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无无的其他类型小说《锦衣夜行九万里无无全局》,由网络作家“安岳的白沐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方后来习惯性地咧嘴想笑,却面色有些尴尬起来。看着她迫人又带着挑逗的眼神,思忖了半天,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这一句。看着方后来越来越窘迫,她笑嘻嘻扭转雪白的脖颈,将头一歪,看向黑甲大统领:“你可知,一个多月前,在城主府喝酒的时候,他拽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一会叫我姐姐,一会叫我妹妹。非要与我推杯换盏,对我那是相当亲热!”周边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妖艳女子扭着腰肢,又转回头,弯腰低头,一片春光撒露。“不过呢,你的这精妙阵法,配合我的黑蛇重骑,效果远超我所想。倒是也不枉之前,我与你大醉一场。”那妖艳女子看了他一眼,继续吃吃笑道。顿时,箭楼里连呼吸声几乎都不可闻了。忽然,她又将脸凑到方后来面前,一双媚眼带着一丝哀怨,紧盯着方后...
《锦衣夜行九万里无无全局》精彩片段
方后来习惯性地咧嘴想笑,却面色有些尴尬起来。
看着她迫人又带着挑逗的眼神,思忖了半天,还是不知该怎么回答她这一句。
看着方后来越来越窘迫,她笑嘻嘻扭转雪白的脖颈,将头一歪,看向黑甲大统领:
“你可知,一个多月前,在城主府喝酒的时候,
他拽着我的手,搂着我的腰,一会叫我姐姐,一会叫我妹妹。
非要与我推杯换盏,对我那是相当亲热!”
周边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
妖艳女子扭着腰肢,又转回头,弯腰低头,一片春光撒露。
“不过呢,你的这精妙阵法,配合我的黑蛇重骑,效果远超我所想。
倒是也不枉之前,我与你大醉一场。”
那妖艳女子看了他一眼,继续吃吃笑道。
顿时,箭楼里连呼吸声几乎都不可闻了。
忽然,她又将脸凑到方后来面前,一双媚眼带着一丝哀怨,紧盯着方后来的大眼睛,
她动也不动,就这么盯着,那口鼻之间,呵气如兰,
方后来只觉得一阵熟悉的淡淡香味,再次涌入脑中。
她张口出声,香味更浓了一丝:
“我虽然也醉了,但还记得,你当时亲口承诺,要与我共进退,同生死的啊。
可是呢,昨天你却说要走!”
方后来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我当时不知道......”
妖艳女子突然面色一整,眼中凶光大盛,
她的腰身突然挺起,一股迫人的气势,节节攀升,
她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着椅子上的方后来,口中声音如雷: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害怕,还是不知道自己醉了?”
话音刚落,
箭楼顶上,城主府的旗杆猛地一抖,
黑旗面上的金色大虺不停舞动,仿佛活了过来,
随后啪嗒一声巨响,旗杆拦腰震断,
那半截旗杆,如利箭斜斜射向天空,遥遥向前,半响才落下来,插入官道正中,
两边黑色重骑一震,登时摔倒一片,又迅速爬起来,没有一人出声。
方后来心头巨震,嘴唇蠕动了几下,喃喃着,却最终也没有出声。
“我知道你想去哪儿!”
她寒眉微挑,冷冷一笑,
“我也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休想要诓我!”
妖艳女子一转身,看着站立在旁,一言不发的铁甲大统领,语气中寒意更甚了:
“孤今日打算封他为黑蛇重骑的副统领,城下四万归你,回来的那四万归他!”
“除你我之外,他将会是平川城第三个能指挥重骑的人!
你觉得如何?”
“不妥!”方后来与大统领俱是一惊,不约而同喊了出来。
铁甲将军转头看了他一眼,扶刀的手,握得更紧了,只是没再说话。
妖艳女子微蹙峨眉,没理方后来,只看着大统领,语气平淡,问道:“不妥?”
大统领略略沉默了一会,波澜不起的声音响起:“方后来于平川城有大恩,封侯亦可,拜王亦可。”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遣将调兵,行军打仗,他没那个本事。兵权,他也掌不了!”
