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槐叔杜光庭的其他类型小说《帮师父成仙后,我要盗墓飞升后续+完结》,由网络作家“花知春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今天是师父羽化飞升的日子。如果一切顺利,师父的肉身会长出白羽随后消解散去,成为不死不灭遨游六合的神仙。“师父,师父?你感觉怎么样?”我来到师父的棺材边,向里面的肉身望去。只见他口目紧闭,脸色煞白,汩汩鲜血自七窍流出。我惊叫一声,心下骇然,忽然,棺内尸体伸出一双手,死死钳住我的手腕……“师父,不要,不!”“死小子,做什么梦呢——”我猛地睁开眼,发觉师父正攥着我的手,抬手在我额头狠狠敲了一下。原来是场梦。“没事师父,做噩梦了。”“赶紧起床收拾东西,上山。”师父神色凝重。今天确实是师父准备飞升成仙的日子。师父是正一派道人,早年间偶得一经卷,乃是早已散佚的《正一经》分卷之一——《上清飞升大卷》,册中记载着神秘的修仙飞升道法。得道飞升者可以免...
《帮师父成仙后,我要盗墓飞升后续+完结》精彩片段
今天是师父羽化飞升的日子。
如果一切顺利,师父的肉身会长出白羽随后消解散去,成为不死不灭遨游六合的神仙。
“师父,师父?你感觉怎么样?”我来到师父的棺材边,向里面的肉身望去。
只见他口目紧闭,脸色煞白,汩汩鲜血自七窍流出。
我惊叫一声,心下骇然,忽然,棺内尸体伸出一双手,死死钳住我的手腕……
“师父,不要,不!”
“死小子,做什么梦呢——”
我猛地睁开眼,发觉师父正攥着我的手,抬手在我额头狠狠敲了一下。
原来是场梦。
“没事师父,做噩梦了。”
“赶紧起床收拾东西,上山。”师父神色凝重。
今天确实是师父准备飞升成仙的日子。
师父是正一派道人,早年间偶得一经卷,乃是早已散佚的《正一经》分卷之一——《上清飞升大卷》,册中记载着神秘的修仙飞升道法。
得道飞升者可以免堕地狱轮回之苦,不死不灭自由自得。
因此师父也开始终身修行,只为寻求正道,羽化飞升。
而我,作为师父的唯一儿徒,自小跟着师父修行。
二十五载转瞬即过,今日终于来到师父证道飞升之日。
“今日你随我同去马迹山,为我护法。
我在仙洞中飞升,你在门外需为我守护长明灯三日三夜不灭,且每隔半日为我打坐诵读《大明法经》一册。
长明灯千万不可熄灭,诵经也万不可中断。”
我与师父就住在马迹山脚下。
这座山在五代十国时期杜光庭所编著的《洞天福地岳渎名山记》中被列入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
传闻有位王先生于马迹山修得洞渊法而成仙,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飞升成了土地爷。
而他飞升后留下了一盏洞渊宝莲,被我师父取得,用来助他飞升。
马迹山分为南北两半山,中间宛如被硕大的利斧劈开一般,形成两处峭壁,峡谷下是湍急的水流。
连接两半山的是一座狭窄的铁索木桥。
我们住的地方在南半山脚下,而师父飞升所用的仙洞建在北半山。
在铁索桥上的时候,师父停下来指着北边峭壁上的一处山洞对我说:
“那就是王先生习得洞渊之法飞升的地方。”
我打眼望去,那处山洞仅能容得一人盘腿打坐,洞小而深,黑不见底。
山洞处在峭壁当中,上不接岸,下不及水,峭壁的角度又是近乎垂直。
真不知道古人是怎么开凿出这样一口山洞的。
“师父要去那里面修行?”
“不,这个仙洞已经废了,为师另有去处。”
仙洞,是证道飞升的必要条件。
按《上清飞升大卷》记载,凡飞升者,需观山驾水,挑选一处汇聚天地之灵气的宝地。
宝地的形式也不一定是山洞,可以是庙宇、道观、墓穴、甚至是一块平地,依修仙者所需而建。
仙洞灵气充盈者,修仙之人就算没有道行也能升天。
而仙洞灵气不足者,则需要飞升者后天修行证道来弥补。
无论是找到一处天然仙洞还是建造一座灵气充盈的仙洞,都远比第二种成仙方法更加艰难。
到了北半山,我们复又走了半小时,才终于来到师父建造的仙洞。
这是位于山顶下方一百多米的平坡,此处背山面水,每日受日精月华供养。
不仅吸取马迹山之精华,又有水龙环绕。
师父在山坡上建造了一座与王先生山洞差不多大小的仙洞。
与其不同的是,山洞有木门遮掩,门内画着修仙符箓。
这座仙洞也恰似水龙掌上宝珠,实属灵气汇聚之所,仙洞前有三条青石,堆叠成供桌样式。
我按师父要求,在供桌上点起长明灯,其中的灯油足够烧五六天;
又摆了贡果、法器等等。
我将装有食物、水、遮阳伞的背包放在一棵大枣树下,然后目送师父进入仙洞。
“我在家中为你留了一封书信,如果为师有幸得道成仙,你可以带上那封书信为自己寻个出路。
如若不成,我们或许还有机会再续师徒之缘。”
说罢,师父眼神中闪过一点落寞的光。
我心中明了,这次飞升如果不成,师父可能也不会再留恋人世。
这座仙洞包含他毕生心血,他手中一盏洞渊宝莲,常年吸取天地灵气,每隔六十年才会释放一次。
有了仙洞和法器宝莲的加持,飞升成仙不是难事。
倘若出现意外,便只能再等六十年了。
师父今年已经七十二岁,所以这次不成,那成仙的夙愿可以说彻底破灭。
于我而言,无论成败与否,我终将和这位在我心中如生父一般的师父诀别。
我叫令狐,姓令,单字一个狐。
师父说二十五年前他在山上修行,偶遇一只野狐口中衔一婴孩送到他面前。
师父有好生之德,认为这是天官赐福,于是将我留在身边,随他姓令,赐名令狐。
念到师父二十几年如一日,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
临别前,我眼含热泪,朝师父磕了三个响头。
仙洞洞门关闭,师父开始起坛做法。
顿时,一股清爽的风从门缝下面吹出,扑到人身上有说不出的舒爽,看来是宝莲里的灵气开始释放了。
我按师父要求,打坐为他诵经护法。
正当经文念诵完一大半时,山间突然吹来一丝风,扰得长明灯的火苗左摇右晃。
起初我并未在意,但适才还天光放晴,眨眼间成片的黑云开始压上马迹山,一场雷雨在所难免。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下雨了?难不成是宝莲释放的灵气扰乱了气象么?”
想到长明灯的点点灯芯在雷暴的威压下简直如往大海中投入一粒小米一般不堪。
我心中开始慌乱,不由得加快了诵经速度,希望能赶在雨水降下之前念完,用遮阳伞暂且护住长明灯。
经文念完,我将身子俯在祭坛上护住长明灯。
尽管暴雨已然落下,我怀中的火苗仍安然无恙。
夏季的雷雨,来得快去得快,只要能坚持十五分钟便能安然无恙了。
正当我稍感放松时,发现自己耳鬓边落下的根根发丝竟然逆着重力向上漂浮起来!
同时头皮也传来一阵阵酥麻的痛感。
我稍一迟愣后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被雷电锁定的前兆!
用不了几秒,将会有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直向我劈来!
到时别说我和长明灯玉石俱焚,恐怕就连在洞穴内的师父都难逃一劫!
几乎是在一瞬间,我的目光锁定在几步之外的一处废弃洞穴上,那应该是某种动物的弃穴。
我当下撩开衣服护住灯盏,三两步滑进洞穴内。
也就是我整个人钻进来的一刹那,一道明亮的闪电直劈而来。
只不过没有劈到我身上,也没落在仙洞上,而是将那一棵几十年的枣树劈成两半。
雨水顺着洞口流进来,却落不到我身上,这里是很好的避风处。
我小心地将长明灯从衣服里拿出来,灯油撒了一大半,火还燃着。
只是剩下的灯油连今晚都撑不过了!
甚至撑不到我回家再拿一些灯油回来。
难道师父的飞升路到此为止了么?
长明灯还没熄灭,一切还有希望。
“看来只能冒险回去拿一趟灯油了。”
此时天色已晚,看来要赶夜路了。
正当我准备动身下山时,忽然觉得脖子上一阵泛凉,好像有水滴下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又下雨了?”我扭头望去,天上高悬一轮明月,并没有下雨的迹象。
滴答——
又一滴水落在我脖颈。
我猛地抬头向上看,只见一个硕大的人形黑影蹲在头顶的树杈上,那道黑影看上去骨瘦嶙峋,眼睛滴溜溜如两盏泛着红光的大灯。
借着月光细看,那是一只猴身猫头的怪物,长相奇丑无比,两个鼻孔外翻,嘴巴往外呲出两排獠牙。
竟然是一只山魈!
一人一怪僵持三秒,山魈喉咙里咕噜一声,随即往我脸上跳来。
我忙翻身躲开,正欲回身劈砍,岂知那怪物落地并不缓冲,一弹腿又朝我扑来。
山魈眨眼间便跳到我背上,我甚至不用回头都能闻到他那腥臭的口气。
我知此时万不能回头,肉食动物捕食最喜欢的就是扑咬猎物脖颈。
尽管山魈并不是动物,而是死去的野兽怨气不散聚在尸身上形成的实体,但其还是保留着肉食动物的本性。
因此一旦这时回头,我的脖子就直直暴露在山魈面前,到时候我必死无疑。
思考不到一秒,我心中已有对策,左手扯掉腰间紫金铃中的棉花塞,立即摇动铃铛,那山魈顿时身子僵直不动。
这塞着棉花的紫金铃是道家的紧急避险手段,紫金铃本身不加以符箓使用,对妖魔鬼怪是造不成伤害的。
然而其铃声可以短暂镇住怪物的身躯,恰恰是这一两秒的间隔,往往可以使人转死回生。
我抓住时机,立即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右手往头顶使一招云剑,转瞬间将那山魈的头颅削掉。
没了脑袋的山魈从我身上也掉落下去。
这时我才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庆幸自己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
待心神稳定后,我望着地上山魈的脑袋,猛然想起,师父以前跟我说过,很多古墓里都会用山魈的头做长明灯。
山魈的脑壳里凝结着一层很厚的尸油,一颗山魈头颅所供的尸油可以在很低的氧气浓度下维持燃烧至少上百年。
“这山魈来得还真是时候!”
