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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橙枝傅则北全文免费阅读

傅则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越过黄白色的桌椅,将白色的墙壁瞬间染成金黄色,斑驳的树影映在墙上,有种旧时代电影里黑白剪影的意味。过了一会,班主任再次走了进来,脸色明显比方才柔和了许多,但是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倒还是将他衬得沉重严肃。底下所有人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仍有五个位置空缺着。他转身,扫了一眼底下空缺位置对应的名字,眉头皱起,刚起了个范要开始点名,三道高大的身影在这时走了进来。

主角:傅则北南橙枝   更新:2022-09-10 04: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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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则北南橙枝的其他类型小说《南橙枝傅则北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傅则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越过黄白色的桌椅,将白色的墙壁瞬间染成金黄色,斑驳的树影映在墙上,有种旧时代电影里黑白剪影的意味。过了一会,班主任再次走了进来,脸色明显比方才柔和了许多,但是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倒还是将他衬得沉重严肃。底下所有人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仍有五个位置空缺着。他转身,扫了一眼底下空缺位置对应的名字,眉头皱起,刚起了个范要开始点名,三道高大的身影在这时走了进来。

《南橙枝傅则北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三月的桃临市,整座城市仿佛一个偌大的蒸笼,闷热难耐,柳絮静止地垂落,映入被蓝天笼罩的湖面上,犹如一幅静态山水画,一笔一画间勾勒出最真实曼妙的姿态。

此时,桃临一中的一栋教学楼里,高二年级,正在喧闹声,和桌椅与地面的摩擦声中,进行分班。

教室里,只有头顶上几把转起来会发出轻微“吱吱”声的,仿佛零件下一秒就会散落的老旧吊扇,闷热的气息,将这场分班的气氛烘托得愈发的沉闷烦躁。

教室后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女孩如小鹿般的杏眸盈盈,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因天气燥热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犹如晕了层腮红般,嫣红的樱唇微张,温顺乖巧的模样。

被校裤包裹下的两条腿站得笔直,清澈明亮的双眼盯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座位表看了须臾,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班上姓南的,只有她跟哥哥。

只是下一秒,当她目光触及到排在自己后边的名字时,毫无波澜的双眼下意识地眨了眨,恬静的小脸终于有了些许松动。

在吵闹声与摩擦声中,班主任脸色沉重地走了进来,霎时,原本喧闹的教室安静了下来,汗流浃背的同学们面面相觑站在原地,静谧的教室,只剩下吊扇“吱吱”的转动声。

他走到讲台上,推了推鼻梁上挂着的黑框眼镜,犀利的眼眸从左往右扫了一遍,声音浑厚地警告:“让你们挪位,不是让你们拆教室,上课之前,谁没有端坐在自己座位上,就给我写三千字的检讨”。话落,从喉咙处发出一声冷哼,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凝重地离开。

女孩越过站在走道上交头接耳的同学,安静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正方形的一小包纸巾,慢条斯理地将桌面跟椅子上的灰尘擦干净,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完成后,拍了拍白嫩的双手,坐下,将书包塞进抽屉,随后拿出整洁干净的笔记本,摆放在桌上。

突然,身旁位置上的椅子被人拉开,女孩抬眸,对上对方友好的笑容时,她嘴角轻抿,恬静淡然的小脸,仿佛就像是平静的湖面微微泛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没有太多的情绪。

“你好,我叫赵斯儿”

“我是南橙枝”

赵斯儿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孩,刚坐下便滔滔不绝地跟南橙枝分享自己的假期生活,每到该回应的节点时,南橙枝也会礼貌性地回应一两句。

温柔且恬静的小仙女。

这是赵斯儿对南橙枝的第一印象。

阳光从窗户倾洒进来,越过黄白色的桌椅,将白色的墙壁瞬间染成金黄色,斑驳的树影映在墙上,有种旧时代电影里黑白剪影的意味。

过了一会,班主任再次走了进来,脸色明显比方才柔和了许多,但是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倒还是将他衬得沉重严肃。

底下所有人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仍有五个位置空缺着。

他转身,扫了一眼底下空缺位置对应的名字,眉头皱起,刚起了个范要开始点名,三道高大的身影在这时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傅则北,肩宽腰窄,额前细碎的发梢有些许凌乱,漆黑如墨的剑眉,深邃好看的鹰眸,狭长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还有那线条流畅完美得丝毫没有一点瑕疵的轮廓,他就像是上帝精心雕刻出来的绝品,是上帝的宠儿。

自南橙枝记事时起,就知道青睐他的人如过江之鲫,只是,他好像从来就不在意这些,对女生也总是爱搭不理的。

可即便这样,喜欢他的人却只增不减。

有时候,任南橙枝绞尽脑汁都想不通,像他这样凶巴巴的,脾气还差劲的男生,上帝在创造他这个绝品的时候是不是忍不住打瞌睡,以至于将如此完美的皮相给了他。

“老李,升职了?”傅则北侧过脸,吊儿郎当地看了眼讲台上脸色阴沉的班主任,一边的嘴角微微提起,拖腔拉调地调侃。

慵懒中夹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邪气。

班主任冷哼了一声,倒也不生气,只是提醒几人赶紧回到座位上罢了。

傅则北的父亲是学校最大的校董之一,不仅如此,傅家是名门望族,家族产业以及涉及的领域极广,对桃临影响力极大,就连市长也得敬傅家几分。

无论看在哪一层情面上,傅则北绝不是可以招惹主。

更何况,他还是有资本狂的,毕竟他的成绩就像一颗螺丝钉似的,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全级第一。

傅则北深邃的目光落在正垂眸发愣的南橙枝身上,兴许是感受到脑袋上那抹灼热,后者抬眸,霎时,四目相对,只一秒,她立即撇开视线,没有看到他嘴角那抹戏谑的笑意。

当他从她身旁走过时,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将她笼罩。

傅则北冰凉的手臂不经意触碰到南橙枝的手肘,她猛地将手往里缩了缩,原本热得泛红的脸染上一层异样的红晕。

“天哪,傅则北竟然坐我们身后欸,好帅啊啊啊…”赵斯儿笑得合不拢嘴,一只手捂着羞红的脸,一只手晃着南橙枝的手臂,尽管她尽量压低了语调,但是她的激动仍旧彰显无疑。

南橙枝闻言,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突然,蝴蝶骨被人戳了戳,南橙枝征愣地回头,乌黑明亮的杏眸疑惑地看着傅则北,等待他开口。

