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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队她不解风情

姜宴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陆彧有条不紊地掏出来,贴在耳畔的瞬间,里头传来对方恭敬的话语。“陆先生,您好,我已经在出口这等您了。”对于这不请自来的迎接,男人眼神里并未浮现出半点讶异,只是淡淡应了一句,便迈着长腿继续走进了人流之中。

主角:姜宴陆彧   更新:2022-09-10 05: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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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宴陆彧的其他类型小说《姜队她不解风情》,由网络作家“姜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彧有条不紊地掏出来,贴在耳畔的瞬间,里头传来对方恭敬的话语。“陆先生,您好,我已经在出口这等您了。”对于这不请自来的迎接,男人眼神里并未浮现出半点讶异,只是淡淡应了一句,便迈着长腿继续走进了人流之中。

《姜队她不解风情》精彩片段

城市那么大,让我们来一场久别重逢吧。——曦城泪

十一点十五分,来自美国纽约的航班准时降落在国际机场,一阵飞机的轰鸣声匆匆掠过耳畔,罩在头顶的是久违的白云蓝天。

纽约的夏日不比容城这般畅快,抬眼望去便是掩不住的骄阳万里。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容城,望着眼前的人潮人海,穿梭在人群中间的陆彧还是感受到浓浓的陌生感。

他站在行李托盘前,游神的一瞬,在心底默默掐指算了算,神情不觉黯淡了几分。

八年了。

他回来了。

黑色拉杆箱晃入眼帘,男人骨节分明的伸过去,“嘭”地一声箱子落地,跟着一起响起的还有口袋里的手机。

陆彧有条不紊地掏出来,贴在耳畔的瞬间,里头传来对方恭敬的话语。

“陆先生,您好,我已经在出口这等您了。”

对于这不请自来的迎接,男人眼神里并未浮现出半点讶异,只是淡淡应了一句,便迈着长腿继续走进了人流之中。

短短几步的距离,机场大厅里喧嚣不已,陆彧走过关口,将将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伏在半空中的纸牌。

一个一身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正双手举着,上头的几个大字醒目又招摇。

“热烈欢迎陆先生回国。”

作为当事人的陆彧冷冷觑了一眼,没几步走到了那人的身边。

负责接机的小助理并不认识他,却还算地上机灵,瞧见面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立刻面露惊喜之色:“陆先生,可算是等到您了。”

“您好,我是高总的秘书陈翔,你叫我小陈就行了,我现在先送您回酒店。”

小助理一边说着一边收起纸牌,殷勤地主动揽过了陆彧手里的箱子,两人交谈的空隙,他的眼神还是不住地陆彧身上瞟。

陆彧的大名他早有耳闻,一听说男人要回国,行业里便有很多人挤破了头想要聘用,他也是受自家老总之托一大早便赶来蹲着。

如今见到了大佛本尊,倒是颇为意外,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名震金融界的大神,竟然会这么年轻。

被人伸着脖子打量的功夫,陆彧依旧面无波澜,一边跟着身旁的人往机场外走,一边留连着四周步履匆匆的人群。

小助理打破片刻的沉默,在他身旁随口套着近乎:“陆先生第一次来容城吧,我们高总早就订好这里最好的饭店,说是等您休息一下晚上给您接风。”

话音刚落,小助理拉着手里的箱子,神情不仅染上了几分紧张。

迟迟未得到回应,正当他以为陆彧这是要开口推拒时,耳边蓦地传来了男人略带干哑的声线。

“来过一回,很多年以前了。”

小助理闻声不禁暗喜,继续热情地搭着话:“哦哦,陆先生可能不知道,容城这些年变化挺大的,尤其是市里……”

男人正喋喋不休着,从身后方向忽地窜上一个人影,那人明显是在狂奔,耐不住大厅里人潮汹涌,脚下未来得及避让,狠狠地将上一秒还在和身旁的陆彧交谈甚欢的小助理撞倒在地。

一直静静地跟在小助理身旁的陆彧也同样没能反应过来,等到他再度垂眸,便看到小助理和自己的行李箱被一起掀翻在地。

小助理吃痛地“哎呦”一声,正欲要回头找那人算账,瞧见身后已经有人将罪魁祸首制服在地。

“臭小子,老实点。”来人身材高大,双手死死摁住地上妄想逃脱的男人,嗓音雄浑,半蹲在地上动了动耳边挂的微型耳机。

“姜队,我这边OK。”

说着又回头关心着方才被歹徒撞翻的小助理,“帅哥,你没事吧?”

