“年轻的时候你没有头脑,不惑之年了,也不改本性。”
父亲不说话,倒是母亲在一旁劝道:“姑姥爷,不是那么回事。这孩子不该告诉唐山人,他娘去世的消息。唐山人急火攻心,恐怕活不长了。”
我听到了母亲的话,立即反驳道:“我没说,我不知道他娘,已经死了。我去他家的时候,他娘还好好的。”
我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唐山人的方向望去,那里聚集了几个人,透过人和人之间的缝隙,我清晰地看到,唐山人正躺在地面上,嘴角下是大片鲜红的血液。
他眼神漠然,感觉就像是一个即将受刑的罪犯,对生,已经充满了绝望。
我哭了,不是因为父亲冤枉我,而是我感觉唐山人太可怜了。
唐山人朝着我这个方向上看了一眼,他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忽然间精神奕奕,他抬起一只手,指着我,脸上似乎是微笑的表情。而接下来的瞬间,他的手缓缓地放了下去,眼睛也无力地闭上。
唐山人死了,人群中一阵躁动。
一个孝子就是因为人世间的冷漠和邪恶而被抹杀,这诚然是无比悲哀的事,随着孝子的惨死,一波可怕的复仇拉开了帷幕。
唐山人的尸体上被盖上了一张破旧的白布,原本耀武扬威的利小顺和他的同伙也闷火了。
死了人毕竟是大事,如果有人报案,抓起来,难逃法律的严惩。
利小顺没了主意,他等待着村长父亲的归来。
我很伤心,虽然唐山人和他娘的死与我无关,但是,一个之前还活生生的人转瞬之间离开了这个世界,着实让人感觉悲凉和震撼。
李婶之后到了我家,和我母亲拉话长,李婶说:“都怪我多嘴,不该告诉那唐山男人他娘死了的消息。”
母亲瞪大了眼睛,“你不是告诉我们是小五子说的吗?”
李婶摆摆手,表情有些夸张,“哪有,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小五子告诉我,唐山人他娘摔在了地上,让我帮忙进屋扶一下,不是告诉唐山人,他娘死了。”接着李婶感叹道,“我到屋子里的时候,他娘已经没了呼吸,我照土方法弄了一会儿,没什么作用。他娘身体越来越硬,我急匆匆地跑到唐山人身边,告诉他这个噩耗,没想到,他听到这个消息后,竟然吐血了。”
我听完李婶的话,扭头看着抽旱烟的父亲,父亲这个时候也正在看着我,但当我平静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对上的时候,父亲立即将头转了过去。
村长当天中午就回来了,他应该从自己儿子的口中了解到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他召集了村民,围在了唐山人尸体的附近。
村长瘦小的身材虽然在人群中不显眼,但是穿透力极强的话语,则能让众人言听计从。
“这外地人偷了大家的鸡,所以才被小顺绑在树上,小顺虽然执法不当,可是也是对他应有的惩罚。如今他死了,小顺有错,但不至于偿命,大家就把这事翻过去吧。”
村长笑呵呵的,他温文尔雅的性格和他儿子大相径庭,故而有一些妇女曾经传过利小顺是他娘和别的汉子野来的。
村民没什么反应,就像当初利小顺将唐山人绑在树上没什么反应一样。
村长继续说道:“凡是丢了东西的,我给大家补偿钱,补偿猪肉。”
父亲曾说过,村长家的猪重达三百斤,是留着配种下猪崽的,做这样的舍弃,也是无可奈何。
村民终于有了反应,有人说:“算了吧。”但是音量很低,默默无言就是对村长的话表示赞同。
余婆婆的长相十分恐怖,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记忆犹新。她尖长的鼻子似乎能盖住玻璃球大小的嘴,眼角密集的皱纹就像蜥蜴的脸一样。
余婆婆一直没有结婚,她对外讲,是因为自己有神谕,不可婚嫁,但是大家心知肚明,是因为她的丑陋,造成没有男人愿意接近她的现实。
余婆婆忽然转过身,两只手狠狠地掐住了利开和袁德季的脖子。
余婆婆殷红的眼睛透出强烈的杀意,“你们去死吧。”
村民们赶紧在余婆婆的身后拉着她,利开早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不敢反抗。倒是袁德季,轻松地推开了余婆婆。
“那咋办?”村长的语气变了,他应该也恐惧唐山人鬼魂的报复。
父亲微微地嘟囔了一句,“装神弄鬼。”
我扭头看着父亲,父亲的眼神中满是鄙视。
“村长,你要用上好的棺材下葬此人,不能以草席草草了事。”
“好。”村长点头同意。
“而且墓室内部要用石头圈砌,要留下一部分空间。”
村长犹豫了,我们村里有过有人去世,下葬时都是先挖好坟墓,再将棺材放进去,最后添上土,根本没有麻烦到堆砌墓室的程序,况且,石头也是一个麻烦,当时村子里的主要交通工具是大牛车,石头要从很远的地方才能运来,等到石头运回来之后,恐怕唐山人都腐烂了。
余婆婆看出了村长的难处,她笑呵呵地说道:“村长,恰巧我家盖新房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石头,你可以从我家买走。”
余婆婆的行为就像是推销自己家中的存货,不像是真正为村长排忧解难。
“还有最后一样。”余婆婆又说:“此人需用宝玉镇魂,符咒封棺。”
村长犹豫着,“宝玉?”