乖巧又温顺。

跟小猫咪似的。

傅则北从抽屉拿出一瓶牛奶递到她面前,剑眉一挑,眼尾微勾,声音带着几分强势:“喝了”。

虽然是她最爱喝的牛奶,但是傅则北给的,她没有理由,也不敢要,沉默须臾,樱唇微张,声音寡淡地说:“谢谢,不过我今天喝过了”

傅则北啧了一声,双眸半眯,又邪又痞。

显然,对她的刻意的疏离,很不爽。

被他直勾勾地盯着,南橙枝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猎物,而他像一只在黑夜中蛰伏的野兽,若她一个不小心招惹了他,便会被他拆入腹中。

凶巴巴的,很有压迫感。

在她转身之际,一个抛物线,那瓶牛奶从眼前飞过,“嘭”的一声跌落在她桌面上,霎时,各种各样的目光齐刷刷向她投来,南橙枝感觉到脸上的温热逐渐蔓延到耳根,甚至是脖颈处,转过身,脑袋像只鸵鸟似的往下缩了缩,尽量降低存在感。

庆幸的是,班主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留意,继续着自己的演讲。

赵斯儿脸上泛起一丝疑惑,目光落在她桌面的那瓶牛奶上,若有所思地垂眸。

下课铃声刚响起,南橙枝立马将如烫手山芋般的牛奶放进抽屉,白皙的脖颈上突然感受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她温吞地侧过脸,不偏不倚的,再次四目相对,她微红的脸蛋刷的一下变白,脑袋下意识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性子总是寡淡平静,就连受到惊吓,也只是沉默。

傅则北笑了笑,眉眼清隽,深邃的双眸在光线下,藏着细细碎碎的星点,如浩瀚星辰般好看。

“牛奶是你哥让我给你带的”

闻言,南橙枝微蹙的眉头有了些许松动,继而往后一挪,嗓音甜软地问:“我哥哥呢?”,问出口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眸色黯淡,顿了顿,继而说:“谢谢”

又是谢谢!

傅则北舌头顶了顶上颚,捕捉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正欲开口,却不料被某个不懂得审时度势的人给打断:“北哥,上次把隔壁附中那群嚣张的弱鸡打得落花流水,他们今天竟然还敢向我们宣战,真是不知死活”

说话的是路之以,跟两人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他从小就莫名地崇拜傅则北,简直把他当神一样供着。

而他之所以崇拜傅则北,南橙枝认为是因为傅则北曾救过他。

傅则北虽然对女生的态度很冷淡,但是对兄弟却十分有情有义。

住在桃苑一带的,都属于大户人家。

虽然它坐落于桃临最繁华的地带,但是却出奇地清净,晚上没有灯红酒绿的喧嚣,没有车水马龙的繁忙,仿佛置身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淡世界里,抬头有星星月亮相伴,还有远处那亮着的一盏盏万家灯火。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长辈们常常喜欢约着一起喝茶,唱曲,闲聊,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小孩也特别愿意在那里待着。

所以居住在那的几户人家的小孩,都是一起打打闹闹着长大的。

她是在八岁的时候,来到这个大院的。

像她这样的人,本不该属于那里的。

是季萍将她从孤儿院收养回来。

给了她新的人生。

有一次,哥哥南泽楷,傅则北,季景梵还有路之以商量好了要一起去离大院不远的湖边吹风,但因为家里长辈不在家,不得已之下,她只好也跟着去了。

路之以调皮,不听劝,非得靠近湖边玩,最后不慎掉了下去。

几乎是同时,傅则北义无反顾地跑了过去,毫不迟疑地跳进湖里,将瑟瑟发抖的路之以给救了起来。

这件事情,如果被严厉的路父知道,路之以绝对会遭到严厉的惩罚,甚至会被剥夺了自由的权利。

因此,几人约定好了对此事闭嘴不提,所以长辈们至今也都不知道路之以曾溺水的事。

也是从那时起,路之以对傅则北言听计从,只要傅则北说的话,就是真理。

“橙汁妹妹,你脸怎么那么红?”路之以玩味的声音传入耳蜗,意识到自己失神,南橙枝垂眸,不自然地将散落下来的鬓发别在耳后,温吞地开口:“热”

话刚落下,一声嗤笑从头顶传来,随后她感觉脑袋一沉,抬眸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两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南橙枝怔愣地抬起手,覆在脑袋上,上面仍旧残留着傅则北手上的余温。

这动作,有点亲昵。

不应该。



下课后,南橙枝收到季萍的短信,大意是程慕雅发烧刚好,交代自己在学校要多照顾她。

程慕雅是南家的侄女,在她十岁那年,她的父母因为出差时遭遇地震,相继离开人世。

因此,季萍和南华铭将她接到身边一起生活,弥补她失去的爱。

南橙枝与程慕雅同岁,比南泽楷小两年。

当初,季萍将南橙枝从孤儿院接回来收养时,因为担心胆小不爱说话的她会被人欺负,所以便直接把她升到与南泽楷同一个班。

虽然南橙枝不是南泽楷的亲妹妹,但是他却将她保护得很好,他对她,甚至比对程慕雅这个亲表妹还要好。

程慕雅很喜欢傅则北,所以在得知南橙枝与他同一个班时,便也跟季萍提起要升班的事情。

面对刚失去双亲的程慕雅,季萍总是有求必应。

南橙枝紧攥着手机,屏幕上围绕着以程慕雅为中心的每一个字眼逐渐变得模糊不清,沉默须臾,敛起不该有的失落,圆润白净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回复了个好字,便将手机收起。

依旧是寡淡冷清的姿态。

她不该有任何奢望的。

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南橙枝杏眸微抬,卷翘的长睫毛微颤,空荡的教室只有她一人。

以前,每到下课吃饭的时间,南泽楷总会将她带上,她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她一直习惯以旁观者的姿态,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男生的话题很简单,基本围绕着篮球跟打架斗殴这两件事情,鲜少与学习有关。