我身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起身将山魈脑袋捧起,从脖子断口处用宝剑把里面的杂质都挖出来,直到看见头骨内壁上附着的一层棕色油脂。
那股味道是一种近乎凝结了的腐臭味,但凡闻一下,那股味道都久久不能散去。
我将长明灯的灯油倒进颅骨里,又缓缓挑出灯芯,种在其中,把山魈的脑袋彻底改造成了一盏长明灯。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后半夜了,只要再撑一天,师父就能成功飞升。
月亮在黎明前已经落山,天上连个星点都没有,整座马迹山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连各种小动物的声音都消失了。我将庄子巾又扣在山魈脑袋做的长明灯上。
“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东西捣乱了。”我打个哈欠,决定趴下来打个盹。
就在此时,原本在地上死去的山魈竟开始活动。
那具无头尸体缓缓站起身,它支棱着双手,手掌心各长出了一只转动的肉眼,而山魈的肚脐处,则裂开形成了一张大嘴。
这只以手为眼,用脐作嘴的山魈在起身观察了一下四周后,张牙舞爪向我袭来——
那怪物竟然要去拿回自己的脑袋,此刻离祭坛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
而我则睡在一棵被雷劈过的树下,此时再想去阻止已然来不及,灯芯的明灭仅在呼吸之间。
就在万分紧急的时刻,我注意到了身边被天雷劈成两半的竟是一棵枣树。
“雷击枣木!”
被雷电击中的枣木,是道家中的第一圣木,具有通神达灵、驱鬼辟邪之效用。
由于无法人工制成,因此只能在自然界中凭运气寻找。
一块拳头大的雷击枣木,便可在市面上卖到八千至一万元不等。
我弯腰随手捡起一块,朝山魈猛地投掷过去。
但见枣木接触到山魈的一刹那,怪物登时犹如触电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双手甚至还保持着准备将长明灯捧起姿势。
我跌跌撞撞扑到长明灯前,那一点火苗仍在山魈的头颅内摇曳生姿,我长出一口气,把它抱在怀里不撒手,一直到师父飞升结束。
当仙洞里不再吹出清风时,师父的飞升应该也成功了。我来到洞门前,忐忑地敲了敲木门:
“师父?你还在吗?”
门内无人回应,我轻轻打开门,暖黄色的夕阳斜斜地落在仙洞内,眼前的景象却让我险些昏死过去。
地上有几滩早已凝固的污血,血迹中夹杂着零星几片羽毛,宝莲和其他法器散落了一地。
洞壁上还有几道似乎用兽爪抓出来的凹痕,能把石头近乎抓碎的力量,绝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
仙洞内一片狼藉,被斜阳映照着透露出一股逼近死亡的不祥气氛,。
慌张的在仙洞里寻找师父的踪迹,却又害怕真的看见师父血淋淋的尸体。
然而仙洞内并没有老人家的踪影,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我从地上捡起几片羽毛,心里仍然有些发毛。
“难道成仙飞升的过程这么艰难么?”
不过想想也是,这三天我光是在师父身边护法就遇到了如此多的阻挠。
而第一天那场暴雨,恐怕就是上天对于想逾越肉体凡胎之人的雷劫。
我手中攥着羽毛,缓缓靠在洞壁上,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距离师父飞升成仙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我一个人住在马迹山脚下的镇上。
原本我从小和师父在山脚下独居,远离人群,每个月只有采购物资或者为村民做法事时才会去镇上的道堂小住一段时间。
师父飞升前曾给我留下了一封很长的书信。
说是书信,其实和一本书差不多厚了,看来并不是几天内写完的,而是断断续续写了很久。
大大小小的事,无论是生活还是修道,都事无巨细地写了很多。
书信中说,待师父飞升后,便要我入世。
依旧做个道士也好,还是在社会上找个工作也好,总之不要再窝在大山里,要出去见见世面。
像服务员、洗碗工、外卖员这些工作我都做过。
但由于从小没有融入社会,因此生活过得孤独且艰难,经过近一年的周折后,我选择回到马迹山镇上。
从前被师父硬逼着去道学院里读过几年书,肚子里还有点墨水。
入世以后,我凭借《上清飞升大卷》里的道学知识,在一所道学院里混了个讲师的名分。
再加上平常给村民家里做做法事,这些报酬足够我日常开销。
我的最终选择,还是像师父一样,飞升成仙。
自小在这种环境下受尽熏陶,除了成仙证道这件事,我已寻不出生活的其他意义。
很显然师父也考虑到了我的选择,在书中为我指明了一处仙洞。
在广东英德市九龙镇,有一座清远山,与马迹山一样,同为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其山形地势汇聚天地灵气,适合得道修仙。
而更重要的是,据他所知,千年前有位广东的经商巨贾,斥巨资请长春子丘处机道长在清远山修建了一座仙府。
每逢庚子年八月,仙府灵气最旺,哪怕是普通人去到仙府中也能飞升成仙。
错过了只能再等下一个庚子年,也就是六十年之后。
那位姓江的富豪建这座仙府的目的自然是福荫子孙后代,想让后人代代成仙飞升。
师父在书信中说,关于江家仙府的信息,他也只了解这么多。
至于其中是否需要其他步骤,就不清楚了,如果我有兴趣,可以去调查一下。
而庚子年,恰好是师父飞升后的第三年。
也就是今年,想要飞升,就只能赶在八月前进山到仙府与江家的后代抢夺飞升仙位,也就是抢仙。
去年一整年我都在清远山附近调查,再从九龙镇开始辐射向外搜寻,都没有得到有关宋代江家巨贾的消息。
或许在这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家大业大的江家早已灭亡。既然从人嘴里挖不出消息,就只能亲身前往清远山。
然而清远山并非一座山,清远地带山脉起伏,一座连着一座,且大多属于荒山野林,根本没有路能进山。
传说中的江家仙府到底有没有,历经千年沧桑还在不在,以及到底建在哪儿,都还是未知数。
若单单指望我一个人蹚着腿把清远山系走遍了寻找仙府,恐怕再来三年也不能够。
在清远山下飘荡了将近一年都没什么头绪,身上带的钱花了个精光,没办法我只能暂时返回马迹山的道堂再想办法。
除那封书信之外,师父还给我留下了许多东西,统一放在一只木箱里,其中包含一张银行卡,里面是师父这辈子所有积蓄,也在飞升后留给了我。
生活的问题不用愁了,如何在接下来的几个月迅速找到我花一年时间都没发现的江家仙府,却成了我最头疼的事。
如果我要会一些风水学就好了,通过相风度水,观察清远山的地脉和水势走向来判断哪里是灵气最充盈的地方,那么寻找江家仙府的范围就会缩短几十上百倍。
问题是师父也并不精通风水,自然也没法传授给我。
眼下之计是找到会看风水的高人陪我一同前去,但是去哪儿找呢?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起来师父还给我留下了一个百宝囊。
他嘱咐我,走投无路时可以拿着百宝囊里的东西去河南洛阳北邙山下去寻一座地楼,在那儿找到一个叫槐叔的人。
把东西带给他看,无论求什么忙都会帮我。
我打开百宝囊,其中竟是一尊巴掌大的,和田白玉制棺材,这种题材的雕刻通常取升(棺)官发财之意。
这尊小棺材做工精良,玉石细腻温润,表面如同被油脂包裹般富有光泽。
握在手里把弄有说不出的舒服,手感极佳,估计以前的主人也对它爱不释手,时常在手里把玩。
而我要去找的那位地楼槐叔,听师父说是洛阳最大的走地仙头目。所谓走地仙,也就是盗墓贼。
槐叔手下掌管着许多专业盗墓者,至于师父说的地楼,则是他们的根据地。
书信中提到,早年间槐叔经常来找我师父做交易,一般是槐叔找我师父求一些镇邪的符箓、法器,来协助他们盗墓。
有一年槐叔下墓时误被古尸嘴里的尸气熏了眼睛,好在找到我师父帮他治好了那对招子,这才保住了视力。
槐叔也因此将他最爱的和田白玉棺送给我师父,并许诺将来有需要随时可以带着白玉棺去找他。
或许带着玉棺材去找槐叔帮忙,可以让他借调点人手和我一起同去清远山。
借助他们强大的相地认眼(定位墓穴)本事来找到江家仙府。
我寻着师父留下的地楼地址,出发去河南洛阳,可到地方找了一圈竟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楼。
能看到的只有平房、商铺,我站在街上,看着来往各色的行人。
不免联想到那伙盗墓贼,是否已经散伙、被抓或者遭遇不幸,最终消失在这座城市的人群之中。
我按照师父书信里留下的地址来到洛阳寻找地楼。
这是村镇的一条中心街,街两边全是并排的二、三层平顶小楼。
楼房一层是顶着各种横幅广告牌的商家门脸。
我反复比对地址信息,最终来到一家叫来源宾馆的门脸前。
师父并没说过地楼长什么样子,可照常理讲,走地仙的老巢怎么也不能设在宾馆的某间客房里吧?
像这样流动性强的商业场所,一群人在宾馆的一间屋子里昼伏夜出神神秘秘,不被机关单位盯上才怪呢。
难不成槐叔带领的走地仙团伙已经解散了?连地楼都被拆了然后盖成了宾馆么?
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进去问问。
前台站着的是一个戴金丝眼镜的斯文男,胸牌上写着他的职位:大厅经理。
他刚见面时还朝我微笑,待我在他耳边低声问这里是否住着一个叫槐叔的人时,男人皱了下眉头,神情有些吃惊。
“请问你找槐叔,有什么事吗?”大厅里除我俩之外没有其他人,经理走过去把店门关闭,屋里瞬间黯淡下来。
“我找他有很重要的私事,可以帮我引荐一下吗?”
“哦——”经理若有所思,“我看您很是眼生呢,以前您和槐叔有什么交集吗?
或者请您赐个名号,我好跟槐叔交代。”
“我师父是马迹山的道长,令采风老爷子,我是他的儿徒,我叫令狐。”
“哦!原来是令老爷子的爱徒,您请上座,我去跟槐叔通报一声。”经理说罢进了前台的侧门。
看来是我低估了槐叔的实力,他的团伙并非在这里租房子当窝点,更有可能的是整栋宾馆都归他们所有。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选一家宾馆做根据地呢?
不多时,经理从门后出来,“令道长,槐叔有请。”
我随经理一同进了侧门,门内不是什么房间,也不是水平的走廊,而是一处延伸向地下的台阶地道。
地道不宽,两人一前一后通过,两壁上每隔一米设有照明灯,把地道照得很敞亮
往下大概走了十几米,地道终于变平坦,暴露在眼前的竟然是两扇对开的彩绘墓门,门楼顶有上砌斗、檐椽和瓦脊,花纹样式精美。
往前面看去,还有一间扁方形前室和一间六角形后室,整栋建筑看上去像建造在地下的古代宫殿。
但本来应该是梁木结构的房子反由砖瓦代替,给人说不出的怪异,且整座建筑的建造时期至少是几百年前。
在门楼前驻足观看后,大致能推断出这并非一间地下住所,而是一座原汁原味的砖仿木制地宫!