余婆婆叹了口气,“没错。”
村长的眼神晃动了一会,他徘徊着步子,最终是从身上取出了一块玉石,“这是我叔叔去世前留给我的,余婆婆,您看合适吗?”
余婆婆笑着点头,“正合适,正合适。”
余婆婆将宝玉放进手心,然后将手伸进白布内,塞在了唐山人的胸上,余婆婆笑了:“这下就万无一失了,倘若是他的鬼魂还敢出来闹,我便在他出没的地方收了他。”
而正是余婆婆的这句话,为她埋下了一个巨大的祸根。
村长示意利开和袁德季将唐山人的尸体搬回家去,袁德季阴沉着脸,和颤抖的利开各抬着唐山人的一头,向家走去。
村长对大家招招手,“都散了,都散了吧。”
村民们开始往家中走去,父亲领着我,我听到村长接下来的话,“余婆婆,这半天,就要麻烦你写符念咒了。”
“好说,好说。”余婆婆的话中透着喜悦。
我转过头随便看了看,村长、利开,袁德季、余婆婆的背影越来越远,但还有一个人,仍然站在原地。
他握紧了拳头,目光紧紧地盯着唐山人的胸膛,头随着唐山人尸体的远去而移动。
他,就是邻村的二愣子。
我叫萧黎涛,是一名普通人。
我出生于甲寅年十二月廿四日,也就是1975年2月4日。
老一辈的辽宁人应该有印象,那一天,发生了海城大地震。
我一直认为这两件事的相遇,是个偶然。直到我十岁那年,奶奶给了我另外一种解释。
奶奶在弥留之际,将家里人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了十岁的我。
我的母亲临走时在我耳边叮嘱着,声音虽轻但语气很重,“要是给你什么,不许收。”
我年纪小,却也领悟了母亲话中的含义,母亲担忧奶奶给我留下遗产,从而引起二叔和二婶的不满。
其实这是没必要的多虑,父亲和母亲,生下了七个子女,我排行第五,兄弟姐妹多的人,应该能体会到,占在中间并不吃香儿,所以平时我和奶奶也不算亲近。
“黎涛。”奶奶有气无力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嗯。”我坐在奶奶的身边,轻声回应。
“家里人啊,都觉得你以后有出息,当来能当王侯将相,你知道不?”
这种说法我倒是听邻居们议论过,所以我点了点头。
“这是因为啊,你出生的时候,家里的炕下,一直传出嗡嗡声,墙壁像电灯泡一样,闪闪呼呼地冒出白光。有个老先生就说,朱元璋出生的时候,家里冒红光,可能你家这孩子,以后要当大官。”
我羞涩地笑了。
但奶奶接下来的话,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听了人家老先生讲得挺有板有眼,连忙去找了住在村子里的道士,道士算得准,我心里踏实。道士看了你的生辰八字,又相当相当你,他偷偷告诉我,你命里注定,活不过十岁。这事儿,奶奶一直压在心里,你爸呀,是个死脑瓜骨,不信这个。”
奶奶的声音极度平静,她大概怕我接受不了,所以讲得很淡然,但年纪轻轻的我,却非常慌乱。
“道士说,那个叫声,是恶鬼哀嚎;那个白光,是群鬼索命。你的降生,是一种天灾来临前的征兆。果然,你早上八点出生,晚上七点,就发生了海城大地震。”奶奶咳嗽了两声,她冰凉的手拉着我,“黎涛,听奶奶讲这些,千万别害怕,奶奶给你求来了避灾解祸的方法。”
奶奶颤颤巍巍地从身上取下了一个很小的红色布袋子,看样子红色布袋子应该有些年头,因为它的边角已经变成了暗黑色。
“道士当年就说,奶奶只剩下十年的阳寿,等奶奶听到了勾魂的鬼差叫奶奶的名字,就把这红色布袋子给你,这布袋子里的符汇聚着奶奶身上的死气,恶鬼会认为你是尸体,不会害你,你熬过了奶奶的头七,也就没事了。”
“奶奶······。”
奶奶押了一口口水,“黎涛啊,切记切记,这道符绝对不能让别人碰,否则,就失效了。”
我点了点头。
奶奶讲完这些,她的呼吸生越来越微弱,眼神也越来越涣散,我开始在她的耳边大喊着,奶奶没有任何反应。
我连忙奔到外面,找到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进屋的时候,奶奶的身体已经凉了。
奶奶就这样走了。
八十年代,在我们那里,还没实行火葬,基本上每个老人去世,无论穷富,都是装进棺材中,然后根据老人去世的具体时间,推算下葬的日子。这下葬的日子少则两天,多则五天。因为所谓的禁忌项目太多,像初一、十五、各路神仙的诞辰、升天、太岁,对下葬都是不吉利的。
下葬前,要设置灵堂,和殡仪馆内不同,农村里的灵堂看起来非常恐怖,在棺材四周,搭起棚子,周围则挂着各种各样的壁画,壁画上几乎都是受刑的鬼。
说谎要拔掉舌头、杀生要下油锅······。
似乎这些壁画对死者没什么意义,反而是警示生者,要行善积德。
奶奶去世后的几天里,我始终是噩梦连连,每次梦中的景象都大同小异,一些恶鬼用锁链拉着我上刀山,下火海。
现在想想,可能是那些该死的壁画,对我产生了不良的心里影响。
奶奶是在四天后入土为安的,那个小红色的布袋子,也安全地在我的身上待了四天。
丧礼结束,二婶和我母亲开始计算着各项花销,除去收到的礼金,剩下的两家各拿一半。
但是二婶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账目的身上,她总是偶尔地看着我几眼。
“嫂子。”二婶对母亲说得很不经意,“咱家老太太活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一对祖传的耳环。”
母亲反应的很快,“那东西可没在我手上。”
二婶忙笑了,“嫂子,你别见怪,我没啥别的意思。”
“黎涛,那天你奶奶给你啥没?”母亲的音量很高。
我连忙摇着头,“没有。”
“这几天忙,我也没问你,你奶奶走之前,和你说什么了?”