见此情形,围在现场的人大概也明白过来,小助理拍了拍身上的灰,自认倒霉地回了句“没事”。

想到自己方才在陆彧面前摔了个底朝天,他不禁在心底暗骂了两句,出言缓解尴尬:“不好意思,陆先生,让您见笑了哈。”

陆彧匆匆瞥了一眼面前的便衣警察和歹徒,并未打算停留,顺手抄过自己的行李沉声应道:“没事,走吧。”

“好好好。”

因为身后的那一幕,周遭不知不觉已经涌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两人一前一后要穿过去的时候,碰巧正有一抹身影扒开人群冲了进来。

女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一边往里走一边开口驱散着现场的群众。

黑色的身影与两人擦肩而过,走在前头的陆彧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不再去关注身后的动静。

“估计是刚下飞机被警察堵了,我说怎么机场今天检查那么严。”小助理跟随着身前人的脚步,正胡乱地猜测着,却全然没料到方才还在迈着步子的男人骤然停了下来。

他惑然抬起头,才发现男人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被围在人群中央的方向。

顺着陆彧的目光转过去,只见方才扒开人群冲过去的女人正侧对着他们,动手指了指地上的歹徒,命令那个便衣把人带走,自己则冲着耳机正说着:“各方位注意,准备收网。”

看来那个女人也是个警察,小助理在心里下完结论,再度回头看向一旁还在游神的男人,试探性地叫了一句:“陆先生?”

还未等他重复,眼前的身影便已经径直掠过他,直直地冲着人群中央奔了过去。

***

对于姜宴来说,今天是个大日子。

半年前队里抓获的一个犯罪团伙的头目一直没有落网,他们一周前接到消息说是人今天到容城,警队上下这些天早就已经跃跃欲试。

他们今天把机场围得水泄不通,从凌晨一直蹲到现在,终于不负众望把人抓到手了。

听到耳机里队员的传唤,她立刻从大厅另一头赶过来,穿过人群来到队员身边,蹲下身子辨认了两秒,是要抓的人没错。

“姜队。”队员唤了一声。

姜宴缓缓起身,眼角浮起一抹笑意,心想这半年来的辛苦抓捕总算是大告成功。

“把人带回去,跟检察院那边打声招呼。”

“是。”

队员听从她的吩咐将一直都不老实的男人抽起来打算带走,姜宴点了点左耳的耳机,及时通知大家收队。

聚拢的人群渐渐散去不少,姜宴摆摆手示意大家赶快离开,却没想到自己刚刚转过身子就突然被人群里冲上来的男人搂进了怀里。

眼前登时一黑,她猛地怔住,第一反应是面前的人很高,足足一米七二的她才只到那人的鼻尖。

身为职业警察,颇具警惕性的她几乎瞬间想给眼前这个强抱自己的男人来个过肩摔,只是抬眸看清面前男人的半张脸时,她才整个人错愕地僵在了原地。

或许记忆太过于久远,但却始终会有人为此念念不忘。

无声无息间,陆彧仍旧紧紧抱着眼前的人,他用了太大的力气,搂着姜宴的力道足以谈得上禁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何种心情穿过人群上来拥住一个仅凭声音认出来的女人,可能忐忑占了大半。

因为当怀里的触感落实的瞬间,他一时只觉得惶恐。

他生平第一次这般害怕。

害怕他认错了人。

然而沉默半晌过后,怀里并未反抗的人终于弱弱地发出了一句“六哥”终于让他的心脏重新复了苏。

任凭眼前的人抱了一会儿,姜宴才同样舍得打破这一份寂静,她轻轻扯起薄唇:“六哥,你……”

久别重逢之后的话语太过于干涩,以至于一开口,她便如鲠在喉。

将说未说的寒暄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面前的陆彧终于肯从她的肩窝离开,高上她大半头的男人双手捏着她的肩膀,清冷的眸子恍然间犹如鹰隼,突然压着嗓音冲着她破口大骂道:“姜宴,你他妈这些年去哪了?”