“呵呵,呵呵,
果然啊,他自己也这么说。”
妖艳女子峨眉一挑,又伸手轻轻理了理鬓角,
一转冰冷的语调,那眉眼又带上了笑:“不过呢,这不重要呀......,我说行就行。”
她扭转身子,伸出修长白嫩、柔若无骨的食指,在方后来僵住的手臂上,轻轻滑过。
她涂着红蔻汁的指甲,刻在他并不结实的手臂上,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印,语气缓和了很多。
“要不,八万都给你如何如何?还嫌少的话,我可以马上扩军!
新打下来的七城里,粮草充沛,兵源充足。”
方后来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说话,
那铁甲大统领波澜不惊的声调,倒是先变了,他语气凝重道:“城主,这事急不得……”
妖艳女子峨眉顿时锁紧,有些不耐烦,反手一摆,一阵超越天罡境的澎湃气势,再次涌现,
铁甲大统领和一众女侍卫立刻变得面色惨白,
那巨大的威压席卷而来,压得他们不由地跪倒在地,无法再言语。
方后来苦笑一下,张口道:“城主大人,我真不堪此大用的!”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你除了会叫城主大人,你还会叫什么?”
那妖艳女子面上杀气更盛,眼露厉光,一连串怒语涌出:
“方后来,
孤要你一举成名天下知!
孤要你手握八万铁骑,横行天下,大仇得报!
你不谢孤,还敢几次三番当众忤逆孤?
你觉得,你帮了孤,孤便不会杀了你?”
“报......”此时,一名斥候气喘吁吁,急匆匆跪倒在城门外,洪亮的声音传上墙头来:
“幸不辱命,四万将士已在城外十里,即刻将至城下。”
听到此话,女城主眉头拧了一下,缓缓将双手收回,再看了看方后来。
然后,腰肢端正,昂首阔步,向外走去。
铁甲大统领、诸女卫压力骤然一轻,便立刻爬起身,跟随着女城主,也径直向城墙头而去。
女城主清冷的声音,向后传来:
“只要你现在跟孤出来,咱们一起城头点兵,兵权就是你的。
其他的话多说无益,孤现在给你的,是最后一次机会!”
方后来勉强站了起来,手用力撑在椅子扶手上,额头汗珠滚滚:
“我爹说过,兵者,国之重器,不可私用。”
他停了一停:“我只求城主兑现之前的承诺,足矣。”
女城主猛然停住向外的脚步,黑纱巾上的露出的那双媚眼,已变得凌厉无比,
“你还提这事?”她寒声道:“你当真在找死吗?”
一抬右手,她贴身的黑红的衣袖,从手指向小臂滑下,
莲藕般粉嫩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一条通体碧透,头如金石,似小指般纤细的小蛇。
小蛇红信微吐,周身一阵寒气环绕,三角眼下,一对小尖牙凸了出来。
身边众人的眼中已经惊恐万分,齐齐看向了方后来。
“你之前不肯进来,如今是不肯跟孤出去。
你躲来躲去,无非就是不愿意执掌黑蛇重骑。”
她继续说道,只是语气已经不再淡然,戾气渐浓。
方后来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那身八门锁灵阵法,如今已经废了!
你那只灵兽山鼠,也如你一般重伤在身!
你还有什么可以依仗?
想靠太清宗那帮杂毛吗?
如今,孤的黑蛇重骑就能帮你,你何必以身犯险!”
方后来咬紧了牙关,忍住全身的骨痛,盯着那金头细蛇,眼里闪耀着坚定,
停了一会,他大声道:“请城主大人成全。”
“呵呵,城主大人?你还叫的这么顺口么?”
她冷冷笑了一回,恨恨地用右手一指方后来,
眼里一股怨气喷薄而出,断喝到:“那你不用出去了,留下吧!”