有时候,听他们谈到有关干架的话题时,她就会下意识地自动屏蔽双耳,专心吃饭。

路之以说话向来无所顾忌,每当他说起一些较为敏感的话题时,傅则北一记冷眼扫过,他便蔫蔫地闭上了嘴。

虽然傅则北这个人总爱欺负她,但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她对他,也是感激的。

“橙枝,怎么还不去吃饭?”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背着光徐徐走来,走到南橙枝面前,垂眸,脸上泛着温柔的笑容。

他是季景梵。

跟她们是一个大院长大的。

对南橙枝而言,他称得上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人。

无论何时何地,总能保持着一副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姿态。

与腹黑,又邪又痞,高冷,爱欺负她的傅则北截然不同。

她将抽屉里的手机放进口袋,仰着脑袋,抿唇,为了掩饰自己没胃口,不打算吃饭这件事,强行转移了话题:“景梵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季景梵高一期末考试的时候,生病,缺考了语文,所以高二,他被分到了二班,就在她们一班隔壁。

“刚从办公室出来,看到你在这就过来了”季景梵在她前面的空座坐了下来,双手随意搭在椅背上,看了眼她恬静的小脸,顿了顿,继而问:“你哥哥呢?”

南橙枝樱唇微张,正欲开口,一道修长健硕的身影映入眼帘,只见傅则北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斜长的双眸漆黑如谭,眼尾低垂,校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开,露出半截精致白亮的锁骨。

走路带风,一副□□老大的架势。

“去吃饭”傅则北坐在与南橙枝隔着一条狭窄过道的木桌上,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微曲着,下巴微扬,慵懒中夹杂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气。

灼热的目光落在南橙枝身上。

霎时,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仿佛她欠他钱似的,凶巴巴的。

南橙枝侧过脸,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季景梵,后者耸耸肩,嘴角微扬,站起身,垂眸,用着一贯温和的语气说:“先去吃饭吧,别饿着了”

话落,他转身,与傅则北四目相对,颔首,离开。

傅则北与季景梵的关系似乎一向不怎么友好,但是也没有到敌对的份上,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她也说不上来。

南橙枝走到门口的位置,“哒”的一声关上按钮,正快速运转的吊扇逐渐停了下来。

她沉默地看着坐在桌子上,无动于衷的傅则北。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说实在的,虽然大家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但是她对傅则北还是存在几分畏惧的。

不敢忤逆他,不敢招惹他生气,更不敢与他走得太近。

与其说是不敢,其实也倒不如说是为了让自己得以平静地度过这两年吧。

只要熬过了高考,她就能离开这座没有归属感的城市,离开总是想方设法欺负她的程慕雅,摆脱季萍和南华铭那让人窒息的沉重的束缚。

她很自私。

哪怕季萍曾将她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但是相比于寄人篱下懦弱地活着,她更希望自己能够自私一些。

如果不能,也罢。

她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场错误。

她是一个可以随时离开的人。

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没有期待的人生,离开懦弱且讨厌的自己。

她随时都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没有任何的留恋。

来到饭堂的时候,排队的人很少,剩下能挑选的菜类并不多。

果然,犹疑久了,能选择的自然也就少了。

因为没有什么胃口,所以南橙枝只点了份青菜跟甜酸排骨。

这是她第一次与傅则北单独用餐,气氛有些尴尬。

从教室出来后,他脸色看上去并不好,一直沉默不语,这让对面的南橙枝有些如坐针毡。

嘴里的饭菜,顿时索然无味。

在食不言的气氛下,突然盘子里多了一个鸡腿,南橙枝狐疑地抬眸,对上他一贯的臭脸,礼貌地说了声谢谢,随后将沾有酸甜排骨酸酸甜甜酱汁的米板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原本,她是想要将鸡腿夹回去的,但转念一想,傅则北这个人有洁癖,自己筷子碰过的,他应该不会再吃才是。

而在听到她客气的言语时,傅则北眉目间的阴郁更浓。

明明刚刚她还对季景梵笑来着。

在自己面前,她总是一副不咸不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挺气人的。

“南橙枝”

“嗯?”

“你对我是不是有很大意见?”

“没有”

眼神躲闪,明显有心虚的成分。

她因为天气的燥热而微微泛红的脸蛋,在傅则北看来跟个熟透的,任人采撷的小番茄似的,红扑扑的,让人很想咬一口。

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怕热的人,站在太阳底下就像煮虾子似的,不一会便全身泛红。

很是娇嫩。

想到这里,傅则北嗤笑一声,眼尾挑起,眼神不躲不闪,勾唇道:“看来是挺大的”

南橙枝拿着筷子的手指收紧,抬起乌黑清亮的明眸,樱唇微张,但是却没有再开口。

她似乎捕捉到了他眼底转瞬即逝的一抹黯淡。

或许,是看错了吧。

从小到大,傅则北总喜欢欺负她。

会拿虫子吓唬她。

会压榨她的劳动力,让她帮他拿书包,帮他写检讨,在他篮球比赛时,还要给他送水。

会故意不分场合地挑逗她,她越是沉默,他的欺负便更甚。

而这些在他恶势力的“恐吓”下,她不敢告诉南泽楷。

可其实就算南泽楷知道,也始终改变不了什么。

他对傅则北是带有滤镜的,毕竟两人小时候是穿过同一条开裆裤的兄弟,两人对彼此早已知根知底。

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地侧过脸,只见南泽楷一手插兜,笑着走来,跟在他身后的,是脸色微红的程慕雅。

她娇羞的目光带着几分躲闪落在傅则北身上。

她发烧还没好,季萍千叮万嘱让自己在学校多照顾她。

南橙枝放下筷子,仰着头,乖巧道:“哥哥”。

后者揉了揉她的脑袋,目光落在她的盘子上,眉头微蹙,说:“怎么吃这么少?是不是今天的菜品不合胃口?”

闻言,她摇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双臂随意搭在椅背上,眼尾微勾,薄唇含笑,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傅则北,随后慢吞吞地说:“吃饱了”

身后,程慕雅仿佛一个局外人站在原地,垂直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泛白。

她不懂,亦不甘心。

凭什么南橙枝总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人的偏爱?

无论是南泽楷,还是傅则北,从未对自己有过这样温柔的眼神。

而南橙枝不过是一个被收养来的孤儿,不过是一只寄人篱下的寄生虫,她怎么敢,怎么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本不属于她的幸福?