母亲是想让二婶安心,但她的问题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实话实说吧,母亲告诉给父亲,父亲的性格,一定会让我把符扔掉吧。
假话呢,我一时半会又编不出来。
我只能发出单音节“额”的声音,然后四处张望。
“说话呀。”母亲开始呵斥我。
我身体一颤,条件反射地回答,“啥也没说。”
“那你奶奶咋会把所有人都叫出去?”二婶笑着,她的话语很温柔,但却充满着怀疑。
母亲从炕上走下来,推了我两下,“实话实说。”
我退后了两步,不情愿地拿出来红色布袋子,二婶忙问,“里面装点啥呀。”
“符。”
母亲直接将红色布袋子夺到了手中,然后将里面的符倒了出来。
二婶还是不相信,“老太太临走的时候给这是啥意思?”
而我,则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诧异看着我,“也没打你,你哭啥。”
我啜泣地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母亲和二婶对视着,她们知道,我并没有撒谎,因为出生时候的种种现象,根本没任何人和我描述过。
二婶有些难堪,“哎呀,黎涛,你当时不把符拿出来,二婶能不信你呀。这下子,咋办好?”
母亲不像父亲,父亲完全是个无神论者,但母亲多多少少有些顾虑。所以她眼睛红红地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嫂子,别愣着,快把符还给黎涛啊。”
“哦。”母亲迟疑着,听到了二婶的话,才反应过来。
母亲藏不住事儿,只要是她知道了,终究父亲也会知道。
父亲和我想得一样,他让我将符交出来,我迫于他的威严,只好从命,父亲随手将红色布袋子扔进了灶坑中。
“江湖上的神棍,说话也能信?”父亲不屑地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当晚,我发起了高烧,高烧很严重,多数的时间里,我都处在昏迷的状态。
那晚的事,我记得不多,似乎父亲和母亲吵了起来,之后,父亲连夜抱着我,去了镇子上的卫生所,给我打针输液。
他们在我的耳边呼喊着我的名字,我很想回答,却感觉自己的喉咙传不出声音。
最后,我彻底睡去了。
“萧黎涛。”
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于是我睁开迷迷糊糊的双眼,只见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正站在窗户边,他背对着我,身上穿着一套白色衣服。
“你是谁呀?”我好奇地问。
高个子男人转过身来,“我叫周佳。”
周佳带着眼镜,脸上有两个很大的酒窝,看样子像是个亲切的医生。
“我父母呢?”
“他们就在你的身边。”
“你骗人。”我左顾右盼,并没发现父亲母亲的身影。
“萧黎涛,你现在在梦中,所以找不到他们。”
我从床上走下来,观察着身边的一切,桌子、椅子,床,一切都显得无比的真实。
“不相信?”周佳笑着问。
我点了点头,“嗯。”
周佳将我领到门边,他推开门,我顿时惊愕不已。
这间屋子像悬在空中一样,门外就是万丈深渊,而且,风很大,我连忙恐惧地后退了两步。
周佳蹲下身子,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萧黎涛,本来,你应该已经死了,不过,我又为你增加了十五年的寿命,希望你能在注定的宿命中,解决未来的那场灾难。”
“什么灾难?”
“天地相争,独创地狱;封我之眼,赦我之门。”
周佳的话有些深奥,我并不理解其中的含义,我刚准备问,周佳忽然拽住我的衣领,然后将我向前一抛,我便跌下了万丈深渊。
我猛地从床上做了起来,母亲看我醒了过来,泪流满面。
“黎涛,你吓死妈了,刚刚你的呼吸都没了。”
我的身体已经完全地恢复到正常,只是头脑中还在不受控制地回忆着梦境,而就在这时,耳边又想起了周佳的声音。
“找到四方,他将助你。”
“妈,四方是谁?”我扭过头问着母亲,母亲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利小顺擦拭着额角上的汗珠,他应该想不清楚为什么二愣子会出现在这。
二愣子的死相很恐怖,两眼圆整,口吐白沫。
利小顺转过身,准备从墓地中爬出来,我赶紧在躲了起来。
利小顺刚在坟墓上站稳脚,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啊······。”
是唐山人,他手里拿着菜刀从远处跑来,利小顺扭过头,“你他妈是人是鬼?”