话音刚落,那金头蛇身形暴涨,转眼已达八尺,
蛇眼黝黑,金头生红角,
随着她手所指,朝方后来扑面而来。
方后来万没有料到,她说出手就出手,心头大颤。
金头大虺在空中神通一展,灵力喷薄而出,浮现全身,
方后来立刻身体僵直,已无丝毫反抗之力,甚至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转瞬,大虺已经一口咬住他的脖颈,黏滑的蛇身也将他四肢紧紧绞住,
虺毒随着咬入皮肉的尖齿,慢慢渗入脖颈上的肌肤,穿透骨节,直刺骨髓。
方后来瞬间觉着,全身皮肤处处寒凉,但经脉骨节却如火烫。
他不由自主想发抖,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可杀知天罡境、可伤知玄境的虺毒吗?
虺毒已入骨,方后来气若游丝,意识飘忽起来,过往种种如白驹过隙,一一浮现眼前.
回想一路走来,命运的齿轮,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偏离原先的轨道?
使得一个普通少年,开始走上这条从来没有想过的路?
是七十多天前,他踏入平川城门的那一瞬?
还是六个月之前,在珩山自己刚刚受了白猫点化,刻阵在骨,又痛又喜,
可转眼,全家却被人构陷屠戮的那一刻?
亦或是,像老爹酒后所说,十七年前,他用五个二品大官的人头军功,换回方家两个儿子命的那天?
方后来的头越发昏沉,意识越发模糊起来,
可耳边,却隐约有个温柔的声音渐行渐远:“你莫怕,我去去就回......”
又过了几日,是初九,大燕国边境珩山城夏意渐浓,正是三个月一次赶闹子的日子。
四乡八镇的人都来了,珩山城里人流如织。
有看玩杂耍的,有品小吃的,也有四处转转悠,寻些新奇玩意的。
这些忙的闲的,穷的富的,都想趁着这一天出门耍耍。
只有那早就提前来此的大邑国和平川城的商人,顾不上玩闹,正与大燕国的商人谈着一笔笔生意。
一直到巳时末,集市才稍稍安静起来。大家逛得有些累了,正准备寻个去处,休息用饭。
忽然一声狂叫,像一道惊雷劈在闹市上,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城外珩山出妖物啦,珩山妖物吃了好多人啊!”人未到,声先到,那声音急促惊恐,有些气喘,但吐字清楚。
一个少年,一路跌跌撞撞从街口跑来,接连撞翻了几个路边摊,还扯坏了几个过路商贾的衣服。
可这少年只是面露恐惧,也不管不顾,一边大喊一边直朝珩山府衙而去。
这少年正是方后来。
此时,他口中又急促地喘着粗气,恐惧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不住的往路两边瞟去。
这最繁华的街道两边,有三四个人,身着相同的青衣,手按制式腰刀,面色阴暗,紧紧跟在五六丈外。
有好热闹、更有那平白受了损失的人,也都开始追着少年,往府衙涌去。
今日来集市的许多人,回去都要路过珩山。
特别是那做生意的,带着贵重物品的,听了这番喊叫,大家都有些心惊。
毕竟,这珩山多年来,一直颇有几分神秘,其中不乏山妖怪力乱神之说。
只是谁也没真见过什么妖物。
方后来闯到府衙门口,一手抄起门前鼓槌,却又犹豫了起来。
他立在鼓前,回头一看,已经很多人围在府衙门前,大多都在惊惶地看着他。
那人群后边,几个青衣冷面的人,也混杂在其中。
有好事的人见他迟迟不动,聒噪起来:“你这少年,到底敲还是不敲。咱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敲啊,敲啊。”愈来愈多的人起哄起来,这些人俱是来看官府打板子的。