她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南橙枝可以得到这么多的偏爱。

尤其,是傅则北的温柔与偏爱。

程慕雅轻咳两声,声音虚弱地开口:“橙枝,我身体有点不舒服,你能陪我回宿舍吗?”

虽然是对南橙枝说的话,但是她的目光却未曾从傅则北身上移开半分。

南橙枝点头,回了声好,正欲站起身来,却被傅则北长腿一伸,挡住了她的出路。

腿长,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急什么?把饭吃完!”他斜长的鹰眸半眯,对着她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饭菜颔首示意。

他的眼神太有侵略性,南橙枝只得乖乖坐了回去。

不用看也能猜得到,此时程慕雅的脸色肯定很难看。

唉。

估计又要不得安宁了。

看见傅则北像个操心的老父亲般管着自家妹妹,南泽楷嘴角扬起一抹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带着几分调侃道:“听则北哥哥的,乖乖吃饭”

最后,南泽楷将程慕雅送回宿舍。

而她,在傅则北灼热目光的监视下,慢条斯理地将盘子里的饭菜吃完。

这种感觉,堪比一场一对一的监考考试。



回到宿舍后,南橙枝发现自己的床位上堆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下意识瞥了眼上铺,程慕雅正悠然地躺在床上玩手机,深吸了一口气,敛眸,脸色平静地回到自己床上,将上面的衣架和洗发水等日常用品收拾干净,摆放在理应的位置上。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完成。

全程没有任何一句怨言,仿佛早已习惯了般。

南橙枝一如既往的漠然,无疑是让程慕雅一拳打在棉花上,无法发泄内心的不满与愤恨不说,反倒还受了气。

在南橙枝的认知里,程慕雅这样一个从小娇纵惯了的千金,绝对是容不得让自己遭受一丁点委屈。果不其然,只见程慕雅猛地坐起,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本字典,扬手,往下使劲一砸,“砰”的一声清脆在静谧的宿舍响起,坚硬的书角砸落在她皎白的额头上,她紧闭着双眼,沉闷了一声,樱唇紧抿,仰头,寡淡冷清的双眸染上一层冰冷的淡漠。

半晌,松开紧攥的双手,回到床上。

事不关已的沉默,仿佛刚才被砸的,不是她。

“南橙枝,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你不过是南家的一只寄生虫而已,姑妈好心收养你,可你呢?竟然敢勾引则北哥哥?你怎么这么恬不知耻?”程慕雅对她没有脾气的性子恨之入骨,每一次得不到回应的举动,愤怒不甘的永远是自己,而她却始终无动于衷。

尤其是南橙枝那双清高的淡漠得丝毫激不起任何一丝涟漪的眼睛,永远一副高傲的样子,让她恨透了。

寄生虫。

勾引。

恬不知耻。

南橙枝蜷缩在床头,指尖轻轻落在发痛的额头上,双眸晕染着一层氤氲。

为什么想要安然地活着,会那么难呢?

在孤儿院的时候,是这样。

如今,还是这样。

所有的美好都与她背道而驰。

她以为只要自己听话,就能避免所有的恶意。

可是,那双缠绕在自己身上拉扯的双手,那个面目狰狞的可怕笑容,那条又粗又脏的长鞭,这些年来,常常在她脑海中萦绕着,挥之不去。

或许,在季萍到孤儿院挑选小孩的那一天,她不该表现得乖巧,不该渴望救赎,不该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的生命,应该结束在那个夏天的。

“啪嗒”一声,一滴灼热的眼泪砸在手背上。

南橙枝仰头,使劲将眼睛睁到最大,眼泪重新退了回去。

“橙枝,我们偷偷摘了些芒果回来,你要不要吃?”赵斯儿拎着一袋青黄的芒果,蹦蹦跳跳地走到南橙枝的床边,打开袋子,带着分享胜利果实的喜悦。

学校的校道旁种了很多芒果树,虽然规定学生不允许采摘,但还是有很多学生按捺不住这种偷偷违规的刺激感,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三两学生打着配合,偷摘香甜可口的芒果。

但是南橙枝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因为,她对芒果过敏。

她摇摇头,将头发往下捋了捋,挡住淤青的伤口,随后抿唇浅笑,拒绝了赵斯儿的好意。

“你们能不能出去吃?味道这么大,让人怎么休息?”程慕雅探出头,眉头紧锁,嫌弃地瞥了眼赵斯儿手上的芒果,脸色难看到极点。

赵斯儿闻言,毫不客气地对她翻了个白眼,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

矫情。

瞬间,从小被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怒了。

程慕雅用力地蹬了蹬床板,南橙枝坐在她下铺,整个床不受控制地震了震。

脾气还真不小。

南橙枝食指蹭了蹭鼻子,在南家,这种情形,早已见惯不怪。

...

开学第一天,下午的课程都成了自习课。

口袋里手机震动,南橙枝潋滟的杏眸透着几分小鹿般的惊吓,小心翼翼四处张望,在确定没有班主任的身影后,这才放心低下头,偷偷将手机拿出。

刚点开信息,霎时,感受到后背如灼烧般火热,整个人如坐针毡。

“六点,附中篮球赛,过来送水”

什么嘛,又开始压榨她的劳动力。

南橙枝眉头微蹙,眼尾低垂,看着言简意赅的信息,心里翻腾着一股复杂的思绪。

附中没有一中管得严,所以篮球赛基本都是在那边进行。

对于有社交恐惧症和轻微恐男症的她而言,每一次被傅则北揪着去看篮球赛,都是一种难言的煎熬。

再者,喜欢他的女生那么多,他这不是有意要给她招恨惹麻烦嘛。

思忖了片刻,南橙枝在脑海里想好措辞,葱白的玉手在键盘上敲打。

“我下午有事,可以不去吗?”

点击,发送。

“不可以”正当她佯装淡然地将手机放回口袋时,身后传来了傅则北低沉的嗓音,夹杂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强势。

南橙枝僵直了背。

半响,路之以懵懵然的声音随之传入耳蜗:“北哥,什么不可以?”

傅则北嘴角勾起一道似有似无的弧度,灼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如凝脂般白嫩细腻的脖颈,骨节分明的食指若有若无地敲着桌面。

又邪有痞,还带着几分慵懒。

南橙枝正埋头认真修改答案,耳边突然传来赵斯儿一声惊呼,脑袋一偏,震惊中裹挟着一丝心疼,指着她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低声问:“橙枝,你额头怎么了?”