“你知不知道……”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她,嗓音堪堪停住,话语里是旁人察觉不到的哽咽。

姜宴抬眸和他对视上,才惊诧地一愣。

只见面前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双目猩红,肩膀肉眼可见地发颤。

他哭了。

***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八年。



这一年,姜宴初到静城,碰巧抓住了八月的尾巴。

一个人拖着24寸行李箱从人海里挤下绿皮火车,独属于夏日的热浪席卷而来,后背因为长久的拥挤已经渗出些许汗意,打湿了少女身上的黑色T恤。

手里的箱子重量可观,她独自穿梭在人群里,来回转换着胳膊,身旁不断上演起几幅亲友相逢的场面,却没有任何一道身影使得她驻足。

徒步走出火车站,虽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猛地涌进眼底的阳光还是格外刺眼,姜宴略感不适地眨了眨眼,等到视野恢复之后,身前已经堵上了一个中年男人。

“小姑娘,你是要去哪里啊?”男人言语憨厚,陪着一脸笑容。

姜宴往马路对面眺了两眼,握着手里的箱子没再犹豫,认命般直接报出了地址。

男人见状立即热情地上前揽过她的行李箱,本想单手拎起来却没能成功,只能尴尬地抬起了另一只手臂。

姜宴对此场景视而不见,直接取下肩上的书包钻进了后座。

车里没开空调,却仍旧比外边清凉不少,她从包里扯了一张纸巾擦汗的功夫,男人已经跨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小姑娘,你是来静城上学啊?”前排的司机晃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女孩,主动开口搭着话。

姜宴听不懂这边的方言,反应片刻之后,愣愣地点了点头。

这么一回应,反而打开了对方的话匣子,不见外地抛来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只可惜全程只能是对牛弹琴,到最后姜宴也基本无暇再去辨识,只顾着频频点头。

这段不知所云的对话一直到目的地才结束,车门一打开,坐在后排的女孩像是终于得救一般逃了下去。

车程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天色却没一丝将晚的痕迹,出租车在身后绝尘而去,姜宴放下手里的箱子,抬头的刹那,头顶有斑驳的树影落下。

鼻尖几分清新灌入,她堪堪回神,耳畔的喧嚣才得以明晰。

眼前是几幢样式老旧的居民楼,她站在路口的位置,街对面刚好有一群老人围在树荫下打牌,熙熙攘攘,伴随着阵阵蝉鸣,划入耳中止不住地聒噪。

简单环顾四周,姜宴瞥了两眼单元楼上几近蜕掉的楼号,寻到数字“10”之后,径直拖着箱子走过去。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所幸她只需要爬两层,从书包里层摸出钥匙,推门而入的瞬间,想象中的漫天灰尘并未出现。

她把箱子搬进来,忍不住四处张望,屋子里的陈设虽然简单,但也谈得上整洁。

这里她之前应该是来过的,但因为时间太过于久远,所以脑子回转许久,她仍旧没觉出一丝熟悉感来。

连夜从镇上赶来,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她早已筋疲力尽,此刻只想瘫在床上睡大觉。