少年一咬牙,心一横,使出浑身力气,狠命对着登闻鼓一顿猛敲。
“咚咚咚”,鼓声响起,聚集的人更多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过往的商贾心中更是惶恐,既然敢敲这登闻鼓,怕这妖物之说不假咯。
大燕国律法规定,除了重大冤情与警情,登闻鼓不可乱敲。
若论冤情,平日里进堂递交状纸,等候排队,按顺序排到自己,方可申诉,但登闻鼓一响,州府县衙必须即刻升堂理案。
但事后,苦主依然少不得要挨上一顿板子。
若论警情,除非遇到走水起火、匪人破城等等极重大之事,不得擂鼓。
曾有斗勇好事者敲鼓,乱说匪徒进城,只吃了十板,没等下得刑凳来,就屎尿并流,当场折了性命。
这衙门前面边,少年正在挥腕敲鼓鸣金,那府衙后边,张府尹正抬手举酒宴客。
今日来的这可是贵客,且不是一般的金贵,乃是京中骁勇卫李百户与朱总旗。
按照大燕官阶,总旗不入品,百户才从七品,而府尹乃户部正式在册的正六品,原本不应大事招待,也不会在饭桌上平起平坐。
奈何,骁勇卫属京中权势正浓的李重畴李大将军统领,而这二人乃是李重畴心腹,据说李百户还是李重畴第七房小妾的哥哥。
李重畴官居一品,领骁勇卫大都督。
而骁勇卫是专替大燕陛下办差的,理皇家宫外一切事务。
大燕人都知,骁勇卫就是大燕皇在宫外的眼线,这必须得伺候好了。
因此,款待好两位京中来的贵客,是当下最重要之事。
但这满桌饭菜刚刚摆上来,登闻鼓的响声却不合时宜的传了进来,张府尹的脸唰的垮了下来。
进来禀报的衙役还没说话,张府尹先抖了抖威风,开口了:“登闻鼓岂能乱敲,先赏他二十大板,待我陪二位大人用餐之后,再去理会。”
然后朝着两位骁勇卫,满脸堆笑:“治下不严,让两位大人见笑了。”
言罢,举杯敬酒过去。
两名骁勇卫料想应与己无关,便也不理会,只是端起酒盅,陪着府尹微微抿了一口。
府尹看在眼里,陪着笑问:“这酒菜可还满意?”
骁勇卫两位大人笑了笑:“这偏远之地,能有如此酒菜,倒也是难为张大人了。”
“两位都城贵客难得来此一次,下官见了十分亲切。自然是竭尽所能,好好招待。请二位不要客气呀。”府尹脸上堆满了笑。
旁边站着的衙役张了张嘴,脚步没动,犹豫着还是坚持开了口:“大人,这敲鼓之人说,山中有妖物出没,吃了他家老爹与兄弟,衙门口已经聚集了约莫几百围观之人,这人,实在太多了。”
张府尹把杯子重重一顿,很是不悦:“荒唐,这妖魔鬼怪之说,乃世上无知之人胡乱编造,只有你等不读圣贤书,不领圣贤教诲之人,才会相信这等鬼话。就算真有人失踪,定然什么山匪大盗所为。”
此时,门外又进来一名身着青衣的人,低头贴耳在李百户耳边私语了几句。
李百户脸色一变,端着的酒杯缓缓放下。
暗自思忖了一番,李百户微微笑着,向张府尹一拱手:“大人此言差矣,鬼怪一说自古有之,虽无人见过,但总有些天地灵物被无知百姓当成妖魔,也是难免。”
“且不说平川城百年来供奉的乃是一只大虺,只说我大燕国太清宗太上长老,便是那上古灵兽狻猊。这珩山城万一真出了灵物,府尹大人也治下是有功的。”
看着张府尹不知如何答话,李百又提点道:“这些年,珩山城在贵府治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民风纯良。贵府在此也有四年余,估摸着也该要升迁了。”
张府尹扶须微微一笑,自己早已打点过一番,明年就要离开此地,另有重用。
故作谦虚道:“全靠陛下的洪福啊。”
李百户轻敲桌面,缓缓道:“要是此时出了冤情、匪类,怕御史台的言官,在大人的考绩上,少不了又要评说一番了。”
“但要是出的是妖物,那此事可大可小,御史台反正是管不了。司天台虽然管的是妖物,可却管不着大人的升迁考绩,大人懂了吧?”