声音不大不小,却碰巧被耳尖的傅则北听了进去。

受伤了?

南橙枝伸手捂住伤口,尽量压低音调,云淡风轻地说:“我没事,不小撞到了”

对她而言,与以往受伤的经历相比,这点小伤根本就不足挂齿。

笔尖刚落在试卷上,感觉到椅子下面的横杠受力一沉,南橙枝侧着头,眼尾低垂往下瞄了一眼,一截白皙精致的脚腕映入眼帘,接着是被蓝色校裤包裹的两条大长腿。

“你这淤青太严重了,还是要让校医给涂点药才行,不然这么好看的脸蛋要是留了疤,得多可惜呀”身旁,赵斯儿轻轻将她额前的发丝撩拨开,看着这淤青严重的伤口,眉目间透着几分担忧,转头之际,不经意触碰到来自身后傅则北冷若冰霜的双眸时,立即收回了手,语调不自觉地降低,莫名地感到心虚。

突然感觉自己小腿痒痒的,南橙枝低头一看,某人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竟然伸到她前面来了,抿了抿唇,正欲将椅子往前拉,可是无论怎么拉,还是拉不动。

故意的。

肯定是因为自己拒绝给他送水,惹怒他了。

无奈之下,她转过身子,想说的话在对上他漆黑如潭的斜长鹰眸时,如鲠在喉。

看到她右额上的伤口,傅则北原本蹙起的剑眉更堆了起来,脸色铁青,骨节分明的长指勾起她的下巴,认真地打量着她的伤口,问:“怎么伤的?”

动作有些暧昧。

南橙枝正欲将下巴往回收,怎料他像是预料到她的心思似的,一只手托住了她后颈。

两人的距离很近。

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清冽的气息迎面扑来,霸道而又强势。

南橙枝微卷的长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每眨一下,仿佛有一根小羽毛轻轻撩动他的心弦。

在他探究的眸色下,她目光躲闪,轻声说:“不小心撞伤的”

只是,傅则北似乎并不买账,他眼尾微勾,瞥了眼她的伤口,继而问:“在哪儿撞的?”

说是撞伤的,骗骗学渣能行。

他才不会相信。

照着这个伤势,一看就知道是被东西砸伤的,冲击力还挺大。

“你们这是在干嘛?”刚从厕所回来的路之以疑惑地盯着两人看,看着南橙枝像个被人挟持的小可怜,顿了顿,义不容辞地倾身:“北哥,你怎么又欺负我们橙汁妹妹?”

南橙枝乖巧地眨了眨清澈无辜的杏眸,我见犹怜。

又委屈又可怜。

知道她不愿意说,傅则北大方地放开她,闯进她领域的大长腿收了回来。

随后,瞥了一眼刚才很“仗义”的某人,傅则北眉头一挑,嘴角噙着一抹笑,漫不经心地问:“路之以,她是你妹妹?”

路之以眼珠子转了转,认真道:“不是啊”

下一秒,傅则北冷嗤,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脸色阴沉地说:“以后好好叫人家名字,叫什么妹妹,轻浮”

“...”

在教室的另一角落里,程慕雅将南橙枝与傅则北的亲昵互动全然看在眼里,她紧咬着腮帮子,双眸划过一抹浓郁的憎恨与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南橙枝能够与傅则北坐得那么近?

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她占了?

窗外树叶婆娑,一阵清凉的春风吹来,将教室里的燥热驱散了几分。

南橙枝侧过脸,对着窗户的方向,散落在脸颊上的鬓发轻轻飘动,温热的脸蛋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在她身后,傅则北深邃的眼眸划过一抹温柔的笑意,将手机拿了出来,竖直,将她恬静的侧脸拍了下来。

桃临的春天简直跟夏天似的,沉闷燥热。

而此刻的清风,就像是炎炎夏日下的冰镇西瓜,沁人心脾。

下课后,在傅则北强势“挟持”下,南橙枝像只小鸡仔似的,被他拎着领子去了一趟校医室。

“你这孩子,伤口肿得这么严重怎么不早点过来上药?”校医轻叹了一声,随即拿过一包冰袋覆在她伤口上,继而开口:“先冰敷半个小时,我再给你上药”。

南橙枝垂眸,乖巧接过冰袋,礼貌地说:“谢谢医生”

校医离开后,傅则北走到她面前,眼帘低垂,从他的角度,清晰地看到她微颤的长睫毛,微微冒着细汗的鼻尖,白藕般的脖颈。

坐姿拘谨,像个小学生一样温顺乖巧。

让人看着就想欺负。

伴随着“吱”的一声响,他拉过一旁的木椅,挎着腿坐在她对面,温热的手掌从她白嫩柔软的手里拿过冰袋,轻轻覆在伤口上。

属于他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南橙枝笼罩了起来。

尤其是他跨开的双腿,将她整个身子困在他跟病床之间,南橙枝紧张得屏住呼吸,双腿紧紧合拢在一起,避免触碰到他的。

或许是受他欺负惯了,所以在面对他的温柔时,南橙枝竟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她愈发泛红的脸蛋,傅则北嘴角一提,性感且邪魅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闻言,南橙枝微红的眼尾勾起,眼神闪躲,从樱唇吐出一个字:“热”

还真把他当成路之以那个智障一样好骗了。

小时候,他就特别喜欢逗她。

他喜欢看她羞赧脸红的模样,喜欢看她像只挠人的猫般奶凶奶凶的模样,喜欢看她如此刻的乖巧模样,喜欢她想揍他却又不敢的怂样。

好像,她的每一个样子,他都很喜欢。

只是,他忍受不了她可以对别的男生笑,却总是对自己不咸不淡的疏离。

这丫头,总有办法惹他生气。



下午,落日余晖斜铺下来,将整个校园笼罩了起来,目光所及之处皆变得柔和,湖边柳絮飞扬,应和着在波光粼粼湖面上缓慢前行的白云,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南橙枝跟着几个男生来到附中。

她垂着脑袋,安静地当一条小尾巴,生怕哪一个不小心,会被人注意到。

但是,跟在这三个风云人物,尤其是傅则北身后,想要降低存在感,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附中离一中不远,走路也就二十分钟路程。