“槐叔的根据地竟然选在一处古墓里!”我不禁失口感叹。
早就听闻有盗墓贼在农村租宅院,晚上闭门在院子里打盗洞掘墓。
没想到槐叔和他的团伙想法更加惊闻天人,直接在古墓地上建起一家宾馆掩盖他们的地下根据地。
“怎么?”经理笑了一下,“靠山吃山,我们走地仙靠墓当然就吃墓了。”
说罢,他带我走进门楼当中,并且跟我介绍起这座地宫的渊源。
这是一座建于宋代的古墓,地宫分为一前室配两耳室,再搭一六角形后室。
东西两壁上各建出斗柱,并绘有彩色壁画,东壁舞女欢宴,西壁墓主设酒席宴请宾客。
地宫盖顶是六角形宝盖藻井,很像古代凉亭的藻井形式。
整座墓穴出土后花纹之丰富,壁画之精美,保存之完整,世上几乎没有几座古墓能出其右。
看来槐叔对这座墓穴也很是喜爱,不然不能在搬空了墓主人家当以后还把老窝设在这里。
至于两次的耳室,则摆放了两支二米多高的木架,各种从墓里盗取的珍稀古玩一层层的堆满了货架,其中不乏堪称国宝的古董古玩。
来到后室,正中央摆着一张巴西花梨木方茶桌,当中坐着一身材魁梧,络腮胡地中年男人。
旁边站着侍茶的是一个小白脸男人,他的脸极白极细嫩,五官精致。
络腮胡男人就是槐叔,见经理将我带到,爽朗地大笑着站起身要同我握手。
“哈哈哈,令狐贤弟,你好你好,令老道长别来无恙啊,你回去可要代他向我问好,”
说着拉我坐到桌子前,“是什么风把令狐贤弟这位贵人吹到我这儿来了?你师父他老人家呢?”
“我师父他老人家仙逝三年了——”师父的书信中有写,对外人万不可道他飞升成仙,只说他离世了。
槐叔闻言,适才满脸堆笑,忽然如同被雷击似的,两三秒才回过神来,双掌抚案嚎啕大哭:
“啊!令狐老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这么晚才通知我!想不到啊!令老道长,想不到五年前龙虎山一别,竟是永别,道长,您走好——”
说罢,双掌合十,对着西方连拜三次。
槐叔这一动一静并没有博得我多少好感,反而让我觉得浑身像有蚂蚁在爬。
他刚刚脸上哭得那么凄惨,却一滴泪挤不出来。
演完哭戏,槐叔转而又挂上一副关切的神情,询问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我从包里掏出汉白玉棺材递给槐叔。
“槐叔,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个。若非老弟我走投无路,也绝不会拿着它来麻烦您。
最近我有些私事想上清远山走一趟,但苦于自己不会风水相术分金定穴,所以想来跟您借点人手一同前去。”
槐叔闻言,手中小心地把玩着玉棺,叹了口气朝我道:“令狐贤弟啊,不是我不想借给你人手,你要说需要咱给你提供什么家伙装备,槐叔我那是说一不二,你想拿多少拿多少。
但唯独借人这件事,你是知道的,走地可不同于送外卖送快递,这是玩命的勾当啊。
就算我忍心让我的伙计们跟你同去,他们也不一定听你指挥呀——”
我闻言顿时捏了捏拳头,心中涨了一截怒火。
我想到了像槐叔这样走地的团伙不好对付,却没想到他如此无赖,只谈利益,不讲恩情,对于白玉棺的事闭口不提。
“可这白玉棺的事——”
“啊,是,”槐叔一顿,将白玉棺摆在桌面上,“从前呢,我是受过令老道长的恩情,若不是他老人家出手相救,我早就成街上要饭的瞎子了。
可我的白玉棺之事,单单允诺给了老道长一人啊……”
槐叔为难地看着白玉棺,就是不说那句送客的话,只想着用尴尬的沉默把我挤兑走。
而我也在短短几句交涉中彻底看清了槐叔这个笑面虎的为人,他对我和师父的敬重,完全取决于我师父的去凶辟邪之术,他从中有利可图。
如今我师父不在了,我又是个本领不高的后辈,他觉得没有利益交换,别说救过他一对招子,就算救过他全家,他也能置之不顾。
不过我也并非没有准备,对付这种地下人物,必然要准备两套手段的。
我笑了笑,对槐叔说道:
“是,对,槐叔言之有理,这白玉棺本是允诺给我师父的,如今我师父不在了,他自然求不到您,我只是来把这件宝物物归原主,”
我抬眼看槐叔,他依旧沉默,眉毛挑了挑,他巴不得我能不纠缠他,“不过呢,我这次来,也是奔着跟您来做笔生意的。”
言毕,我从背包里掏出西瓜大的一个圆柱形包裹,放在桌子上。
槐叔眼睛一亮,把脸转向桌子上的东西。
“只要您同意派两个人手跟我同去,这件东西就归您了。”
槐叔嘴角一挑,但神情仍有一丝不屑,“令狐贤弟怎么就知道我会对你的东西感兴趣呢?
槐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国宝天物没见过,要是古董这样的东西,我可绝对没兴趣跟你做交易。”
“您上眼就知道了。”
布头褪去,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块半米长的雷击枣木。
三年前我于马迹山上偶遇雷击枣木,下山后又返回砍其树芯带回山下,一部分做成了法器,另一部分则留着做筹码,以备不时之需。
凡是明眼人都明白道家第一圣木的重量与珍贵程度。
槐叔之所以屡次上山寻求我师父帮助,无非是为了求得辟邪的术法。
身边有这样一块雷击枣木,他还何愁日后下墓遇到不干净的东西。
将雷击枣木展现给槐叔的那一刻,他眼睛都直了,伸出双手就要来捧,我笑着收到自己怀里,笑着说:
“槐叔别急,交易能谈成这块枣木全是您的。”
槐叔直了直腰,见我掏出如此重磅的谈判筹码,不由得也认真起来。
“令狐老弟,我怎么知道你这雷击枣木是不是真的呢?市面上这东西可太常见了。几百块能买十几斤。”
“你说的那都是伪造的,真正的雷击枣木可不是量产的烂货,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
我见槐叔不信,于是将师父飞升的事省去,只讲了我如何用一块雷击枣木将一只无头山魈击溃的事。
“令狐贤弟,你的故事是挺精彩的,但是槐叔我自有鉴定真假的方法——”
我将包里的雷击枣木拿给槐叔看,并以此做交易的筹码。
但这老狐狸明显不会只听我的口头描述就简单相信眼前的木头就是道家圣物雷击枣木。
槐叔说自己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凡是好东西只要在他面前摆上,是真是假他自有方法辨别。
“赵格,你去给我端一盆清水来。”
槐叔旁边侍奉的小白脸叫赵格,只见他点了点头起身从宾馆里接了一大盆水端到墓室中来。
槐叔让我将雷击枣木放进水盆里,真假立辨。
我当然不心虚,按他说的做,只见神木放入水中,立即开始在水盆中央旋转起来,不一会儿,竟沉入了水底。
“雷击枣木遇水即旋,陷之于底,果然是好东西!赵格,快把神器捞起来擦干净。”
槐叔终于相信这是真的雷击枣木,再看向我时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殷勤的媚笑表情,随即将手搭在我肩膀上道:
“令狐贤弟呀,你知道的,我们这帮大老粗每天都只跟死人打交道,死人不会张口骗人,但活人会嘛。
所以不得不多个心眼子,令狐贤弟你可千万别介意,有令老道长的交情在,老弟你又这么大方。
有什么要求我们还是可以好好商量的嘛,来来来,请坐。”
我表面赔笑,心里却恶心得紧,心想这种见钱眼开忘恩负义的人,以后还是不来往的好。
我又跟槐叔重复了我的需求,只要有人会风水相术分金定穴的本事,能在群山之中找到我想要去的地方就行。
槐叔笑咧开的嘴都快掩盖不住他的开心了,忙招手说没问题,这就给我安排人,今天就能动身出发。
随后让大厅经理给我安排了一间客房,在那里等他为我找的人。
大厅经理见槐叔对我如此热情,他也开始忙前忙后的伺候,一会儿给我送饮料,一会儿又送吃的。
大概过了半天不到时间,大厅经理带进来两个男人。
先进来的身宽体壮,皮肤黝黑,后进来的身材瘦小,颧骨突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这俩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专业的走地仙,一般盗墓都需要打洞、挖隧道、赶路等野外高强度体力活儿,那个瘦巴巴的男人一看就不靠谱。
黑皮肤的男人虽说身体强壮,但是一米八多的个头,身体太宽了。
一般盗洞讲究小和精,像他这种块头的想要下墓,就得把盗洞打得更大更宽,不仅消耗体力,又使得盗洞过于招摇有暴露的风险。
可靠近这两人后,又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土腥味,说明二人是经常下墓的。
“你们好,我叫令狐。”
“你好,我叫陆加爵,道儿上的人都给我叫黑熊。”
陆加爵说着便和我握手,他的手很粗糙很硬,且还有一个小细节,他的食指和拇指之间有一层很明显的枪茧,那是经常握枪开枪的人才会有的茧子。
我又和他身后的人打招呼,瘦子和我握手,笑了笑却不说话。
“哦,这人是个哑巴,自小是孤儿,没名字,你给他叫哑巴就行啦。”黑熊说道。
我暗中寻思,这槐叔给我安排的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亡命之徒,一个瘦弱哑巴,这俩人看上去就不靠谱。
“咱们这次行动需要签个协议,来你看一下。怎么合作里面说的都清清楚楚。”陆加爵从包里掏出一份协议递到我面前。
“你们现在倒是还挺现代化的。”虽说这协议并不在法律约束范围内,不过到底是个约定。
协议里写了此次行动陆加爵和哑巴会听我命令协助我在清远山分金定穴寻找目的地,保障我人身安全。
此外如果在路途中如果遇到和我此行目的不相干的墓穴,陆加爵二人有权利下墓摸明器,我不得干涉。
“我还要另加一条,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偷摸从我要去的地方带走任何东西。”
协议达成,三人即刻动身出发清远山。
“就这么出发吗?不需要整理带些物资吗?”我问陆加爵。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我们可是现代化走地仙团队,很多物资路上卡得很严,带不走的,所以,都是空投。”他做了个飞机飞行的手势。
我一愣,好半天没话说,只吐出一个字:
“牛。”
我们乘坐高铁前往清远山九龙镇,到地方后又包了一辆带篷电三轮送我们到清远群山脚下。
我们三个坐在后车厢,前车厢的司机并不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于是我借机问陆加爵关于分金定穴风水相术了解多少,能不能给我展露一手让我看看槐叔手下大将到底有多高本事。
这也是变相打探陆加爵和哑巴实力,我总不能让槐叔找俩不靠谱的人就把我给打发了。
陆加爵听我捧他为槐叔手下大将,下巴扬得都快戳到天花板了,自豪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十分精美的罗盘。
“看到没,徽州万安罗盘,全国做的罗盘找不出比这好的第二家。
这里面的磁针是放在外星磁陨石上吸过磁的,可保磁针万年不消磁,罗盘制作用的是虎骨木,阴干后雕刻可保罗盘不变形。
你再看这三根磁针,分别叫做头针、浮针、搪针。
这头针可以专门探测地下的铜器,只对铜有反应;
这根浮针,是专门来探测磁场的,只要这根针转动,就说明墓里有成了精的古尸粽子;
至于这根搪针,专门负责定位导航。
这大宝贝可是我从一明代大墓里淘出来的,再配合上我看风水的本事,那简直如虎添翼。”
“你说了这么多,可我还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看风水的。”
“这个不能跟你说,这可是我们吃饭的手艺,告诉你了,你万一跟我抢饭碗咋办哈哈哈。”
我见怎么都套不出陆加爵的话来,于是不再追问,等到了清远山,本事高低,真假立现,于是开始闭目养神。
刚才几句话反而挑起了陆加爵的兴头,不断打听我到底要找什么地方,要去做什么。
“你们只要帮我找到清远山灵气最盛,风水最好,最有灵性的地方就好,至于我要做什么,就别跟我打听了,怕你抢我饭碗。”
陆加爵闻言,笑嘻嘻指着我说,“嘿,你小子还拽上了。”
“诶,我听人说,你是做道士的啊?你会不会抓鬼啊?”