唐山人不说话,利小顺一脚踹在了唐山人的肚子上,这脚的份量很大,唐山人趴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利小顺现在可以确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肉体凡胎。
“他妈的。”利小顺露出了笑容。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黝黑的脸,然后开始快步朝着唐山人走去。
唐山人勉强地从地面上爬起来,他挥刀砍着利小顺,但是利小顺扼住了他的手腕,之后,利小顺将唐山人绊倒,整个身体都坐在了唐山人的肚子上。
利小顺将刀刃压在了唐山人的脸上,唐山人虽然用力挣脱,但是他的力气毕竟没有利小顺大,鲜红的血液顺着唐山人的脸,流了下来。
利小顺嘿嘿地笑着,“真有意思。”
我从大树后面走出来,捡起了一块不远处的小石头,然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扔在了利小顺的头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大概潜意识的善恶之分,不希望邪将压正的结局。
利小顺扭过了头,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小子,你真他妈是找死。”
我吓得一动不动,利小顺从唐山人的手中将菜刀夺下,举在空中,朝我的脸上甩来。
我条件反射,迅速地用胳膊挡在自己的面前,而那把刀并没有割到我,我将手臂放下,一只苍老的手拽住了刀柄。
“嘿嘿,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是四方道长。
“你怎么在这?”我意外地问。
“当然是为了救你。”四方道长回答。
就在这时,唐山人忽然用拳头猛地攻击利小顺的下体,利小顺疼痛难忍,身下的唐山人抓住机会,和利小顺滚在了墓地中。
我忙跑到墓穴边,向里望去。
利小顺的后脑,恰恰摔在了撬棍的尖端,地面上一大摊血,恐怕他是活不下去了。
唐山人躺在了棺材上,他咧开了嘴,冲我露出了一个惨白的微笑,“小哥,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的那瓢水,我可能早就的变成了鬼。”
我刚想回话,四方道长拍拍我的肩膀,“赶紧去找村长啊。”
我哦了一声,就往回跑去。
村长跑来之后,先和四方道长打了招呼,“您回来了?”
四方道长笑而不语。
之后,村长急匆匆地走到了墓穴旁,看到了利小顺的尸体,他怔了一下,随即喷出了一口吐沫,射在了利小顺的脸上,“你,就他妈是该死的命。”
继而,村长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四方道长让我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诉一遍,我望了父亲一眼,就支支吾吾地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四方道长感叹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唐山人的事情彻底平静了,他,利小顺和二愣子都埋在原来选定的墓地。利小顺生前耀武扬威,但死后,只是草席裹身,命运和《红楼梦》中的王熙凤无二。
四方道长说唐山人是因为在掉落的过程中,扭断了脖子,所以才会死的。
不过,我明明看到唐山人躺在棺材上和我说话,莫非扭断了脖子,还能发声?这是我想不通的事。
当时的我毕竟只是个孩子,即使有疑惑,过了几天之后,也便完全地抛之脑后。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四方道长的良苦用心。
母亲见到四方道长,立即将他请到了我的家中,给妹妹萧黎汐看病。
“是被吓到了吧?”四方道长问。
母亲急忙点头,“对、对。”
四方道长从身上取出了两个药丸,塞进了妹妹的嘴中,而后,又拿出一沓类似符咒的东西,交到了母亲的手中。
“这是收魂码,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你到十字路口,左转七圈,右转七圈,然后将收魂码在圈的中心烧掉,同时念叨你女儿的名字七声,明天一早,她就能好了。”
四方道长说得很神,当时我并不相信,但到了第二天,妹妹果然恢复了正常。
因为四方道长对妹妹的救治,父亲对于他的态度也略有改观。即使四方道长登门,父亲也不会露出难看的脸色。
而且,他们偶尔也会有言语上的交流。有一次,我不经意地听到四方道长对父亲忧虑地说:“启明,关于诅咒的事情,我爱莫能助。”
父亲沉默以对。
“不过,十年前,我认识一位高人,他叫周佳,或许他有改变你命运的办法。”
本来我以为会对命运这个词呲之以鼻,但父亲的反应却是冷静中夹杂着一丝丝喜悦。
“真的?”
四方道长点了点头,“哎,找到周佳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恐怕要等缘分。”
父亲又失落地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我总感觉周佳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我猛然记起,周佳就是我梦境中出现那个人。
四方道长离开了,我连忙追着他的身后。
“光头道士,等等。”
四方道长转脸露出了笑容,“怎么了,栩栩。”
他也和姑太姥爷一样,叫着我的小名。
“你刚刚提到的人,是叫周佳吗?”我问。
“对。”
“我曾经在梦中见过他。”
四方道长脸上的笑有些僵滞,“真,真的?”
我忙点了点头。
“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将整个事情的发展重复给他听,四方道长记下了我的最后一句话。
“天地相争,独创地狱;封我之眼,赦我之门。”
不过,四方道长似乎也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他深思一会儿,“周佳是高人,他的话一定存在着道理。”
我茫然地看着四方道长,他的脸上又浮出了微笑。
“我现在已经八十岁了,还没有徒弟,你愿意做我徒弟吗?”