张府尹自然是明白了,赶紧起身施了一礼,“感谢李大人提点。”
李百户站了起来,托住张府尹:“大人有所不知,我兄弟二人虽然身为骁勇卫,但在上清宗也受教过几年,帮着大人除去妖物也不是难事。”
“照我看,此事于大人左右都不是坏事啊。张大人如此盛情款待,无以为谢,我兄弟二人且去旁听一下,帮着大人看看虚实。”
张府尹也是官场老手,李百户的话乍一听,的确说的有道理,但他却觉得,这帮骁勇卫都是虎狼之人,哪有那么好心。
刚刚骁勇卫拿山匪与妖物比较之事,他怎会不知道御史台与司天台孰轻孰重?
只是后年便是燕皇六十大寿,燕皇最重民生,最忌妖邪乱世,如今大燕国天下太平,祥瑞频现,怎么能独独珩山府出了妖物?他心里宁愿此事是山匪所为。
但见李百户坚持要自己审案,也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况且登闻鼓一响,自己不出现也确实不妥,日后被人参一本,也是难堪。
于是他讪笑一声:“也好也好。
不过,太上长老那是何等高贵的灵尊,连陛下每隔几年都要派人供奉一番,替大燕祈福。
我们小小珩山城何德何能,怎会有此等圣灵,定是哪个得了失心疯,在胡乱说话,两位大人随我前去,速速打发了他,再回来吃酒。”
没有那蕴含果子灵力的水催动,足上法阵无法运转,自己连逃命的本事都没有。总归,还是要进入一品境,自身有了真力,便无需借助灵果了。
方后来正恨自己怎么大意失了警觉,情绪松弛下,竟然把水壶忘在了桌子上。
眼见着来人已然到了床前,方后来骤然睁大双眼,见对方中门大开,几乎毫无防备,好机会,于是右手握拳,用全力直直击向来人肋下,对方猛然一惊,只后撤一步,单手轻松接住了这一拳.
只稍稍一拧,方后来便痛的眉头紧皱,左手拂过床边,不经意摸到一个刀鞘,竟是刚刚朱总旗的那把带毒的刀。方后来暗喜,顺手一抽,利刃出鞘,反手削向来人的手腕。
来人明显吃了一惊,松开了制住方后来的手,向后一跳,退到了桌旁。方后来持刀在手,立了一个御刀氏,隐在床角暗处,警惕地盯着来人。
对方先急着出声了:“方哥,是我啊,袁小绪。”说罢,用桌上的火镰点燃了油灯。明晃晃的灯光,照亮了桌旁那张圆脸,正是在府尹大堂下,对他点头示意的那人,也就是三年前,方后来上山采药,偶然从山里救来的那位胖兄弟,如今在隔壁酒肆做小二。
方后来大喘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放下刀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你怎么又半夜翻墙过来,偷吃东西,被滕姑娘赶出来了?”
袁小绪嬉皮笑脸,也不接着方后来的话,只自顾说道:“我不放心啊,刚在隔壁听到你这有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就悄悄过来看看。”
把点着的灯芯又拨暗了一点,袁小绪继续问,“方哥,你上午府衙闹的那么一回,现在大半个珩山城都知道珩山城闹妖了。我出这主意,管用不?这帮骁勇卫应该不会随便抓你了吧?”
方后来看看袁小绪,张开的嘴还是闭上了。大家都是左右的近邻,方后来与袁小绪更是亲如兄弟,方家出事,他都是知道的,自己也曾经透露过骁勇卫与此事有关。但劫贡品、偷运军械、杀骁勇卫这哪样不是杀头的大罪,知道的越少越安全,还是不要牵连无辜的人吧。
半晌才回答道:“如果滕姑娘说的没错,司天台的人也在城里的话,我只要不落单,骁勇卫就杀不了我。”
“我说的自然不会有错!”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先传了进来,接着一位二八年华,朱唇粉面、肤若凝脂的女子从门外缓缓踏步进来,平静地盯着二人:“我还说过,你连真力都没修出来,却以身为阵,以灵水为引,强行施法,必有后患。这更不会有错。”
说着,女子平伸手掌,指向方后来。方后来觉得的右手不听把控,不由自主向女子手里伸过去,女子手指搭上脉搏,略点几下后,便又放开。
“你气息不稳,经脉受损,但你没有修为,只是会有短时间精神不济症状。”看着方后来面上,又认真说到:“观你气色,恐怕近期将有可能突破武师境,那时体内真力聚集,你再继续长期如此施法,灵力反噬真力,情况会更加严重,轻则昏厥,重则筋脉断裂。”
袁小绪听到此言,顿时紧张起来:“滕姑娘,你是我见过的医术最高明之人,你定会有办法的,是吧?”