“会,专门抓话痨鬼。”我懒得和他多说话。
跟槐叔打了一段交道,已经让我对走地仙先入为主,觉得他们都是那样的势利眼,一个窝下睡不出两种鸟。
“啧,令狐你说话真冲,跟我聊会儿咋了,你有没有外号,绰号。
做我们这行的都不叫人名字的,你给我叫黑熊就行,我给你叫啥,狐狸精行吗?”
“嘶,我说你有完没完,我不同意你给我起的外号,死熊精。”我白了他一眼。
“诶,熊精这个绰号也还行,你别嫌弃我话多啊,我这一天天跟死哑巴混一块儿,都快不会说人话了。
好不容易逮到个长嘴巴的,可得让我说个够。”说着,陆加爵捶了哑巴一拳。
三人在出租车里吵吵闹闹,一直到下车。
下车向车夫结账的时候,他提了一嘴我们来这么偏僻的山沟做什么,陆加爵只说是驴友爬野山来的。
“嗷,那你们可要小心一些,几十年前山沟里面有一个火车站。
但是建好不久才发了几趟车,就有一趟火车脱轨,莫名其妙消失在山里了,一车几百号人,连骨头都没找到,说没就没了。
后来没多久,山里好多人也都搬走了,说是这里的山邪性得很,实在住不下去了。
我看你们还是在山外边转转就好,不要进去。”
陆加爵大手一挥,哈哈笑道:“大叔你是不知道,我们仨专打牛鬼蛇神,什么成了精的妖魔鬼怪都不怕,您就别跟着操心了。”
我对大叔所说的诡事却很感兴趣,他嘴上所说的邪性,会不会是跟江家仙府的灵气所关联呢?
于是追问车站在哪里,那辆火车又是在哪儿消失的。
“嗨,都多少年的老故事了,有没有发生过还是回事,反正火车站就在这座山后头,早就废弃很多年了。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人传人的口头传说固不可全信,不过可以当个线索。
下了车,陆加爵用定位手表发送了具体位置。
不到半天时间,果然有一架飞机在头顶飞过,往我们的位置上投下了一个带有降落伞的铁皮箱。
箱子里有各式物资,压缩食物、水、兵工铲、掘土用的旋子铲、冲锋衣、睡袋等户外装备应有尽有。
不过令我没想到是另外三小箱物品,一个里面装的是四轴无人机,另一个装的是成套地质探测仪,另一箱装的则是两把MP5冲锋枪以及弹药。
“怎么还有两把枪?”我惊讶之余又觉得正常,但随即又搞不懂三个人,两把枪要怎么分配。
“啧,”陆加爵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的表情,“这枪一般是只给我们自己人准备的,所以——”
“不行,我不同意,万一我们两边起冲突,你们把枪顶我脑袋上怎么办?”
槐叔这个老狐狸,明显是在给我找不痛快。
一共三个人,只给自己人发了两把枪,等进了深山老林里,两把冲锋枪顶在我脑门上。
不发生分歧还好,一旦有点什么冲突,我可谓是连放个屁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此我绝不同意由陆加爵和哑巴保有两把枪。
“最起码要分我一把。”我一边说着,将手按在了枪包上,以防他们忽然翻脸直接把枪抢走。
眼见气氛逐渐紧张,陆加爵忽然嘿嘿一笑,拦着哑巴往后退了两步:
“兄弟,没必要,都是来山里捞钱的,何必还没进山就先闹矛盾呢,你也先消消气,咱们先想个分配的方法再动物资,行不?”
见陆加爵先退一步,我也把手松开,缓解一下彼此的情绪。
“咱们两边一人一把。”我说。
陆加爵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什么一边两边的,我们既然一起走,那就是一家人,谁拿枪不一样呢。
再者说,万一你真跟我们小哥俩闹矛盾,一人一把枪真打起来,谁也落不下好,对不对?”
陆加爵所说并无道理,万一双方情绪上头,冲突情况比之第一种更加恶劣。
“那这样,你俩拿枪,我拿子弹,这样谁也不能随便开枪。”
陆加爵想了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更好的保存方法,也就同意了。
“你看我叫你狐狸精没叫错吧,还挺精明呢。”陆加爵想拍我肩膀,被我躲开。
“滚啊死熊精,别给我瞎起外号。”
陆加爵招呼哑巴来整理物资,三人将食物、工具、电器、枪弹等分开背了,每个人身上坠着一个大包。
我不禁有些担忧,背这么多东西,遇到点紧急情况很难跑起来。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哑巴看上去弱不禁风,扛起重来竟丝毫不逊于我和陆加爵。
“现在进山了,该你发挥特长了。”我指了指陆加爵腰间挂的罗盘。
陆加爵将无人机摆在地上,随后掏出遥控器,操控无人机缓缓起飞。
“你们分金定穴不是用罗盘吗?”我有些好奇。
“风水风水,你得看到风和水才能定穴呀,咱们现在处于山脚下,这群山的情况完全看不清,这无人机刚好当我们的眼睛。”
陆加爵说着将遥控器交给哑巴操控,他专注地盯着遥控器显示屏上无人机回传的画面,清远山的走势尽收眼底。
待无人机飞上几百米的高空后,不用半分钟的时间,陆加爵便拍手道:“找着了!”
“这么快?”我又惊又喜,想不到陆加爵看上去大大咧咧的,还真有些本事。
“你看,最高的那座山上,那不有座大殿嘛,你要找的是不是那儿。”
我接过遥控器一看,还真是,最高的那座山被群山环抱,位于清远山系的最中央位置。
在山顶上有一座蔚然矗立的巨大宫殿,数百年如一日地俯瞰群山。
隐约能看到缥缈的薄雾环绕在宫殿附近,分不清是山雾还是云雾。
那里很可能就是我要找的江家仙府,最起码从气势上就很接近。
“这地方位于群山之巅,众山拱抱,气最足,且不易泄,你看那山顶上的薄雾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风水怎么样,还要看你想找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的建筑和目的需要的风水格局也不同。”陆加爵补充道。
“我要找的是一座仙殿,道家修行的地方。”
“那就是了,这地方气运很足。”
由于距离太远,无人机所在的高度并不能把山顶宫殿看清楚。
目前得到的信息还不够,我也不敢断定那就是要找的江家仙府,我们计划先走到那座山跟前再做打算。
到达宫殿所需的最短距离也要翻过两座野山,大概需要一天时间。
不过想到朝思暮想的江家仙府近在眼前,身体累点也不觉什么。
只是我心中纠结,到底要不要跟陆加爵和哑巴坦白我的目的,到时候他们万一变卦,不找古董了,要跟我抢仙怎么办。
思忖许久拿不定主意搞得自己心绪烦乱,只好决定走一步看一步。
三人在山林内穿行了一天,期间并无异样。下了脚下这座山,对面就是仙府所在的清远最高山。
在两山之间的山鞍中央,有一条荒废已久的东西走向铁轨,西边穿入清远山的深山之中,东边往前直通九龙镇。
这应该就是开出租的大叔所说的那条荒废已久的铁路。
站在山鞍部仰望宫殿,只能看到山顶被掩在层层云雾之中,找不到宫殿的痕迹。
陆加爵让哑巴重新升起无人机,准备好好查看一下这座山的地形,顺便靠近仙府宫殿一探究竟。
岂知无人机刚飞到半山腰的位置,不知道从山顶上何处起了一阵大雾。
滚滚浓雾如同一堵白墙,又好似一道涌动的巨浪,由山顶至山下层层铺开来。
站在山脚下往山上望去,雪白的雾气宛若雪崩般将山林吞噬,眼前的场景既诡异又震撼。
无人机的视野中,山林是一片弥漫的白色,那座原本恢弘气派的道家宫殿也隐入了雾气。
陆加爵也从没见过这等诡谲之事,刚才山上还好好的,只是因为升起一架无人机,那座山竟犹如娇羞的大姑娘般遮起一面白纱。
无奈,我们只好把无人机降下来,等山雾消失以后再亲自上山。
只是不知道这阵浓雾何时退去,更不知人爬上去会不会重新激起山雾。
“阿巴阿巴——”哑巴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急得从嗓子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们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高山的雾气在山脚西边急速地消失。
如同水流灌进排水管道,看来是那片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大口大口地吞掉山雾。
这奇怪的一幕引起了三人的好奇心,我们穿过山脚下的林子。
眼前出现一处硕大的深坑,坑壁并不陡峭,呈大约六十度角的山坡。
四面的山坡上稀稀落落生长着数十棵树木,坑底则是茂密的树林。
我们右侧的坑壁紧接着山脚,山雾到此处便形成了一道瀑布,以很快的流速被吸入深坑之中。
在场的三人谁也搞不懂在坑底吸收山雾的是什么玩意,陆加爵刚掏出他的徽州罗盘,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罗盘正中的三根指针毫无规律地旋转,说明此处的磁场十分混乱。
“阿——阿巴!”哑巴的眼力很好,总能发现我和陆加爵注意不到的东西,他指着深坑树林,大声喊叫着。
“看见什么了,大惊小怪的……”陆加爵本想埋怨他没见过世面,当自己看过去的时候,也险些被惊掉了下巴。
在哑巴的所指方向,树林边缘、白雾缭绕之间,歪歪扭扭停靠着那辆传说中神秘消失的列车——
谁也想不到,出租车师傅说的传闻竟是真实发生的。
可是原本在轨道上正常行驶的列车,除了脱轨,怎么会偏离行驶方向呢?
就算是脱轨,又怎会脱出轨道几百米,掉落在深坑中却还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
再加之突如其来的山雾,疯狂转动的罗盘,眼下的情形令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三人僵在原地许久,陆加爵才打破了沉默:“怎么样?下去看看?”
传说中谜团的真相在眼前触手可及,我们谁也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何况坑底也许有关于山雾的秘密,更说不定会与江家仙府有一定关联。
三人顺着山坡一步一步摸下二十几米的深坑,离那辆火车越近,陆加爵的罗盘转动速度也越快,众人的心情也随之愈发忐忑。
列车在深中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墨绿色的车壳表面已经锈迹斑驳,奇怪的是车窗的玻璃竟完好无损,无一例外。
如果车辆遇到紧急情况,脱轨坠落到深坑,就算车体不发生侧翻,那车窗总归会受到冲击碎裂,车身也不可能似这般完好。
我们本想先在车外透过车窗向内观察一下,但是这些窗片在几十年岁月的风蚀下,已经变得模糊粗糙,根本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不过列车上的车门都是打开的,不知道事故发生的那天有没有人活着从列车里逃出来。
“狐狸,我看这火车邪门得很啊——”陆加爵招呼哑巴,将MP5冲锋枪从背上摘下来。
我理解他的意思,是要我把弹药分给他们。
眼下并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谁也料不定车里会发生什么。
于是我把子弹袋递给他俩,我则用一把兵工铲当做防身武器。
“你身上没武器,走我俩中间。”
陆加爵和哑巴一头一尾把我夹在中间,一一钻进了车厢。
车厢内所有的摆设都十分整齐,甚至连车厢夹层摆放的行李都和几十年前发车时的摆放相同,给人的感觉好像是整列火车平稳开到这处深坑中的。
进入车厢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当初乘坐这趟列车的乘客还在不在,而当我望向乘坐区的时候,腿肚子便止不住地打颤发软。
列车上的乘客们一个不差,全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几十年过去,他们仍旧穿着当初的服装,在座位上风化变成了蜡黄色的干尸!