这里傅则北的迷妹,并不亚于一中。

高一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同学被附中高二年级的学长欺负,被抢了钱不说,竟然还手段残忍地砍了他几刀。

当时,在得知此事后,傅则北二话不说,当天就去了附中找人算账。

听说那时一打十,对方被打得在地上翻滚,又哭又喊,哀嚎不断,而傅则北却毫发无损,这件事情当时在附中传得沸沸扬扬,十分轰动。

也是从那天起,南橙枝又见证了一波又一波学妹学姐,是如何拜倒在他鬼斧神工的皮相,爆棚的男友力与绝对的安全感之下。

虽然傅则北才十八岁,但是身上却有一种桀骜不羁的野性,十分重情义,护短得厉害。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在他问自己,额头上的伤是如何来的时候,她选择了闭嘴不提,回避的方式。

一方面,他护短,但是她不确定,她与程慕雅,谁会是他要护的短,毕竟她从来就不会也不敢奢望有人愿意站在她这边,她一直都是单枪匹马地孤独地活着。

另一方面,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告诉了他,她的生活只会更不得安宁,无论是程慕雅更没有底线的欺负,还是季萍与南华铭明里暗里的叮嘱,都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已经在这样寄人篱下的环境中度过了七年,对程慕雅的行为,也早习以为常,不那么当一回事。

如今,她只需要安然地度过这两年就好。

熬过了高考就好。

只是。

哥哥对她很好,这个家唯一能让她留恋的,就只有哥哥了。

她总是能让自己处于煎熬之中。

在感恩与自私之间徘徊。

突然,脑袋一沉,余晖下,傅则北背对着光,立体好看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他斜长的眼尾微勾,鹰眸在蓝紫色的余晖中,泛起星星点点的光,柔和却带着几分...调侃。

“地上有钱呢?乖乖跟着,别乱跑”

南橙枝闻言,又圆又亮的眼珠子灵动一转,这才恍惚明白自己走着走着竟然走偏了,见状,握着水瓶的双手紧张地加重了几分力道。

未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傅则北拎着领子调转了方向。

拎小鸡似的姿势,仿佛在侮辱她的小短腿。

走了一小段路,实在受不了四面八方朝她投来的一道道八卦目光,南橙枝抬高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憋红着脸,小声嘟囔:“我可以自己走”

坚定,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小脾气。

有小情绪了。

傅则北睨了眼自己手腕上那只白白净净的小手,笑了笑,难得的好说话,松开了她的衣领。

就在南橙枝刚松一口气时,他弯下腰,与她躲闪的目光平视,额前的发梢在春风下轻轻扬起,眼尾低垂,一边嘴角提起,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哄:“连哥哥都不叫了?”

寒假,这丫头天天待在家里,不愿出门,每一次都是在他的强势威逼下,她才愿意听话。

然而呢,南泽楷叫她出去玩,也没见她拒绝过。

真是欠收拾。

见她沉默,傅则北冷嗤,继而抬高语调:“看来对哥哥的意见还挺大”

南橙枝闻言,指腹不自觉地摩挲着瓶盖,软糯地开口:“则北哥哥”

声音软软的,像是从树藤里探出头的嫩芽,像是此时轻抚着自己脸颊的春风,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酥麻了起来。

好想将她揉进怀里。

可是,转念一想,这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孩,霎时,觉得自己没了人样。

当两人来到篮球场时,所有人早已在进行热身准备。

傅则北将她安置好,跟一起来的两个男生交代了一声,便投入比赛中。

南泽楷一手搭在心情如沐春风般愉悦的,傅则北的肩膀上,回头看了眼正乖巧坐在石凳上的南橙枝,眉头一挑,揶揄道:“你一副心思不纯的样子,该不会想要把我妹妹拐走吧?”

闻言,傅则北笑意更浓,睨了眼不远处的女孩,语气欠欠地开口:“能拐吗?”

“滚”

两人是一起长大的,可谓是形影不离的存在,对彼此的性子脾气也都探得一清二楚。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傅则北对哪个女生这么热情过。

除了南橙枝。

起初,他一直以为傅则安对南橙枝好,是因为看在他的面上。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存在于潜意识里的一件循序渐进的,理所当然不会花太多心思去探究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发觉它的节奏似乎出现了偏差,而这种偏差究竟是什么,他却也说不上来。

看来,自己还是得多上点心才行。

否则,以自家妹妹的智商,再如何进化,也还是斗不过傅则北这个腹黑的家伙。

回头看了眼乖巧的南橙枝,南泽楷摇头轻叹一声,内心突然生出一股将妹妹推进狼窝的罪恶感。

而此时丝毫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的南橙枝,乖巧地抱着水瓶,两条纤细的腿懒懒地晃动。

她这一边的人并不多,基本只有候场的几个男生,而对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六七排的座位上全坐满了女生,有的还拥挤在篮球场外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夹杂着“傅则北”的名字。

南橙枝努努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傅则北是什么明星呢。

她垂眸看了眼手上的矿泉水,思忖着自己等下送水时,如何才能不引人注目。

她真怕自己会被附中这群女生的眼神千刀万剐。

“北哥绝了”

“啊啊啊!!早知道当初就该努努力,考上一中了!”

“这群连三分球都投不中的弱鸡,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敢挑衅北哥”

“哈哈哈,应该送他们一首凉凉的”

...

南橙枝不懂篮球,只知道进球就代表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上半场,整场比赛中,她基本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经身旁的人一提醒,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拿着水往前跑了几步后,又折回原地,从箱子里再抱起四瓶矿泉水,小跑着过去。

将四瓶水分完后,再将一直抱在怀里的那瓶举到傅则北面前。

他低垂的眉眼透着几分不满,眸色略沉,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

脾气还真差。

总是凶巴巴的。

南橙枝举着矿泉水的手臂微微颤抖,见他没有要接的趋势,她气得咬唇,鼓着微红的腮帮子,正想收回手,怎料却被他握住了手腕,接过她手上的矿泉水,舌头顶了顶上颚,语气很不爽地开口:“南橙枝,你是傻子吗?”

他剥削来的劳动力,凭什么便宜那几个臭小子?