滕姑娘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平缓了声音,继续道:“我虽然懂些医术,但所学有限,对阵法一道更是知之甚少。此等以阵法锤炼自身,强行借自然之力化为己用,有悖常理,于修行一道而言,福祸难料。”
然后她转过来又看着方后来:“我知你家中突遭变故,你急于查明真相,便不计手段提升真力。但你从小体弱,也没有经过细心调教,如今半路修炼,无人指导,更不成体系。这世间从未听说有以阵法入道的高人,恐怕你此生都与大道无缘。”
说着,从随身锦囊中,拿出一枚白果,昏暗灯光下,此果皮如羊脂白玉,光滑圆润,弹指可破,轻轻捏之,内部似有紫色荧光流转,生生不息:“这是你先前送我的那枚白果,我近日细细翻阅了多部医典,可以确定,这就是紫纹暗香果。”
“世人只知此果珍贵,但你可知道,药书曾有言,常人不可轻用此物。因为此果传说中是仙家喂养灵兽的,可世间数千年来只有灵兽现世,却无仙家踪影,故而,常人如何正确服用此果,典籍中并无记载。”
袁小绪一边插言到:“滕姑娘乃当世医仙,这如何服用肯定难不倒你。”又满眼期待看着滕姑娘,“再说,书中说的乃是‘常人’不可轻用,可你们都非寻常人啊。”
滕姑娘也不看他,双眉轻挑,道:“你怎知我们并非常人。”
“因为你们救了我啊!”袁小绪十分认真的说,“在家的时候,我爹总说我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他反问滕姑娘:“救得了百年难得一遇奇才的人,能是常人吗?”
滕姑娘没扬手便给他一爆栗子,没好气的回道:“你这么脸皮厚的人,我自问没本事救,救你的主要是方家二哥。”
一听这话,袁小绪面上端正起来,严肃道:“可不能这么说,方家二哥,只不过是在山上无意中捡到了我,就套着驴车把我送你这了。他比那驴出的力都少。”
向方后来挤了挤眼,然后腆着脸往滕姑娘那边凑了凑,“我受的伤我清楚啊,想治好,那非得出大力气不行。滕姑娘你对我真好,要不是你,我这伤就是不死也脱层皮。”
滕姑娘脸色一板,袁小绪赶忙讪讪的将屁股挪了回去。
滕姑娘继续道:“医者仁心,我救你也是应该,不过,说到底,还是得亏方家二哥的白果,从中取了少量,辅以主药,才有了奇效。不但医好了你的伤,还让你修为增进一大步。”
“所以嘛,”袁小绪得意的又靠了过来,“所以,我家滕医仙肯定懂怎么用,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滕姑娘面色一红,扬起手来,嗔怪道:“你又要作打吗?”