“做你徒弟,有什么好处?”我问。
“我可以教给你奇门遁甲,也就是所谓的法术。”四方道长笑盈盈地说。
我很高兴,连忙叫嚷着,“好啊,好啊。”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又摇了摇头,因为我头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余婆婆,她说自己会法术,其实只是个骗子。
“怎么了?不信。”
四方道长说完,俯下身子,在地面上画着一个圆圈,然后,他将手臂插入了圆圈之中,那情形就像是普通人手臂插入水中一样。
我看得惊奇,连忙答应,“好啊,我认你做师父。”
自此,我和师父结下了十年的缘分,而这十年中,我懂得了太多的道理,也为以后的重要抉择做下了铺垫。
师父住在了唐山人以前居住的那间破草屋,很多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村长的号召下,帮着师父完成了草屋的修缮。那面原本已经倒塌的墙壁被重新砌好,屋顶也换上了新鲜的稻草,还有人自愿地将破旧的玻璃卸下,从自己家拿来好玻璃,再安装上。
原本漆黑的小破房,因师父的居住,竟焕然一新。
师父在炕上摆上一副小木桌,桌子上放一瓶酒,一盘花生米,两只酒杯。
姑太姥爷几乎是每天都会到师父这里来,和师父对饮畅谈。
我没想到师父和姑太姥爷已经熟悉到这种程度。
从理论上讲,姑太姥爷是知识分子,师父是封建迷信,他们水火不容。但事实上,两人的亲近感觉就如同兄弟一般。
有时候,姑太姥爷喝高了,会红着眼睛和师父聊一些古怪的话题。
“那混斗天术墓就那样毁了,真是天灾啊!”
师父叹了口气,“哎,是啊。”
“你哥怎么样?还躺在那?”
“嗯。”
“转眼五十年了。”姑太姥爷感慨着。
师父则满脸笑容,“我们都老了,只有等死了。”
姑太姥爷拍着师父的肩膀,“说到死,多年前,你离开的时候,像荆轲刺秦一样,扬言一去不复返,怎么如今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我本有心与那条蟒蛇同归于尽,但是在激战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叫周佳的高人,他打伤了蟒蛇,同时劝我放弃同归于尽的想法。”
“哦。”
“高人还说,我有二十年的寿命,这二十年内,我将完成自己的使命。”
“什么使命。”
“高人没有提及,他只是劝我先找到九种稀奇罕见的花,这九种花能让我哥苏醒过来。”
“那现在找到几种?”姑太姥爷忙问。
“十年来,我走遍大江南北,可惜,连一种都没找到。”师父略有哀伤,“我老了,已经无心再漂泊江湖,只想在这里安度晚年。至于那九种花,就只能指望这个孩子帮我完成。”
我猛地抬起头,看着师父,师父冲我咧嘴一笑。
“你如何想到找栩栩做徒弟?”
“这孩子有慧根,假以时日,定然能学会我擅长的所有奇门遁甲,或许,还能比我强得多,成为一代宗师。”
“或许吧。”姑太姥爷对师父的说法也表示同意。之后,他又问。“你既然已经回到了村子里,为什么又要急忙离开。”
师父的脸色发生了些许变化,他沉默了很久,才皱着眉毛说,“老哥啊,有件古怪的事,我一直想不通。”
唐山人的下葬是在下午,看似复杂的手续在村长的号召下,快速地完成了。
唐山人被葬在了拦河大坝外的小树林。小树林的地势相对要高一些,所以即使是历年的水患,也没有淹死这些生命力顽强的小树。
树林里还有些小动物出没,偶尔大哥萧黎瀚和二哥萧黎溯经过这里,还可能会带来一只野兔。
在送葬队伍赶往的墓地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雨水撞击在棺材上,仿佛是上苍在拍棺哭泣。
雨水冲刷掉了棺材上贴得满满的符咒,村长有些怕,和余婆婆在雨中高声地商量着什么。余婆婆也急的悠悠转,村长向余婆婆的手中塞着五元大票,余婆婆露出勉为其难的模样,乖张地坐着各种诡异的动作。
村长的不安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我当时正站在大坝上,观望着唐山人的棺材被埋入地下。
唐山人的坟并不是直接填土,而是先盖上了一块木板,木板上画着八卦和其他我不懂的符号,木板上围成一个坟包。
事后,余婆婆又开始迈着诡异的步伐绕着坟墓转圈,经过了一系列复杂的仪式,唐山人终于是被“入土为安”了。
唐山人的母亲也葬在不远处,老太太身上只是裹了层草席,幸福地永眠在地下。
我们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微风吹拂金黄的稻苗,细雨滋润嫩嫩的青草,灿烂的阳光,流淌在大地上,就一如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心情很黯淡,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很僵,父亲他应该勇敢地说出真话,那样一来,唐山人的娘能活下去,唐山人也可能躲过一劫。
这是父亲的过错,当时的我不肯原谅他,直到我长大后,我才能理解他的苦衷。
村长果然如约地送了两斤猪肉,那个年代,我们只有到了过年才会买两斤猪肉,而且要用两斤猪肉做五锅饺子,也就是五百多个。
东北的饺子和其他地区的饺子有很大的差别,东北的饺子大约两寸长,形似人的耳朵,两斤猪肉混在五百多个饺子中,吃的时候,就是在一团白菜中寻找一根小肉丝。
似乎唐山人的死就贡献在我们改善的这顿伙食上,这是我悲伤心绪的由来。我吃下了母亲做得两个饺子之后,便没有了食欲。
母亲以为我不喜欢吃肉,没多说什么,她捡了二十个饺子,让我给大哥、二哥送去。
我本心并不愿意去,因为回来的时候,必然是天黑了,我会感觉恐惧。可父亲下命令了,我又不敢违背。
我走出家门口不远,妹妹萧黎汐忽然叫住我,“四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有些高兴,有一个人的陪同,至少回来的时候能让我安心些许。
父亲喊道:“黎汐呆在家里吧,万一碰到了狐狸,黄鼠狼,会吓到你。”
父亲的偏心不禁让我感到心寒,我继续转身向前走,妹妹再次叫住了我,“四哥,我要和你一起去。”
她没听父亲的话,跑向了我,我高兴地咧开嘴,对她笑笑。
我一手端着饺子,另一只手拉着妹妹。
黄昏上的拦河大坝是最美的一道风光,向上是辉煌壮阔的火烧云,下面是一望无际的高粱地,漫天的暗红,不禁让人感叹大自然的奇妙。
我顺着大坝向下走,经过了唐山人的坟墓,不禁感觉一阵心寒,妹妹紧紧拽住了我的手,“四哥,我怕。”
我拍拍她的后背,“没事。”
“哥,我感觉有人在附近。”
我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没什么声音啊,大概刚刚有黄鼠狼经过吧。”
妹妹“哦”了一声,随我向大哥、二哥的住处走去。
到了那间小屋子中,我将还热乎的饺子放在了锅台上,大哥萧黎瀚出去了,只有二哥萧黎溯在,他几个月没开荤,所以看到了饺子便开始狼吞虎咽。
眼看着饺子就要被吃光了,我拦住他,“别吃没了,大哥还没吃呢。”
“小五子,就知道你向着大哥。”二哥笑呵呵地说道,“这样吧,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大哥。”
我拉住二哥的手,“大哥是不是和他对象在一起?”