这丫头也不怕把自己累死,这小胳膊小腿的。

而对于他莫名的指责,南橙枝哑然,心里一阵委屈,低垂的双眸晕染着一层氤氲。

每一次他生气,总会呼她全名。

莫名其妙。

再也不想理他了。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做了。

在他们进行下半场比赛的时候,为了不让南泽楷担心,她跟坐在身旁休息的路之以说了一声,让他帮忙转告南泽楷自己先回学校的事,便先行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就是莫名地难过。

最后,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与对傅则北仰慕的尖叫声,决绝地离开这场热闹。

真讨厌。

明明是他让自己送水的,凭什么还对她生气?

莫名其妙。

离开附中后,南橙枝并没有立即回校,而是去了书店。

一中附近有一家二手书店,她很喜欢那里的氛围。

书店的门面并不大,但是一踏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摆设。

老旧唱片,台式收音机,满墙的的明信片,还有满满当当的二手书籍。

听说,如果在这里买了书,看完后,可以重新拿回来卖给店家,然后它便会重新出现在书架上。

而每一次的重新出现,都藏着不一样的意义。

因为它里面又增添了一场人生,一种心境,一份感受。

这就是二手书店的意义吧。

它不是在普通意义下的对书籍的买卖,它是在积攒人生与故事。

或许,我们不曾相识,但当我翻开书页的时候,我知道此刻的我们,心灵是相通的。

或许在字里行间某一个触动的地方,这本书书页里,也曾藏着你的眼泪。

“小姑娘,好久没见你来了”说话的人,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爷爷,也是这家二手书店的主人。

因南橙枝经常光顾的缘故,不知不觉间,店主与她便也逐渐熟络了起来。

“今天开学”南橙枝乖巧地回,脸上泛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我还好奇怎么今天来的学生比往常多”老爷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笑起来时,眼角的褶皱深深地挤在一块。

即便他年纪大了,但是他身上经过岁月沉淀的气质与谈吐,不难看出他年轻时肯定是一位知书达理的,满腹经纶的知识分子。

南橙枝轻车熟路地绕到最后一排书架前,踮起脚尖,将一本《鲁迅杂文集》拿了下来。

这本书,在假期前,她看了一半,可是还没看完。

里面有一句她很喜欢----“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这句话旁边有一句用铅笔写下的话:这个世界越是热闹,我便越感到孤独。

这应该是前面曾被这本书相伴过一段时间的读者,写下的。

南橙枝柔软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这句话。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跟她是一样的。

收音机窸窸窣窣地响了几秒,随后熟悉的旋律响起。

是刘德华的《十七岁》。

是南泽楷跟傅则安他们的年纪。

瞬间,鼻子一酸。

她还只是十五岁呢,可为什么一点都不快乐?

有时候,她挺羡慕程慕雅的,虽然没有了父母,但是却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难过有人哄,生气可以肆意发泄,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被人惦记着。

不像她,所有的情绪只能埋在心底,没有任性而为的底气与资格。

就连生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从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南橙枝站在人影绰绰的街道上,擦肩而过的人,三三两两并行,言笑晏晏。

只有她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徘徊,就连路灯都像是在嘲笑她。

这座城市,有车水马龙的街道,有灯光璀璨的繁华,有灯红酒绿的喧嚣,可她始终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城市外,看着故事里每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却久久不敢往前迈一步。

因为她明白,自己只是这座城的一个过客,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就像是一片飘落的枫叶,四处漂泊,可唯一不同的是,它终究要归于尘土,而自己没有归处,也没有归期。

当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调成了静音。

屏幕上显示着多个未接来电,有南泽楷的,有傅则北的,还有程慕雅的。

“回来的时候帮我打包一份海鲜粥”

“南橙枝,你竟然敢不接我电话?”

“姑妈让你照顾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南橙枝,再不接电话,你就死定了”

...

南橙枝眉头微蹙,撇了撇嘴巴,直接将程慕雅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的信息无视。

大小姐脾气还真大。

沉默须臾,给南泽楷打了电话,向他报了个平安。

最后,指尖在傅则北的名字上顿了顿,转念一想,他应该跟南泽楷在一起,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选择了不去打扰。

想到他今天莫名其妙地凶自己,她就更不想理他了。

哪有这样的哥哥。

夜色下,她瘦小的影子被拉长,孤独且弱小。

另一边,当得知南橙枝给南泽楷回电时,傅则北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眼睛久久地盯着自己没有动静的手机,喉咙干涩,最后黑着脸将手机扔到床上。

在篮球场上,她倔强的背影一直在他脑海中萦绕,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紧张,导致下半场完全不在状态,一直担心她生自己的气。

等到比赛结束,在得知她早已一人离开时,他放不下心,马不停蹄地跑回来,教室找不到她,饭堂找不到她,电话又打不通,他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总能得到。

无论做什么,也总能顺风顺水的。

可唯有在有关南橙枝的事情上,会让他感到挫败。

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

傅则北刚踏进教室,直接找到那抹让自己彻夜失眠的罪魁祸首,只见她正侧着身子,,与路之以有说有笑地,好看的眉眼弯成可爱的小月牙。

见状,傅则北下颚紧绷,黯淡的双眸闪过一抹凌厉。

没良心的丫头。

“北哥,你来啦,一大早的,谁惹你了,脸这么臭”路之以笑着抬头,对上傅则北阴沉的脸色,揶揄道。

南橙枝一怔,眉眼低垂,在察觉到身旁刮起一阵小风时,慌乱地转过身子,背过身去。

还有脾气了。

傅则北又野又痞地啧了一声,骨节分明的长指抵着下巴,朝路之以开口:“帮我去买瓶饮料”

“大早上的,喝什么饮料?”路之以以一个‘你神经病啊’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喃喃低语。

傅则北闻言,脸色更沉,冷眸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见状,后者十分认怂地讪讪一笑,问:“喝什么?”

“橙汁”

拖腔带调,语调调高。

有种斯文败类的意味。

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名字,南橙枝以为他叫自己,随即小脸淡漠地转了过去,眼尾低垂,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橙汁妹...不不不...橙枝,北哥只是说想要喝橙汁,不是叫你,你继续读书,继续读书”路之以拼命地对着南橙枝眨了眨眼睛,暗示她,这大佬心情不好,别招惹他,否则会沦落到像他跑腿的地步。

“...”