这些干尸姿态各异,但每一具的面部表情都狰狞抽搐,保持着死前极度痛苦、惊惧的神态。
更加诡异的是,为什么这些人至死都还坐在座位上没有站起来?
眼前恐怖的一幕使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尽管陆加爵和哑巴在墓中见过许多尸体,却也不由得被眼前场景所震慑。
谁也不知道几十年前这列火车发生了什么,这些惨死的乘客遭遇了什么。
三人沉默无言,不约而同地进入最近的一节车厢里,陆加爵谨慎地用枪头去挑离他最近的一具男尸后背,想把他从座位上剥离开。
可男人的衣服与车座的套布死死粘连,无论他用多大力气也无法剥开。
“嘎巴——”
突然,男尸的脑袋往下一歪,脖颈处发出一声脆响,随后从肩膀上滚落到他脚边。
“啊大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陆加爵嘴上道歉,却没打算把脑袋给人家掰回去。
车厢内一片寂静,除了这些死尸带来的恐怖氛围,并没有其他事发生。
渐渐的,三人也适应了车厢里的环境,放开手脚四处查看。
这里的每一个乘客,其后背的衣服都与车座粘连,至死都没有脱开,看来他们的死,或多或少与这列神秘的火车相关。
“大家离这列火车远一些,我感觉这些人的死和车座多少有些关系。”
我招呼他俩,千万不能将身子贴在车座上,以免自己也像这里的死人一样被粘住无法脱身。
“对了,你不是道士吗?这里有鬼没鬼你看不出来?你不给这些人超度一下哦?”
陆加爵揪着我的道士身份不放,一遇到这种离奇的事,总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我是道士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就算是再神的医生也得对症下药,得什么病都没看出来呢,怎么开药?以后少问我这种弱智问题。”
“死狐狸,说话老是这么冲干嘛。”
虽说我自小跟师父修道,不过很少下山,很多离奇鬼怪的事都是从我师父口中听来的,自己并未亲身见过。
因此很多辟邪攘凶的术法只在脑海里有印象,并未亲身实践过。
我们穿过一节一节的车厢,每节车厢里的情况都大差不差,只是个别车厢过道上有几只死去多时的野兽。
这些野兽和座位上的尸体一样,风干变成干尸,并且皮毛都紧密粘在地板上难以分离。
“这些野兽和乘客死亡的时间并不相同,中间可能隔了十几二十年。”
陆加爵是分辨尸体的专家,他蹲在地上查看完一头鹿的尸体后如此推断道。
“那也就是这些林子里的野兽误打误撞进了这列火车,结果没能走出去,以相同的死法死在了车里?”
我顺着陆加爵的判断往下推测,却冷不丁想到一个让人后背发凉的事情:
这列出轨的火车在消失的几十年里不断杀害着车厢里的生命!
从乘坐火车的乘客,到误入车厢的野兽,都用同样的方法将他们粘在车内然后杀死做成干尸。
而我们三个,很有可能与这些地上的野兽一样,成为火车的新一批猎物……
“那要真是这样可太危险了,我看咱们还是先溜吧,这玩意儿远超咱们的理解范围之外——”
陆加爵说出了三人的心声,随即动身准备撤出车厢。
“阿巴!”哑巴大叫了一声,用手指着对面我们最初进来的那节车厢过道。
原本被陆加爵弄掉在干尸脚下的人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滚到了车厢中间,黑洞洞的双眼盯着我们三人。
“完了,来者不善啊——”陆加爵将枪口对准了那颗干瘪扭曲的人头。
三人盯着地上人头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后背一阵阴凉。
猛地扭头看去,身后车厢里原本在挣扎中死去、头部姿态各异的干尸,此刻竟统一端坐原位,阴森森地盯着我们。
我倒吸一口冷气,不止这列火车有问题,那些早已死去的干尸看来也不想放我们走。
“他奶奶的,疯了,你们看后边——”陆加爵嗓音开始颤抖,叫我们再次回头去看。
再次转身,原本背对我们而坐的那些死尸,趁着我们刚查看身后车厢的空隙,竟全都把头转过了一百八十度,死死盯着我们三人。
那些原本挣扎着死在座位上的干尸,转眼间都把目光对准了我们三个。
他们的眼珠早已缩水干瘪,只剩一对黑漆漆的眼洞,冷冷地盯着我们,看得人心里发毛。
“别愣着了,快撤!”陆加爵一推我,我立马反应过来,带头从车厢门出去。
岂料刚走到车门口,原本生锈的车门在毫无外力的作用下突然动了起来。
“砰——”
“车门自己关上了!”我惊呼一声,不由得向后撤。
话音未落,整列火车所有车门一个接一个地关闭。
铁门与门框碰撞声不绝于耳,致使原本一片死寂的深坑都响彻着关门声,听得人心里发毛。
“走窗户!”我紧忙回身,从包里抄起兵工铲,来到身后的乘客车厢,抬头用铲头打碎了车窗。
窗玻璃破碎后的洞刚好容纳一个人钻过,我把前半身探出去,却发现车身一阵抖动。
原本在地上腐锈的车轮也开始缓缓转动,歪歪扭扭的车身正在车头的牵引下沿着深坑的土坡向上爬。
难道有什么东西在车头把火车启动了?可是这火车都搁在坑底几十年了,零部件早已烂透了,怎么可能又重新启动呢。
就在我愣神的刹那,有一双手在身后紧紧抱住了我的大腿,把我往后拉。
那种触感没有温度,又硬勒得人又疼,而且力大无穷,我重心不稳,探出窗边的半个身子也被拉了回来,整个人竟完全坐在了干尸身上。
干尸复活了!
我身下的那具干尸张开嘴想咬我,却被我后背的包裹挤住脑壳无法动弹。
我攥紧兵工铲,猛地回身,用锋利的铲边将干尸削去了半个身子。
“小心!”旁边座位的干尸挣扎着朝我扑来,陆加爵毫不犹豫地举枪便射,三枪点在干尸脊柱上,打得它骨头渣滓飞溅。
我从座位上脱困,踉跄着回到陆加爵和哑巴身边。
经过我们这么一闹腾,整座火车的干尸都复活了,只不过他们还是被粘在座位上,只能伸胳膊蹬腿,骨头摩擦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火车的行驶速度也越来越快,车厢底部发出生锈零件摩擦的刺耳声音。
“早不活晚不活,怎么偏偏和火车一起动起来了?”
陆加爵和哑巴举着枪瞄准,干尸的数量太多,不知道该射哪一只。
好在它们暂时还威胁不到我们。
“应该是我们的人气把这些困在干尸里的冤魂唤醒了,它们想给自己找替死鬼,好让自己的魂魄脱离尸体。”我分析道,“离干尸远一些,它们抓不到我们就没事。”
“那这火车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自己跑起来了,想个办法让它停下来。”
火车已经驶出了深坑,不知道它接下来朝哪里开去。
“我也不知道,往车头去看看吧。”
干尸的活动范围有限,因此没必要使用冲锋枪护身,三人都掏出兵工铲,尽量穿梭在走廊中间,对着靠近走廊的干尸一顿劈砍。
我们一步一步向车头挪动,就在即将来到车头时,那些被困在座位上的干尸又生变化。
从干尸后背和车座被粘住的地方,涌出汩汩粉红色的肉液,那些像腐烂的臭肉般的液体不断涌出。
几秒时间不到便淹没了干尸和座位,沿着车壁和车窗向上攀爬。
“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陆加爵望着那些恶心的粘稠烂肉好一阵发呆。
任他下过多少大墓见过多少离奇事物,也会被火车里长出来的烂肉震惊到。
疯狂涌出的肉液甚至将车窗封堵住,车内的场景渐渐暗淡下来,光线全部被肉液封死,火车内漆黑不见五指。
黑沉沉的车厢内,我们脚下突然一软,险些栽倒在地。
三人只能把头顶的战术射灯打开照明,三道光柱齐射。
之间昏暗的地板被灯光照亮的部分,同样露出粉红色的烂肉,原本我们脚下的走廊,竟也变成了粘稠的肉液!
我们此刻好像置身蟒蛇腹中,如进嘴的猎物般任由宰割,射灯并不足以将车厢照亮。
昏沉的能见度将那些被肉液包裹着挣扎的干尸衬托得更加渗人,眼前景象如同置身地狱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哥几个别傻愣着了,快点想想办法出去吧!”陆加爵朝地上的烂肉开了几枪,子弹把肉液炸出几个窟窿随后旁边的肉液又补充上来。
“你们去火车头看看能不能进控制室把车停下来,我去车窗边。”
我想去刚才打碎的车窗边上看看能不能突破肉液的封锁跳出去。
尽管火车还在行驶,但相比于困在车肚子里,跳车要更安全一些。
由于控制室的门上糊了一层厚厚的肉液,陆加爵和哑巴二人两把枪同时开火。
密集的火力将肉墙轰出一个个窟窿,旁边涌动的肉液还来不及补上去就又被打烂。
二人一边开枪一边接近,待距离车门一步之遥时,陆加爵招呼哑巴停火,自己用肩膀猛地把早已千疮百孔的车门撞开。
“控制室里除了这堆烂肉,什么也没有啊……”陆加爵话音未落,赶紧转身逃出控制室,“他奶奶的快跑!”
只见陆加爵身后宛若决堤洪水一般的肉液夺门而出。
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忽然聚拢成一团向空中扬起,如同一条半直立的肉色大蟒,朝陆加爵的背后一撞。
他整个人原地飞出三米,碰到身后的车厢门框又重重摔落在地。
好在包裹车身的肉液足够柔软,这一摔并未产生实际伤害。
陆加爵原地一滚,随即抄起冲锋枪,和哑巴一起朝那条肉蟒射击。
我这边的情况亦不容乐观,原本打算用工兵铲将糊在破碎车窗上的肉液铲去。
忽然感觉有什么黏腻的东西从天花板滴落到我脖子上,我本能地向前跃出一步,回头去看,一坨接着一坨的肉液从天花板的横缝中垂落?