大哥的未来媳妇,换现在的说法,也就是他的女朋友白凌也住在拦河大坝外,他们从小就一起玩,属于是青梅竹马。
但相处的时间长,并不代表彼此之间的感情就是爱情,否则,也不可能出现后来的悲剧。
大哥回来后,吃光了饺子,天确实如我所想,已经黑了。
我拉着妹妹准备回家,二哥说道:“四弟,哥送你吧。”
“不用。”我拒绝道:“离家的距离也算不远。”我有些口是心非,因为我十分要强。
二哥笑笑,“哎,正是因为离家近我才肯送你哩。”
二哥抱着妹妹,我则跟在了二哥的身后。夜里总是有一些小动物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不吓人,反而让人感觉心安。
妹妹眯着可爱的眼睛,趴在二哥的肩膀上,望着四周的一切。我对着她笑笑,“你困了?”
妹妹摇摇头,而后又做了个鬼脸。
我喜欢妹妹,她就像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小天使。
但接下来,妹妹忽然间定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凝滞着,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黎汐,怎么了?”我问。
妹妹伸出一只手,指着唐山人的坟墓,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我看见,那个死人在吃东西。”
我和二哥同时扭过头,但是坟墓旁,什么都没有。
母亲常说,七岁之下的孩子,没有断了阴眼,能看清还残留在人间的鬼魂,所以我不由担心起来,妹妹可能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妹妹忽然又冒出一句,“他躲起来了。”
二哥赶紧将妹妹的眼睛蒙上,我再度扭头看着唐山人的坟墓,没什么异常,当我准备转过头时,突然出现的现象,让我也冒出了一身冷汗。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被咬了残缺不全的馒头从坟墓前滚了出来,那绝对不是动物的啃食,因为馒头上留下的牙印和人的齿形一模一样。
我弯下腰,顺手捡起了馒头,馒头上有股腥味,原来馒头边上竟然有一片血迹。
我恐惧地张望着,呼吸急促。
二哥拉起我的手,“咱快走,这地方有些邪。”
二哥飞快地朝家里跑去,我跟在二哥身后,也胆战心惊,害怕唐山人的鬼魂会突然冒出在我的眼前。
幸运的是,我们安全到家了。
二哥将怪事如实地告诉了母亲,母亲随即担忧起妹妹。
二哥没有回去,他说自己也好像看到了唐山人的身影,回到拦河大坝外的住处就一定要经过唐山人的坟,二哥也算是个孩子,他没胆量。
事情的发展和母亲的意愿恰恰相违背,到了夜里的时候,妹妹忽然发起了高烧,并且一直说胡话。
“妈,那个人在那,他冲着我走过来了。”
母亲开始落泪,“报应啊,当家的谁让你不说实话的,你看,成恶鬼冤魂报复我们了。”
父亲沉默着,妹妹的病越来越严重。
“快去找余婆婆。”母亲说。
父亲犹豫着,最后他终于让步,“给孩子做点姜汤。”父亲交代。
父亲根本不信神鬼,除非是长辈相逼,或者现实所迫。
现在的情况,属于后者。
母亲让二哥添材烧火,炕已经很热了,但是妹妹还是一直念叨着冷。
我握着妹妹苍白的小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妹妹忽然睁开眼睛,她红嘟嘟的小脸转向我,继而大喊了一声,“鬼呀。”
母亲闻声,慌忙赶来,她轻轻地将我推到一边,而后紧紧地抱着妹妹,“黎汐,那是你四哥,别怕,妈妈在这。”
妹妹在母亲的怀中低声啜泣着,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所以躲在了妹妹看不到的角落中。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父亲终于带着余婆婆回来了。余婆婆手里端着老式的水杯,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屋子里。
余婆婆没多问什么,她让母亲取出了一个鸡蛋和一面干净的镜子。
母亲照做后,余婆婆打开水杯,用鸡蛋的大头蘸了蘸水,然后在镜子上画出了一个十字。接着余婆婆念叨着:“请灵百姓,鸡蛋轱辘有灵性,是神归庙,是鬼归坟。哪处的神灵吓到了孩子,渴了给你点水,饿了给你点米,速速归去。”
接着,余婆婆将鸡蛋的大头放在了十字的中心处,然后余婆婆问道:“是她爷爷吗?”