一个大男生,怎么那么爱喝橙汁。

不腻吗?

早读间,傅则北的大长腿再次大摇大摆地侵入她的领地,而且双脚还有意无意地晃动,似有若无地触碰她的小腿。

南橙枝假装无视他,自我暗示,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但是,她愈是假装泰然自若,他就越过分。

赵斯儿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拿着书本挡住自己的脸,低头关心地问:“怎么了?”

南橙枝摇摇头,眉目间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隐忍。

身下的动作越来越大,她紧咬着唇瓣,被他这样打扰,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学习。

终于忍无可忍,南橙枝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语气平平地说:“你能把脚收回去吗?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学习”

终于愿意搭理他了。

傅则北莞尔,鹰眸半眯,戏谑道:“不能”,话落,对上她倔强的眸子,顿了顿,倾身,低声说:“除非,你叫声哥哥?”

太过分了。

简直得寸进尺。

南橙枝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南泽楷发了条短信。

告状。

“哥哥,则北哥哥打扰我上课”

未了,还找了个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发了过去。

果不其然,很快,伸到自己脚边的大长腿收了回去。

“胆挺大啊”耳边突然传来傅则北邪魅又痞的声音,南橙枝身子一颤,未等她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已是他吊儿郎当的背影。

敢在上课时间,这样大摇大摆来去自由的,也就只有这位傅大佬了。

课间,南橙枝收到了季萍的短信。

“橙枝,雅雅体质差,我千叮万嘱你在学校要多照顾她,昨晚她让你帮忙买份粥,你怎么还不乐意呢?我将你从孤儿院收养出来,也不奢望你能如何回报我们,现在让你帮忙照顾雅雅,有那么难吗?”

应该是昨晚把程慕雅给激怒了,所以她一气之下便跟季萍告状,季萍才再一次发来了叮嘱。

说是叮嘱,其实更多的是责怪吧。

当年季萍生了南泽楷后,久久要不到二胎,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能再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

为了家里能热闹些,更为了让南泽楷有个伴,所以季萍与南华铭商量后,决定收养个孩子。

而她,就是那个孩子。

刚开始的两年,季萍与南华铭待她很好,宠爱且宽容。

但是,自从程慕雅来到南家后,全都变了。

有了程慕雅以后,他们认真思忖过要将她送回孤儿院,而事实上,他们确实也这么做了。

那天,天公不作美,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或许就连老天都在怜悯她吧。

季萍与南华铭叫了一辆车,将她送回孤儿院。

当重新踏入那个阴暗可怕的地方时,她心情异常平静,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挣扎,没有怨恨。

她淡然得仿佛在对待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似的,全程沉默。

那时的她,对明天没有期待,对世界没有热忱,对死亡没有畏惧。

她将生死置身度外,对待感情更是淡漠得冷血。

如果,两年前的噩梦再次上演,她大不了拼死一搏。

只要往心脏的位置插一刀,她就能得到解脱。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车子刚驶进孤儿院,她就被季萍与南华铭重新接了回来。

前脚,负责将南橙枝送到孤儿院的车子刚驶出大院,后脚,这事便成为了坐在亭子间饮茶的几位富家太太闲聊的谈资。恰巧当时傅则北几人正在大院打篮球,隐约听到她被季萍与南华铭偷偷送回孤儿院。带着不确定,不安,害怕,愤怒与心疼,几人匆忙赶去南家。而当心中那份不确定得到了答案,几人在南家大闹了一场,非得逼着南家夫妇将人给接回来方可作罢。

在当时闹得最凶的是傅则北。

后来南泽楷无意间提起这件事,她除了震惊,只剩下不可置信的狐疑。

“在长辈眼中,阿北是一个沉稳内敛,聪慧自律,做事有分寸的孩子。他身上具备了别人家小孩所有的优点。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所以我看到的他远比别人看到的要更真实更全面。高冷散漫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炙热的心,他是一个特别能藏事的人。当得知你被我妈送回孤儿院后,我很诧异也很疑惑,为什么他会那么坚持要我妈将你送回来。大抵,在他心里面,你早已是被他认定的妹妹吧。”

“你们不要她,我要!你们不养她,我养!”

当年傅则北不过才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任谁也无法想象得到他会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孤儿,不惜与长辈对峙。

也是从那时起,她与季萍和南华铭之间,便存在着某种不言自明的距离。

她不恨季萍和南华铭,倒也谈不上喜欢。

毕竟他们收养了她,给了她新的人生,这是事实。

也正因为明白自己的存在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多以在他们面前,她一直表现得特别乖巧懂事,没有脾气。

明晃晃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尤其刺眼,南橙枝将书叠得高高的,推向靠近过道的桌面边边上,倾身,趴了下来。

须臾,一股熟悉的气息带着几分霸道扑面而来,未等她抬头,一瓶牛奶首先映入眼帘。

南橙枝眯了下眼睛,就着之前的姿势,没有道谢,没有任何回应,盯着牛奶盒上精简的配料表陷入沉思。

呆萌乖巧,像一只刚睡醒的小奶猫。

“则北哥,这道题我不会,你能不能给我分析分析?”程慕雅甜美且羞涩的声音传入耳蜗,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南橙枝无声轻笑,程慕雅的温柔大概都给了傅则北。

“没空,问老师”傅则北神色散漫,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耐,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这让被娇纵惯了的程慕雅仿佛一个小丑,进退两难。

“还有事?”见她丝毫没有一点眼力见,傅则北这次是真的不耐烦,冷若冰霜,全身散发着一股瘆人的戾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没没,那则北哥,我去问老师”程慕雅声音微颤地回,临走前,还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南橙枝的背影。

将全程看在眼里的赵斯儿捂着嘴巴偷笑,随即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南橙枝桌面上的牛奶,侧过身子,灵动的双眸眨了眨,犹疑道“橙枝,傅则北是不是喜欢你?”

以她作为一名资深小说爱好者的身份,不难看出傅则北对南橙枝是不一样的。

他看南橙枝的眼神,温柔且宠溺,完全不像在任何人面前那样,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

她脱口而出的猜测,让南橙枝不禁打了个冷颤,紧张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严肃地低语:“别胡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赵斯儿的话传入他耳中,估计他又该生气了。

她与傅则北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只要熬过了高考,她与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见面了。

怎么可能存在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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