她随即又摇摇头:“别夸我是什么医仙医圣,当时我真不知道怎么用这东西,只觉得那白果看着就不寻常,定是奇珍,手头也没有啥更适合的药来救你,就随手拿你做了实验。”
说的袁小绪脸色僵硬,不知如何搭话。
“我给你治病时发现,你体质倒是不错,抗药性强。”
她继续道:“我厨房里总是炖着些药膳补品,我发现,你每日借着给我打下手的名义,总往我厨房里去偷吃东西。”
袁小绪不好意思的道,“你都看出来了啊。”
“一开始我没发现,时间久了,便知道了。于是每次我都多多得炖上一些。特地给你准备。”滕姑娘随手摆弄起那只白果,“其实,你要是问过我,也不至于提心吊胆,偷吃了大半年。”
袁小绪激动起来,看着方后来:“我说的没错吧,滕姑娘很关心我,很体贴的。”
方后来没搭理他,只觉得腿上不知怎滴有些发麻。
滕姑娘继续说道:“我在这些炖品里面都加了白果,只是分量不同,配合的食材药材也各不相同。借你的体质,多方验证之后,我发现,配合其他药材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我很多好材料。
半炷香时间过去,府衙准备齐全,三声堂鼓响后,少年被衙役带到堂前跪下。
张府尹一摆官服下襟,端坐堂上,眯眼看去,那堂下少年,剑眉星目长相端庄,只是身上衣服有些旧了,斜背着一个小包裹,腰间系着一个水壶,并不像大户人家子弟。
于是脸色一正,眼神狠厉起来,问到:“堂下何人,为何事击鼓?”
周围衙役一声断喝“威武.....”
少年初见此阵仗,心头一震,小心翼翼地答到:“小人叫方后来,居住在城中西市二条巷尾,一家三口人。
前几日家父同兄长,去往珩山下的棚屋里小住,接连几日不回。
因此,小人今早出城,寻到棚屋,发现棚屋倒塌,父兄不见踪迹。所以才来府衙鸣鼓。”
张府尹听了,顿觉不耐烦,往椅子后一靠,道:“许是房屋不结实,棚屋倒塌埋了人,你不赶紧去寻他们,来此敲鼓何用?”
少年忙答:“大人容禀,我当然是寻了许久,并未发现家人被埋。
我家那棚屋用的都是二十年、三十年以上的木料搭建,根根立柱都如腰粗。
可现在尽数折断,若无百十人之力,断无法拆成如今的碎屑满地。
大人想啊,若单凭普通人力岂能损毁如此。”
“你这无知小儿。”张府尹嗤笑一声道,“我燕国勇武有力者不知多少,你家或是得罪了哪些奇门高手,人家前来寻仇也不一定。何故非要说是妖兽所为?”
少年对答:“我父兄二人,皆是孔武有力,有武师修为在身,并不惧一般贼,也并未与人结仇。”
“不过,”少年话锋一转,“前几月,小人父兄上珩山里去采药,曾遇见过一条黑色巨蛇在丛林中穿行,那蛇粗如牛马,长十丈有余。
今日,我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些蛇皮蜕后的碎片,所以小人推断,定是山中有蛇妖作祟,抓走了小人父兄。”
堂外围观众人哗然,更有过路商客情绪不安起来。
有人私下议论起来:“去年腊月里,大邑国孝端太后出宫礼佛,路上就曾被妖兽所伤。”
还有人说:“听说平川城女城主就是蛇妖所化。怕不是平川城女蛇妖来了?”
有平川城来的马上怒了:“女城主乃人中龙凤,多年前就是搬山境高手,怎是妖物所化,你这厮再胡乱说话,老子撕了你的嘴。”
堂下人群叫嚷怒骂声骤起,一阵骚动起来。
张府尹听那喧哗,恼了,一拍惊堂木:“安静些。”
众人声音稍稍安静了些。
李百户几人隐在堂侧,只盯着堂下跪着的少年。
看了半晌,朱总旗问旁边的骁勇卫下属:“确定是此人?”
骁勇卫拱手到:“确是方家的二小子。这几日跟踪他,没找到东西,本想着今日将他拿下,不想突然闹了这么一出。现在不好出手了。”
李百户手指轻轻摸摸下巴,哼了一声:“这小子怕是知道有人跟踪了。故意闹的这么一出。”
朱总旗轻笑到:“大哥,咱们骁勇卫在京城办差,尚不怵那些个京官,这外出来到穷山僻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小子,居然让咱开始畏手畏脚?”