余婆婆试着放稳鸡蛋,但试了几次,鸡蛋都倒了下去,余婆婆再次问道,“是她奶奶吗?”
鸡蛋依旧站不稳。余婆婆转过头,望着母亲和父亲,最后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那个来自唐山的外地人吗?”
鸡蛋猛地立住了。余婆婆“啊”地叫了一声。
母亲急了,“余婆婆,这、这怎么办啊?”
余婆婆定了定神,“赶紧拿点五谷,放在孩子头顶。”
母亲轻声地问道:“余婆婆,你不是施法,震住了唐山人的鬼魂?”
余婆婆先是尴尬地看着母亲,继儿叹口气说:“哎,事与愿违呀,道法之杂复,一点小的影响都可能让所有的努力前功尽弃。”
余婆婆的面色像是给自己找个托词,但母亲却表现得言听计从。
父亲忽然低声在母亲的耳边说道:“刚刚我找余婆婆的时候,看到了唐山人家中的房子闪着亮光,似乎有鬼火晃动。而且,我好像还听见了惨叫声。”
余婆婆的脸色苍白,“真、真的?”
父亲确定地点点头。
“这是要出大事啊。”余婆婆叹了口气说道。
白昼的晴朗不过的暂时的假象,当黑夜到来,一切罪行都会被清算。
第二天,果然出事了。
利开死了,在唐山人以前居住的那间草屋里。
母亲刚张开口,还未发出声音,父亲就冲着我吼道:“提他做什么?”
我低下了头,不说话,也没有谈及我诡异的梦境,因为我明白,这类事情,会引起父亲的反感。
从卫生所回到家之后,我变得沉默寡言,那个叫周佳的人,他的形象始终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母亲和我一样,也有烦心的事,她感觉我的意外都是因为二婶的多疑引起的。
同时,奶奶的那对耳环找到了,奶奶将其留给了二叔和二婶的独子,我的堂兄萧黎波。
我明白奶奶的心意,并非她老人家偏心,而是萧黎波的情况比较特殊,萧黎波比我年长五岁,可总是傻傻愣愣地跟在我身后要糖,他的智商,永远停留在了七八岁的阶段。
二叔和二婶本来想要第二胎,却不幸流产了,这场灾难,也导致了二婶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母亲尊重奶奶临终的决定,但不满无法消除,毕竟我们家七个孩子,贫困程度要比二叔家严重得多。
大姐萧黎沫善解人意,她看穿了母亲的心思,所以安慰着母亲,“妈,我已经结婚了。咱家的五个弟弟中,三个也已经能自力更生,不比二婶家,她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傻子,老了咋办?别看一时······。”
大姐当时的年龄其实并不大,她才二十一,这么早结婚,是一种风俗传统,而且在农村中,这种风俗传统延续至今。
大姐口中的自力更生,也不完全正确。
大哥萧黎瀚和二哥萧黎溯并没有什么正当的工作,他们只是住在拦河大坝外,高粱地中的小草屋中,每天仅仅是驱赶高粱地里的喜鹊和给高粱浇水施粪。
拦河大坝的地可以任由村民种植农作物,因为地域广泛,所以从来没起过纷争。
当然,这样的好事,一定存在很大的缺点。一旦到了七八月份的雨季,雨水丰富,水位上升十余米,轻而易举便能淹没所有的农作物。
颗粒无收是对辛勤劳动的最大打击,所以,经历了几年伤心后,春耕时,没有几个人愿意到拦河大坝外去了。
八四年算是幸运年,天气比较干旱,水位变化不大,大哥和二哥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三哥萧黎泽十三岁,已经辍学了,和一个老瓦匠学徒。老瓦匠家在邻镇,三哥往返不方便,就住在了那里。虽然三哥偶尔要干一些活,但没有工资。
母亲在听了大姐的话之后,也释然些许,可和二婶的关系,终究没有恢复到以前那种无话不说的程度。
转眼到了七月份,我放了暑假,而父亲和母亲也进入了最忙的阶段。
三月份的时候,已经确定,海城地区开始实行包产到户。
所谓包产到户,就是把耕地农作物和某些畜牧业、养殖业和副业生产任务承包给农户负责,实行超产奖励,减产赔偿的一种做法。
虽然,从现代人的角度讲,包产到户有土壤恶化,产量失衡,有毒农产品等缺点,但在当时那个年代,是人民脱离贫穷生活的最大希望。
不同于过去吃大锅饭的日子,广大农民的劳动热情大幅提升,很多人昼夜忙碌,只为让自家的地能收获最大的利益。
我父母也是如此,他们在对庄稼收成影响最大的七月份,每天早出晚归,期盼着秋收后,能为十九岁的大哥萧黎瀚赚下足够的新婚彩礼钱。
家里,我负责照顾八岁的弟弟萧黎泊和五岁的妹妹萧黎汐,同时,还要洗衣做饭。对于十岁的孩子,可能这是比较重的负担,但和挨揍相比,前者更能接受一些。
每年的假期,姑太姥爷都会来我家,给我们兄妹三个讲一些古籍中的故事。
姑太姥爷是我姥姥的亲姑父,八四年的时候,已经是八十三岁高龄了。
姑太姥爷文化很高,曾经当过大学教授,母亲很愿意让我们这群孩子跟着姑太姥爷,她说,姑太姥爷告诉我们的道理和知识有利于我们今后的发展,父亲则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
实际上,父亲对姑太姥爷有很深的歉意,姑太姥爷头上的一道伤疤就是父亲留下的,我不知道姑太姥爷和父亲之间曾经有什么样的争执,不过看起来,姑太姥爷并不记恨父亲。
姑太姥爷身上还有一个巨大的谜团,他没有后代,至于为什么年轻的时候不要孩子,姑太姥爷向来是只字不提。