这些肉液极其富有粘性,彼此粘连在一起,竟然在车厢中形成了一张肉网,将我和哑巴他们二人隔开,并且朝我逼近。
我挥动兵工铲,试图将肉网割破,岂料组成那张大网的肉液不同于其他组织,很有弹性。
一刀砍下去连个缝都没有,甚至将我的铲子反弹回来。
肉网离我越来越近,无奈只能后撤回避。
刚退了两步,后背便撞在另一张肉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又形成了一张网。
两张肉网很快将我两侧包夹,任我左右冲撞也无法破开束缚。
眼见怪网把我束缚得愈加紧实,我猛然间想起来这次出门给自己准备了两样法宝。
一样是用雷击枣木做剑柄的短剑,雷击枣木辟邪,辅以短剑,斩邪诛鬼无往不利;
另一样则是湖南辰州产的朱砂,《本草纲目》记载:“丹砂以辰、锦者为最。”
辰就是辰州,此地朱砂所含阳气磁场最强,能镇鬼邪。
危难时刻,我扔掉兵工铲,从腰间拔出短剑,左右横斩。
剑气所掠,肉液尽皆化为脓水,两张肉网的攻势瞬间被瓦解。
没想到辟邪短剑如此好用,适才只顾着逃生,忘记随身还带着这样一把法器。
我反握短剑,朝脚下的肉液猛扎,像拉拉链另一样,往后划开一道两米长的裂口。
原本稳定行驶的火车也因此猛烈抖动了一下,看来凡是邪物都被雷击枣木所克制。
正在我得意间,从肉液两边的裂缝中,摇摇摆摆各生长出五条一米多长的触手,朝我袭来。
挥剑砍断触手,那些触手又暴长出一截,触手越砍越长,一个不留神,右臂被一条触手缠住。
砍杀的动作一旦迟缓了,剩下的触手瞬间朝我暴涨而来,将我捆成了人肉粽子,拉到地上的裂口中。
一旁的肉液迅速往裂口中填充,似乎打算将我活埋起来。
手中的短剑已无法利用,陆加爵和哑巴还在与肉蟒苦战,根本没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
好在朱砂袋子就在我左边的裤带,左手的活动程度刚好能伸进口袋,抓一把朱砂,奋力扬起。
蠕动的肉液碰上朱砂粉末,水分瞬间沸腾蒸发,烂肉化作干瘪的硬块,一触即碎。
左边身子解放出来后,抓一大把朱砂往身上一洒,那些触手便随之风化。
我这边的危机刚解除,陆加爵和哑巴又陷入危险。
那条肉蟒将自身一分为二,分别向他二人扑去。
火力一旦分散开,便很难再形成压制效果,陆加爵和哑巴被那肉蟒一步步逼向角落。
千钧一发之际,二人的枪内都打光了弹药。尽管他俩玩儿了命地换弹夹,这空白的两秒还是带来了致命的危险。
面对同样袭来的怪物,陆加爵选择丢掉冲锋枪,左手套兵工铲,右手拔军刀,弯腰闪过肉蟒第一波攻击。
随后连砍带劈,竟将那怪物砍掉一大半。
而哑巴依旧选择边夺边换单,由于心思分散导致反应力下降,躲过了第一波突刺,却躲不过肉蟒的横扫。
被那触手拦腰一卷,如同被青蛙舌头捕食的蚊虫,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被硬生生朝控制室里拖去。
眼见哑巴就要被肉蟒拖进控制室,我从口袋里捏出一把朱砂,竭尽全力冲到哑巴面前。
将朱砂在肉蟒身上一抹,其上的肉液水分蒸发变成硬块,轻轻敲击即碎。
陆加爵这时也奔上前来一起把哑巴拉出控制室。
这座充满肉液的列车也稍微停下了攻势。
“诶我说,狐狸精,你不是下山的道士吗?快用你的什么符啊咒啊把这东西弄死啊。”
“别叫,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呢。”
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一点底没有,以前从没遇到过如此凶险的情况,最多也就是处理一头山魈。
至于那些繁琐复杂的驱邪道法,我对它们的理解仅仅存在于纸面上,从未实践过。
今天初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怪物,一时把那些东西全丢在脑后,只剩下逃生的本能在驱使自己。
列车还在飞速行驶,四周的肉液涌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黏液时不时从天花板滴落到身上,几欲令人作呕。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不断告诉自己:冷静,镇定,好好回想一下经书里的内容。
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曾传授过我《太上北极杀鬼箓》一套,说日后遇到邪祟可搬出书中内容以制之。
那时候把这本符箓经简直当成宝贝,死去活来地读,想象着自己以后成为一名法力高强、远近闻名的道长。
结果在山上待了十几年,一直没有发挥之处,渐渐地也就淡忘了。
不过凭借肌肉记忆好好想想,其中内容能唤起不少。
书中详细提及八道太上北极符,以及五副杀鬼咒、七盏神印的用法。
“太上北极第四神符,此符即北极真书玉文,辟尸神箓。
救治世民万病千灾,诛斩邪鬼。
戴之头上,辟尸千里。若所在有精魅,以符贴之,即灭矣。”
“北极制魔咒:纣绝标帝晨,谅事遘重阿。
炎如霄中烟,勃若景耀华。武城带神锋,恬照吞清河。
阊阖临丹井,云门郁嵯峨。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
太上北极第四神符搭配北极制魔咒,可以消灭这辆成了精的列车。
“有办法了,让我试试。”手边没有黄纸,直接用手指沾朱砂,直接画在肉液上有一样的效果。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火车猛地急转弯,三个人谁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背一沉,双脚离地,同时撞在车厢上。
奇怪撞上去后并没有摔下来,而是黏在上面。
“完蛋了,跟那些座儿上的干尸一样了!”陆加爵惊呼。
话音未落,众人便感觉身后出现一股强大的吸力,在把我们往肉液组成的墙壁里嘬。
“要被吃掉了……”陆加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看来我们现在跟那些干尸一样,当初他们在座位上被列车吸取完阳气,变成了干尸。
眼下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我沾了沾肉墙上的粘液,伸进口袋抓一把朱砂,在身后的肉液上画出太上北极第四神符。
又用尽全身力气,将辟邪短剑插在神符中央。
那股强大的吸力瞬间消失,三人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火车也失去控制,在山中乱撞。
由于肉液还糊在窗户上,我们不知道车外的情况,只听到列车与山石、树木碰撞剐蹭的声音,鸟兽四散的叫声。
三人在车内也连滚带撞,直至火车停下来,我们才摔回地面。
连续猛烈的撞击加之被火车吸取过多的精气,三人再支撑不住,统统昏死过去。
再次有知觉时,是被陆加爵摇醒,他一手摇我肩膀,另一手不停抽哑巴嘴巴子。
“醒醒,都醒醒,起床了。世界和平了,”陆加爵将我和苏醒的哑巴扶起来,
“想不到你小子还挺有本事啊,三两下就搞定了,有这水平咋不早使出来啊?”
“别得了便宜卖乖啊,饭都吃了还嫌菜凉。”
我坐起身,环顾四下,那些肉液已经变得松垮,从车厢壁上剥落,从中渗出不少黑水。
车窗外天色大亮,车厢在与山体的碰撞中歪扭变形,车门也被挤开。
从外边飞进来一只麻雀,落下脚后打探四周,随即又飞走。
“咱们这是被火车带到哪儿了?”我起身出门,查看四周情况。
陆加爵和哑巴却不出来。哑巴指着前面的车厢,阿巴阿巴的朝陆加爵比比划划。
“怎么了?”我问他们。
“快进来,车里有情况。”陆加爵和哑巴警惕地举起冲锋枪,迈向那节异常的车厢。
我掏出兵工铲跟上他们的脚步,心下甚感奇怪:“火车里的东西不是都消灭了么,还能有什么奇怪的。”
进入车厢后,只见车内满是弹孔,还有几道尖锐的抓痕。
我很确定陆加爵和哑巴二人并未在这节车厢内开过枪。
低头一看,原来地板上还躺着一具男尸,从死尸的脖颈处流了一地鲜血,血迹还未干涸。
哑巴指着尸体,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告诉陆加爵,自己闻到的味道就是来自死在地上的男人。
“哑巴的鼻子这么灵?”我十分惊讶,隔着两节车厢竟然都能闻到血腥味。
“那当然,哑巴在我们团里外号狗鼻子,他说第二,没人排第一。”
走地仙里确实有“十年撵土赶不上一只好鼻子”的说法。
不同年代的墓土有不同特征,有的走地仙先天条件不够,就凭经验积累,去看,去摸那些墓土。
见得多了,就能很快认出墓穴的年代,然后根据年代判断墓穴造型走势。
甚至还有一首广泛流传到行业外的口诀:唐墓甜,宋墓涩;明清石灰太扎嘴,商周古墓腥味重,秦汉朱砂味太浓;春秋战国不用闻,带土就有青膏泥。
而对于鼻子灵敏的人来说,只要稍有经验,提鼻子一闻就能认出墓土,大大提高了盗墓的效率。
哑巴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灵敏的嗅觉而被招进槐叔的团队。
陆加爵蹲下去检查尸体,而我则对车里发生过的事更感兴趣。
这场战斗肯定发生在我们晕过去的那段时间,有一队人马看到这辆废弃的列车,前来查看。
从这些弹孔射击的角度不难发现,主要是来自车门向车厢上方射击。
看来是车厢上方有什么对这队人威胁度很高的东西。
而其他地方没有弹孔则说明,那些人并没有进入车厢,很可能是地上的男人遇害后剩下的人就撤退了。
可是车里有伤害性的东西只有那些离不开座位的干尸和已经死掉的列车啊,难不成还有什么东西隐藏在角落中没出现?
从那些铁皮上留下的爪印不难看出,这是一只实体的、能爬墙的怪物。
而地上的男人右边脖颈处有两个孔洞,像是被那怪物的两颗尖牙所刺穿的。
是僵尸?还是什么东西。
我不由得从怀中掏出雷击木短剑,谨慎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可疑的踪影。
“此地不宜久留啊,差不多了赶紧撤吧。那怪物没准还藏在车里。”
我踢了踢在地上翻看尸体的陆加爵。
“别急,碰上同行了,这人也是个来走地(盗墓)的啊——”
陆加爵从他怀中掏出不少走地仙常用的家伙,罗盘、防气体中毒的解毒药、护身符、解尸毒的糯米。
“不能这么巧吧?清远山上有什么很知名的大墓吗?”我心生疑惑。
“没听说过啊,而且就这么巧还和我们撞车了,是不是老江他们派人跟我们来的?”
陆加爵边说边从死人身上又搜刮了点压缩食品、打火机、急救绳等用品。
他一提“老江”,我浑身打个激灵,猛然间想起清远山上最有可能吸引人的目标——江家仙府。
“能不能给我讲讲那个老江是谁?”
应该不会这么巧,陆加爵口中的老江就是江家仙府的后人,并且也在这个时间段上山去仙府中飞升成仙吧?
“老江跟我们一样,也是个走地的老手儿了,但是跟槐叔不一样,槐叔是有自己的团队,我们跟他干,就一直跟着他,这叫团伙儿;
老江那家伙是有自己的手下几个,每次下地都会和别的走地仙一起搭伙,这叫组伙儿。
老江和槐叔俩人是老冤家,本来槐叔主要在北方干,老江在南方,按理说俩人谁也不干涉谁。
但日子久了两边难免有点刮碰,有时候下地碰一起,干急眼了掏枪互射的情况也有。”
陆加爵说了一堆我不感兴趣的,我想知道的只有这个老江是否是宋代江家的后人。
“你了解老江身世吗?比如他家从宋代就开始经商啥的?”