李百户不悦道,:“你懂什么,此事如今牵扯上妖兽传闻,而这堂下的往来人群并一众客商,常年奔走各国,俱是见多识广之人。
咱们京中的骁勇卫,跑到这里,却只为了拿一个胡说妖兽的山野村夫?
此事由他们宣扬出去,朝堂之上很多人是要起疑心的。
况且,妖兽一事归司天台管辖。出京前,我已经听说司天台为了大燕圣皇的寿辰,正往珩山方向例行巡游,除妖灭祟事无巨细,不久便会来此处。
而今此事众多人知晓了,方家又是此事苦主,若是突然不见了,司天台深究下去,你我不好收拾。”
张府尹心中想了又想,十分烦闷,再一次拍了惊堂木,对着堂下大喝到:“尔等若再喧哗。轰出门外去。”
门边守卫手按佩刀,对着众人扫视一眼,众人立马噤声不语。
张府尹斜着身子,一手撑在桌上,微微附身,盯着方家少年,问到:“既然说到妖兽。你可知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是要充军流放的?”
方家少年额头微微有汗,偷偷往堂侧看去,一个身着伙计衣服的小胖子,挤在人群前面,偷偷点了一点头。
他咬咬牙,挺起胸膛,拱手行礼,眼神坚定:“我父兄定是被妖兽所抓,如有虚言,甘愿受罚。”
随即,又从胸口摸出一个腰牌,双手呈上:“家父曾在大燕虎行军中当差,是左前锋将军庄成礼麾下军中祭酒,在战场上也曾见识过妖兽的凶猛。
家父生前曾嘱托小人,山中妖兽一事,恐是外族作乱,他已经报至兵部,让小人务必报知府衙,提早防备。”
朱总旗冷笑道:“这小子真是满嘴胡话。”
李百户也不搭话,只是自言自语道:“现在怕是兵部也要派人来了。”
张府尹一听少年提到兵部,脑袋顿时又嗡嗡作响。
一挥手,有人来验过腰牌,确实不是造假。
没想到,这事越问,牵扯越多,他心里又是烦又是怕,也不想在这堂上,对着众人细审了。
可如今进退两难,只好怒道:“本官先接了你这案子,等一下,自会派人与你同去查验现场。。”
他恨这少年无故生出事端,当下丢了一只签子:“敲了登闻鼓,你且领了二十大板再退下。”
堂下众人惊呼,心道,这二十板子下来,少年怕是命不久矣。
少年见目的已达到,赶忙回到:“大人,这登闻鼓,我是替家父敲的,这妖兽也是家父说的。若打板子,需得寻我家父来,替我挨了才是。”
张府尹心中骂开,你父死活不知,我怎么去寻来?脸色更是阴沉。
只是还未开口,那少年见府尹面色也不好看,又抢着道:“大人,小子自幼体弱多病,万一,我这二十板子替父亲挨了,伤了心神, 后面,京中司天台与兵部的老爷若来寻我问话,我这满口胡答,替府尹大人,惹了麻烦,怕也是不好。”
李百户确实见这少年身板并不坚实,这二十板重伤了他,自己探查的事情没了线索,怕是要耽误更久,于是招来一个骁勇卫,交代了几句。
堂上,张府尹见这少年出言狡辩,还暗暗有威胁之意,腾地火冒三丈,惊堂木又是一拍,震得桌子一抖。
口中刚要发作,一个骁勇卫从后堂走了出来,大摇大摆,走到了他身后,稍稍耳语几句,退了回去。
张府尹一脸愕然,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对堂下喝到:“姑念你父之前有军籍在身,你也是少年无知,这二十大板暂且记下,待本官查验真相之后,再作定夺。退堂。”
说罢拂袖而去。
不多时,府尉、仵作并一众捕手衙役,带着少年快马赶往城外山下,探查究竟。
堂外众人大多没有退去,都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等着消息。
张府尹转回到了后厅,重新与两名骁勇卫落座。
张府尹看着两位,疑惑地探问到:“刚刚,李大人说对那方家浑小子不可动刑,不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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