姑太姥爷的身体很健康,耳不聋眼不花,只是有些驼背,但因为身材高大,依旧给人一种伟岸的感觉。
姑太姥爷不喜欢叫我的名字,他认为我的名字很普通,“涛”字远不如“泊”字和“汐”字的境界,所以姑太姥爷给我取了一个小名,“栩栩”,取义于《庄子·齐物论》,栩栩然胡蝶也,姑太姥爷希望我为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说从前有个县太爷,做官为政非常廉洁。当时,常有富裕家的人,被官府中差役罗织罪状关进监狱。一次,一个差役讹诈被抓来的富人说:“县太爷要你交二百两银子,快送来,不然,就要出事。”富人很害怕,答应给一半。差役说:“不行。”富人向他哀求,差役说:“这事不是我不给你出力,怕的是县太爷不同意。到听审时,我当堂给你讲讲情。你可亲眼见到是允许,还是不允许。这样你可了解我的一片苦心了。”
过了一会,县太爷开始审理案件。差役心知县太爷最近戒烟,故意走到近前,低声地问他要不要吸烟。县太爷摇摇头表示不吸。差役便走到富人跟前说:“我才禀报说你出白银一百两,他摇头不答应,这是你亲眼见到的!”富人相信了他的鬼话,答应给二百两银子。差役知道县太爷爱喝茶,就靠近问道:“冲点茶吧?”县太爷点点头。差役又到富人跟前说:“成了。老爷点头同意了,你亲眼看见了吧!”后来案子结了,富人果然无罪释放。这位差役不但收到二百两银子,还得到额外的谢金。
姑太姥爷绘声绘色地讲完这个故事后,看我闷闷不乐,他便问我,“栩栩,怎么了?”
我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问道:“姑太姥爷,你知道‘四方’是谁吗?”
姑太姥爷点了点头,“知道,他是游走江湖的道士,人称四方道长,和我一样,他也出生在这个村子里。”
“我父亲和他有瓜葛吗?为什么我感觉我父亲很反感他。”
“多年前,四方道长在为人治病的时候,你父亲经常指责他是骗子,而且一直想揭穿四方道长‘骗人’的手段,无奈每次都落空。后来,四方道长不厌其烦,就用了点小法术,让你父亲绕着坟地,走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你父亲的脚踝都肿了。”
姑太姥爷讲到这里,哈哈大笑。
“那现在四方道长在哪里?”
姑太姥爷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感伤,“他已经死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尸骨不全。”
姑太姥爷的话让我惊愕不已,那个叫周佳的人,还说“四方”能帮助我,莫非是鬼魂帮助我?我想到这,不禁有点恐惧。
可能单单就是一个梦,是我想得太多。
姑太姥爷离开后,我开始为父母准备午饭,弟弟萧黎泊也多多少少能帮我一些,只有妹妹萧黎汐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儿。
“小姑娘。”
我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陌生的声音,我警惕地抬起头,透过窗户,只见一个个子不高,身圆体胖,笑容满面的光头正站在妹妹面前,这光头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脚下一双布鞋。光头脸上有很多褶皱,应该已经七八十岁了,不过光头的相貌和蔼可亲,不大像坏人。
“能给我一点水吗?”
妹妹连忙往屋子里面跑,然后拿出瓢,向光头的方向端去。
光头一饮而尽。他用衣袖擦了擦嘴,然后笑咧咧地问道:“你五哥还在?”
“在啊,他就在那。”妹妹朝着我这个方向指来。
“你是和尚?”我问。
光头摆摆手,“不,我是道士。”
“道士怎么没有头发?”我疑惑不已。
“道士为什么非要有头发?”光头反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光头道士走到我身边,掐了掐我的耳朵,“你奶奶前两天和我提起了你,看来她可以放心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骗人,我奶奶两周前就去世了。”
“我知道。”光头道士笑了,“十年前,我就在知道她会老在哪一天。”
老就是死的意思,在我们那,是一种委婉的表达。
我回想了一下,“那么是你说得我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岁?”
“嗯。”
“为什么?”
光头道士保持着微笑,他转过身,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走了很远,光头道士忽然扭过头,“对了,帮我转告你的姑太姥爷,就说他的老朋友,四方道长回来了。”
一个被姑太姥爷描述已经死去的人,竟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正觉得糊涂,弟弟萧黎泊拉了拉我的衣服,“四哥,刚刚那个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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