“嘶——”陆加爵摸着胡茬仔细回想。
我看着他,心里干着急,如果真的是江家后人,那么我们必须加快脚步抢在他前面了。
万一不幸撞到一起,保不齐还会大干一场,闹出点伤亡来,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不知道。”陆加爵憋了半天放出这么个不香不臭的屁。
“算了,就知道你不靠谱。快走,抓紧时间上山顶的天宫。”
我们出了车门,查看四周,发现早就出了深坑,左右的景象与来之前完全不同。
陆加爵又升起无人机,盯着屏幕直嘬牙花子:
“哎哟,这是给咱们带哪儿来了,连着跑出了三座山啊——”
“什么?这绿皮小短腿儿用这么点时间带我们跑出了三座山?”
想到不久前山顶的天宫还触手可及,一会的功夫飞出来这么远,心中落差难以平衡。
再者不知道老江那伙人是否目的也是天宫仙府。
如果是的话,他们已经跑在我们前面了。我们必须加快脚步奋起直追。
哑巴拍了拍我,站到火车在山谷里驶过的痕迹上,用两根手指做出奔跑的姿势,告诉我可以顺着火车的轨迹回到山脚下。
“有没有更近的路?”我看陆加爵还在操纵无人机查看地形,于是问道。
“有,前面山谷里有条河,从这座山地下穿出去,我们走水路,可以直接穿过一座山。”
“距离是短了,可没有船怎么走?”
难不成陆加爵想要就地取材砍树扎木筏么。
“谁说我们没船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问他船在哪儿,陆加爵却一个劲卖关子,只说到了河边就知道了。
三人转过山谷,来到陆加爵所说的河岸。
“哑巴,卸货。”
哑巴从包里倒出一个巨大的黑色密封袋,用刀将袋子挑破。
袋子里面的东西开始吸气膨胀,两分钟后充气完成,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条双人应急气垫冲锋舟,三人勉强能坐下。
“嚯,你们这一伙还真是财大气粗,每次行动都准备这么周到吗?”
陆加爵和哑巴一边将物资往船上搬,一边不屑道:
“这有啥的,行动最低配置罢了。”
三人的重量和所有物资压在船上,船身登时吃水一半多。
“从这儿到出口是顺水,将就一下,划一会儿就出去了。”
陆加爵掏出唯一一支折叠桨作主力,我和哑巴用工兵铲当桨辅助,三人齐力撑着冲锋舟向下游而去。
河水两岸有十几米宽,两岸往深处是形色各异的树林,林中飞鸟走兽踪迹不绝、啼鸣声亦不断。
一弯绿水夹于两岸青山之间,驶出三公里水路,向东又转过山脚,眼前赫然出现一道硕大的石壁将天堑相连。
石壁中央有一个天然的通孔,下方则是弯出一个拱桥式的空洞,供河流与船只通过。
“这简直就是天门啊——”
通过这道石门时,三人都忍不住回头留恋几眼。
驶过石门不久,我们来到山脚下的溶洞口,溶洞顶高十米,宽处有二十余米。
在前方几百米,一道巨大的光柱落下,照在水面上,将翠绿的水面照得莹莹发光。
三人对那光柱皆感好奇,不由得加快速度往前划去。
光柱宽约十米,往洞内纵深约三五十米,划船进入其间。
抬头向上看,原来头顶是一处笔直向上的山窟,山窟边缘生长着一圈老树。
树上各色的鸟鸣声通过山窟回荡在山洞内袅袅不散。
一叶小舟置身于山窟下的阳光中,四周是漆黑的山洞,三人内心说不出的安逸。
瞬感在自然界的鬼斧神工之下,人类是如此渺小。
“这大概就是书里所说的福地洞天,神仙居住的地方吧。”我不禁感叹。
“咋?神仙住这小黑洞洞里?别开玩笑了。”陆加爵回过神来,继续埋头划船。
“你这人说话是真煞风景,以后少接我话茬。”被死熊精这么一搅和,我也瞬间没了赏景的兴致。
冲锋舟顺流而下,在溶洞内接连拐了几个弯,四周早已没了光亮。
洞内偶有阴森寒凉的风吹过,溜进人的衣缝中不禁连打几个寒颤。
河水也变得冰冷刺骨,在这样的水下游一圈非得冻出点毛病来不可。
漆黑的山洞内除了划船的声音和潺潺的水流声,再无其他声音。
即便将手提灯的亮度开到最大,也无法化解山洞中浓到化不开的黑暗。
驾船穿梭在这样的环境中,不由得倍感压抑,和刚才福地洞天的气氛简直是云泥之别。
陆加爵将手提灯放在船头以便观察环境,他掏出罗盘摆弄一会儿,确认方向无误。
转回身,给三人分了些巧克力补充热量。
我们打开头顶的战术射灯,打量山洞内的情形,洞壁上生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灰白色钟乳石。
还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在浅岸由下至上生长,这种矗立在水里的钟乳石形状更加怪异。
有的似猛虎下山,有的如同怪蟒翻身,最诡异的一个,好像一颗巨大的人头,面部模糊不堪,鼻子以下是森然白骨,那怪面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直至从它身畔划过,怪面也慢慢消失在手电的光亮中。
“阿巴,阿巴!”哑巴指着右前方的一处石堆激动不已。
“那是什么?”陆加爵奋力摇桨朝前划去。
“好像,是什么人造的石台啊?”我极目望去,灯光实在模糊,于是让陆加爵调转大灯。
只见那边的干岸上搭建着一处石台,石台上竖着半米粗的石柱。其上还用绳子绑着什么东西。
我们停下冲锋舟,到近前查看,原来那石台上绑着的是一头山羊。
“死去的时间还不长,也就几天。”陆加爵上前仔细查看。
发现那羊脖子上还有两个牙印,周围的血迹已经干涸,将羊毛粘连成一片。
“这石台,好像是个祭台啊——”我见石台正中有三个圆孔,周围还有层层散落着新旧痕迹明显的香灰,看来祭祀的活动还不止一次。
“你们看这山羊脖子上的牙印,是不是跟火车上死的那个人身上的一样啊?”陆加爵皱着眉头道。
我心中还有许多谜团未解,但已隐约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
“那个司机不是说清远山上的居民早就搬离了么?为什么还有人活动在附近呢。
如果咬死山羊的东西和咬死人的是同一只的话,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人要给一只吸血怪物祭祀呢?”
祭祀活动往往寄托着祭祀者美好的祈愿或者诉求。
古代的祭祀无非就两种,一种是重大节日祈求神明保佑,另一种是天灾面前祈求神明降下福祉解救人民与水火。
从没听说过有人祭祀妖物邪物的。
解不开的疑问虽多,我却只担心两件事,被供奉着的那只吸血怪物潜藏在哪儿。
现在来看它就隐匿在山洞的黑暗角落,不过具体位置并不知晓,且很有可能对我们造成威胁;
另一件,这附近居民的祭祀活动,是否跟江家仙府有某种关联呢?
“只要他们的祭祀跟外人没关系,爱崇拜啥就崇拜啥,就是把僵尸丧尸吸血鬼当亲妈咱也管不着。
我看就是趁早离开这儿,指不定那吸血怪物在哪儿盯着我们。”
陆加爵招呼我和哑巴赶紧上船,趁早驶离这阴森彻骨的山洞才是上策。
三人上了冲锋舟,个个使力划船,在顺水推舟的作用下,小舟行得很快。
驶出祭台一两百米后,我在洞顶发现一只倒悬着的白色钟乳石,圆形的石顶还长着两只白色的小耳朵,浑然天成。
刚开始我还觉得那玩意儿生得可爱,但船走出去没多远,在头顶就又看见了一处和刚才那个形状相近的钟乳石。
其尖端也是生着俩半圆形的耳朵。长耳朵的石头本来在自然界就不多见,更何况还是如此近的范围内发现两个!
我思忖之际,那石头已被我们甩在身后。
我不放心,擎着手电回身再去看,那条生耳朵的白色钟乳石竟然不见了!
“有情况!大家小心!熊精再划快点,哑巴把枪架起来!”
“怎么了?”陆加爵不敢怠慢,他也早觉着这山洞有问题,手上也加快了动作。
我从他腰间端过MP5冲锋枪上了膛,和哑巴一同转过身去守卫侧后方。
我心中纳闷,刚才看见的长耳朵的家伙,根本就不是石头,可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长一身白毛倒挂在山顶呢?
并且行动如此之迅速,前一秒还一动不动,下一秒我再回身去寻找,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阿巴?”哑巴用肩膀轻轻撞了我一下,嘴里带着疑问,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如此紧张。
“山顶上有个石头一样长耳朵的东西不见了——”
话音未落,但见哑巴鼻头抽动,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猛然回身扣动扳机。
也不管看没看见什么东西,直接就是一梭子扫射,在枪口闪烁与头顶摇晃的射灯加持下。
半面洞壁忽明忽灭,三个人都看到了,一只臂展两米长的白毛大蝙蝠在山洞中躲闪。
那家伙速度极快,仅仅只是一秒,便消失在灯光所及的边缘。
山洞里顿时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由于山洞近乎封闭,十分拢音。
冲锋枪连续的开枪声在耳边回荡冲击,使得每个人耳膜阵痛,耳鸣声不绝。
由于火药味盖过了白毛蝙蝠身上的味道,哑巴的嗅觉天赋也无法施展开来。
但觉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中一股腥风扑面,我急忙转身。
还未来得及开枪,那恐怖的白色身影已袭至身前,十几厘米长的利爪扣在哑巴肩膀上。
只一秒,哑巴便被大蝙蝠抓出了冲锋舟。
而我也瞥见了那蝙蝠大概的样貌,胸前鲜血淋漓。
脑袋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削去了一小块,连带烂了一只眼睛,并且翼膜上有几个弹孔。
难不成这就是火车里与老江一行人交火冲突的怪物么?
更多的事没时间多想,眼下是如何解救哑巴,我手中握枪却不敢贸然开火。
“哑巴!”陆加爵吼了一声,也只是跟着干着急。
不过哑巴脑袋反应很快,身手也着实机灵,他被蝙蝠抓上空中。
扭头观察,也发现了蝙蝠被削掉的半个脑袋,于是调转枪神,用枪托狠狠撞击它脑袋上的伤口。
蝙蝠吃痛,“嘎——”的一声哀嚎,不得不撒开哑巴,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哑巴顺势掉落水中,陆加爵赶紧划船前去接应,我忙俯身去接哑巴,谁知陆加爵大叫一声:
“趴下!又来了!”
我顾不得去看,把哑巴又按进水里。
刚才那白毛大蝙蝠明明在我们身后消失,转眼间又从冲锋舟前面的黑暗里冲出,两只后爪前探,直奔我和陆加爵。
陆加爵挥动船桨横击蝙蝠试图将它打落,岂知蝙蝠将身一扭轻松躲过,随即又来抓,陆加爵也趴下身去,蝙蝠的两只利爪扣在陆加爵的背包上,瞬间把背包划出一道几十厘米的裂口,包里的东西散落了一船。
陆加爵趁机捡起船里的冲锋枪反击,结果那扁毛畜生又隐匿在了山洞的黑暗里。
“狐狸,把船划到岔路里!”陆加爵持枪警备,他开枪的经验比我丰富,遇到紧急情况反应速度也快得多。
我将哑巴拉上船,随即持桨猛划,哑巴把脸上的水抹了一把,抄起兵工铲帮忙划水。
冲锋舟的右前方有一处几米宽的岔道水路,直到小舟拐进了水路,那只蝙蝠也没有再次发动进攻,不过这玩意儿精明得很,大概率不会这么放过我们。
冲锋舟转过弯后,陆加爵让我靠着洞壁停船,他招呼哑巴将手提灯横着摆过来,照向山洞对面,山洞岔路内顿时被照亮了一半,如此以来,那白毛大蝙蝠只要从外面闯进来,就必然完整暴露在我们视线内。
那畜生固然凶猛,可只要将它在暗处的位置找出来,无论它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更加有压迫感的热武器攻击范围。
三人大气都不敢喘,哑巴在冰冷的水中泡了半分钟,上船以后浑身发抖。
忽的,那只白色蝙蝠被灯光吸引,飞入岔路,可暴露在手提灯的强光下,它顿时也明白自己进了圈套,吓得它哇哇直叫,在空中连忙转身,这却给了陆加爵开枪的机会。
一连串子弹射出,几乎有一半都射在蝙蝠身上,那家伙只扑扇了一下翅膀,便直直坠落水中。
“快,把我的猎物捡起来看看!”陆加爵兴奋地指挥。
用船桨把那只一人多大的蝙蝠从水中捞起来,在船上摊开查看。
这白毛吸血蝙蝠是如何在山洞里长这么大只的?
“诶我说,我刚刚打中蝙蝠的脑袋了吗?”陆加爵摆弄着蝙蝠脑袋问。
“没有吧,它本来就少了小半拉脑袋。”
陆加爵表情凝滞:
“不对,我刚才看见的不是这只——”
一般说到蝙蝠,人们脑袋里的第一印象就是,吸血、携带病毒,阴森黑暗。
但一千多种蝙蝠里,只有三种会吸食血液,其余大多是吃素的。
眼前这只吸血白毛大蝙蝠,完全不符合我们对普通蝙蝠的认知。
体型能到一米多的蝙蝠是一种食素的狐蝠;
而生白毛的是洪都拉斯白蝙蝠,亦食素。
眼前这只,体生白毛,猪鼻红眼,鼻子中间有一道U形的裂沟,看上去十分恶心。
“我那会儿看见的不是这只啊——”
陆加爵一句话把我和哑巴都吓得一激灵,难不成这黑暗潮湿的洞穴里不止一只蝙蝠?
我用兵工铲将船里的死蝙蝠推下水,招呼他俩赶紧离开这儿,这只一死,很可能会招来另外一只猛烈的报复。
并且在我们拐进岔路的这段时间内,另外那只蝙蝠始终没露面,看来它精明得很,知道贸然飞进来会暴露自己。
此时它很可能就隐在某处找机会偷袭。
三人正要调转船头,船上的手提灯却快速黯淡下来,紧接着熄灭。
“怎么了?”我心一惊。
“没电了,换电池!”
三人头顶射灯发出的光亮根本不足以将岔路洞穴照亮。
在无比的黑暗中,那些被灯光照亮出形状的石幔、石柱反而更加恐怖,令人压抑。
哑巴忙去在包裹中翻找电池,慌乱间,我感觉身后的船体一沉。
鼻子里闻到一股腥风,暗道大事不好,定是那白蝙蝠趁乱飞到后面了。
由于手里没准备好我低头俯身,趴在船底,陆加爵反应也是极快,抄起手里的折叠船桨朝蝙蝠击去。
白毛蝙蝠晃了晃身形,竟放弃攻击飞上空中,躲在一处石柱上,阴冷地盯着我们。
哑巴也不找电池了,举枪就要射击,但冲锋舟的舟身迅速向一侧坍塌,大量的水瞬间涌入船体。
回头去看,只见冲锋舟的气囊被蝙蝠的利爪划出几道裂口。
气囊里的气体几秒钟就放了个精光,船体进水后,三个人瞬间失去重心,连同包裹物资一起坠入冰冷的河水里。
这里的河水常年不见阳光,阴冷彻骨,一般人在这种水里根本游不动,并且极容易导致肌肉痉挛僵化。
肌肉一旦僵硬,基本上就会没入水中淹死。
“别管物资了!”我一边扑水一边对他们喊道。
这种情况下抱着物资不撒手只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原本在角落里观察情况的白毛蝙蝠猛地扎下来,一对长而锋利的后爪直往我脑袋上抓来。
这家伙比刚才打死的那只聪明很多,简直跟成了精一样,竟然懂得过河拆桥,把我们的船弄沉然后趁火打劫。
现在我们三个泡在水里,既无法开枪又不能用兵工铲自卫,对它来说和绑在祭台上的山羊没两样。
眼见蝙蝠扑来,我不得已深吸口气,把头扎进水里躲过一劫。
可整个人在水中泡了不到一分钟,下肢已经逐渐变得沉重麻木,失去知觉。
再不逃出河水我们三个都得完蛋。
可河水两边都是笔直的石壁与层叠的石幔,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时之间,强烈的绝望涌上心头,想不到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阳光竟是在那山窟下面。
一筹莫展之际,陆加爵和哑巴指了指空中盘旋着找机会的蝙蝠,然后拉着我往右方的石壁游去。
原来那石壁下方竟有一处一米多高的半圆形石窟,三人忙钻进石窟里,躲过了白毛蝙蝠的第二次攻击。
在石窟里回头,借着射灯的光照,依稀看到蝙蝠趴在石窟同高度的对面石壁上,调整姿势准备飞进来。
“这畜生没完没了了!”陆加爵冻得上下两排牙齿“咯吱咯吱”响。
外面肯定是没法去了,三人只能向洞穴深处进发,探照灯在前方依旧照不到头,这河水绵延出去至少还有一二百米。
但我们三个的体力在如此寒凉的水里无法支撑着游那么远。
刚游出去十几米,脚下踩到了一滩烂泥,众人又往前游了几步,泥面越来越高,水也越来越浅。
“前面能上岸!大家撑住。”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前,而身后再次传来了蝙蝠尖锐的叫声。
哑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蜡封的雷管,去掉蜡皮,拔出销子,放在一旁的石幔上。
别看哑巴平时干巴巴的一副老实人样,玩儿起命来却是个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狠人。
三人忙往前蹿出几米,随后扑倒在水里。
身后炸药声响,层层石幔瞬间被炸得粉碎,那白毛蝙蝠并不认识雷管是什么,径直往前扑。
结果被爆炸的余波直接轰成了碎末,与石壁上炸开的碎石掉进水中。
三人从水中坐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完了,什么都没了,出师不利。”陆加爵浑身上下摸了摸。
所有东西都在刚刚掉进水里了,只剩下三块战术射灯的备用电池。
我往腰间一摸,好在辟邪短剑还在,朱砂在水里溶了大半,剩下的结成一团硬块。
“你的GPS手表呢?再呼叫一下你们总部,把我们救出去,顺便送点物资来。”我对陆加爵说。
他抬手看了看,发现外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撞碎了,手表内部进水短路了。
“得,彻底没戏,那么多装备还没在手里捂热乎呢,都糟蹋了。”陆加爵把手表一摘,抛进水里。
哑巴一直在水面下来回摸索,从泥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满了压缩食物还有两壶水。
这是他在沉船的时候紧急从水里捞出来的,有了食物和水,情况就还不算太糟。
只是这才刚进山就接连遭遇到这么多险情,先是那列诡异的火车,后又被俩白毛畜生逼到此等绝境。
连江家仙府的毛还没摸到就快把命搭进去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此行注定万分凶险。
“你们以前下墓也这么玩命吗?”我问他俩。
陆加爵将压缩饼干和午餐肉给大家分了几块,苦笑道:
“老子出道这么多年,第一站就没走得这么凶的。
狐狸,你干嘛非得去找那什么仙府,到底去干啥的,能不能给咱通个气儿。”
“跟你们没关系,打听那么多干嘛。”我不知道陆加爵是不是想套我话,依旧保持警惕,对于仙府的事闭口不谈。
“你瞧你这人,真没劲,我就见不得别人有秘密藏着掖着,你越是不说,我好奇心就越大,你先跟我说一半行不?”
陆加爵往我跟前凑,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把我们目前的艰难处境忘得一干二净。
“拉倒吧,不想着怎么出去天天搞别人八卦,离我远点。”
我三两口吃完食物,起身追上在前面勘察山洞的哑巴。
三人往山洞深处走去,这是一个呈喇叭状。
前窄后宽的山洞,越往里走地形越宽阔,地面也越来越干燥。
不过奇怪的是山洞深处的空气并没有如我料想的一般变闷。
哑巴反而用手语告诉我们,他闻到了从洞深处吹过来的新鲜空气。
三人顿时打起精神,有新鲜空气就说明山体有一定的裂缝或者穴窟直通地面。
但愿那里不是和先前经过的山窟一样直上直下无法攀爬就好。
我们在山洞里行进了十几分钟,陆加爵靠在墙边仔细观察,对我们说:
“这山洞是人工修凿过的!”他指着土石上面一条条的刮痕,判断这人工洞少说存在了几百年。
我又惊又喜,这山洞会不会是宋代江家扩建的?
不过他们因何要对这座山里的山洞动手脚呢?难道说在风水上有什么说法吗?
我问陆加爵,他想了想,摇头表示这里的风水并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不一定,你说的那什么江家仙府,我觉得跟风水上没什么关系,毕竟那座天宫建得就没什么道理,这个要根据你掌握的资料判断。”
我点了点头,暗自苦笑,我对江家仙府的了解也完全是出于师父给我留下的书信中口头传授。
甚至连真假都难辨,更别提什么细节了,这一路前去只能自己摸索。
哑巴忽然放慢脚步,来到我俩中间,打着手语好一顿比划,我们才明白他要说什么。
他认为这里的山洞很有可能是那些祭祀白毛蝙蝠的人开凿出来的水路,是通往祭台的路。
“这里离祭台不远,又有蝙蝠出没,倒是有可能,”我想了想说道,
“但是这项祭祀活动持续了几百年吗难道?如果真是这样,这洞里可能就不止两只蝙蝠了,几百年这么繁衍下来不可能只有两只。”
无论怎么解释,谜团依旧萦绕心头,众人只得再快一些赶路,到终点处一探究竟。
几人又向前走了半小时,终于,这座山洞末端以半圆形收尾。
而山洞的挑高也足足有八九米,宽处有十几米,地面上甚至镶嵌了大块大块的青砖,十分平整。
其上落满了灰尘,少说有几十年没人踏足过这里。
走到洞中央用射灯照亮洞壁,那石壁上竟然依势建造了一幢二层宫殿。
宫殿顶盖琉璃瓦,四角顶镇屋脊兽,檐下斗拱相连,整座庞大的地宫赫然出现在昏暗的山洞中,自上而下俯视着面前三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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