来之前并没有人交代,姜宴只好自己寻摸房间,接连打开两扇门之后,瞥见屋子里的一张单人床,她才拉着箱子走进去。

房间里只有床和书桌,面积不大,却也比她在镇上的时候宽敞许多。

顾不得再去收拾衣物,女孩径直趴到床上,随手抄起口袋里的手机,上头并没有多少消息。

只有置顶的一个对话框,小红点的数字上了双位数。

眼底落寞的情绪只闪过一瞬,姜宴点开和小姨的聊天框,简单报了个平安之后便将手机甩到了一旁。

外头的日光依旧很足,她翻了个身,本想直接睡过去,却嗅到了身上传来的汗臭味。

做了那么久的火车,不知出了多少汗,涔涔的湿意着实让人难以忽略,在心里斗争了一会儿,她还是起身下了床。

房间里并没有独卫,只能去外头的洗手间,女孩走进去看到架子上的洗漱用品,不期然心头一喜。

这是她进来之后捕捉到的唯一一处能够证明有人住过的地方。

拿下花洒试了试水温,温度升上来之后,她便直接动手褪掉了身上的T恤和长裤,只身站到漫天的水滴下,任凭水流漫过雪白的肌肤,朦胧的雾气暗自腾起,全身的防备才终得全数卸下。

——

陆彧是将近下午五点才醒过来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午觉竟能睡得这样长。

醒来的时候,陆辉正坐着轮椅凑在他床边,双手还保持着推着他肩膀的动作。

“这孩子,再不叫你天都黑了。”陆辉看到他睁开眼睛,哀怨地嘟囔了一句。

估计是昨晚熬夜的缘故,陆彧使劲睁了睁眼,想着自己下午做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梦,猛地抹了一把,才发觉自己后背湿了一大片。

意识渐渐回笼,少年把身上的背心脱下来,听到身旁陆辉的声音。

“你现在赶紧上去,把电扇修了,别到时候宴宴来了热得不能睡觉。”

“嗯。”他简单应了一声,回头想要重新找一件上衣套上。

这已经不是陆辉第一次催他,发现他还是迟迟不行动,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拍了拍轮椅的手柄,“你别老是嗯嗯啊啊的,快点去,宴宴明天就到了。”

摸了几下没摸到衣服,坐在床上的少年跟着皱起眉毛,也不想去和老头顶嘴,直接抬脚下床,“知道了,这就上去。”

“你见我背心没?”

陆辉:“我下午给你洗了几件,挂阳台上了,你看看干了没。”

陆彧闻声直接走进了阳台,晾衣杆上果然挂着几件上衣,清一色的黑白灰,他个子长得高,也不用晾衣杆,直接上手摸了摸,察觉到一件都没干透只得作罢。

“我记得楼上的灯也不是很亮了,你一会儿去买个灯泡换一下。”陆辉推着轮椅从卧室里出来,迎面又是嘱托了一句。

光着膀子的少年随口闷哼了一句,抄起桌子上的工具箱走出了家门。

大踏步地上了楼,他直接插上钥匙开了门,循着记忆走到客厅里找到了陆辉说的落地扇。

兴许是太久没用的缘故,扇叶上落满了细小颗粒,少年简单擦了擦,找了个插座通上电,果然不见转动。

他打开手边的工具箱,拿出一把螺丝刀把操作盒整个拆卸下来,认真摆弄了好久才发现是里头的线头断掉了。

弄清缘由之后,少年没用多少功夫把线条重新接上,拧好螺丝之后重新插上电,摁开开关没几秒扇叶便“嗡嗡嗡”地转起来。

彼时已是临近暮景,窗外漫进夕光一片,少年的臂膀健硕,专心地埋头修理,在光晕下衬得肤色鲜活。

电扇转动的速度不断加快,阵阵凉风袭面而来,吹散了额间的几分热潮。

陆彧蹲着身子正想要检查别的地方有没有损坏,耳边突然传来一通扭动门锁的声音,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瞳仁里一道光影迅速闪过,夹杂着一句锐利的嗓音,听起来应该来自女生。

“啊!”

等到那声音彻底落地,少年无端望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手里的螺丝刀无声滑落,整个人像是定住一般,赤着上半身不再动弹,神情也呆若木鸡。

大约四五秒过后,他才缓缓回过神,低低地爆了句粗口。

“草。”

什么玩意?

刚刚窜过去什么东西?

光不溜秋的。



虽然来静城之前,姜宴已经做好了一个人独居上一段时间的准备,但她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安身的第一天,竟然会在自己家里被一个陌生人看了个精光。

粗心如她,一心只想着冲去身上的汗臭味,等到洗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进来。

不过想到家里就她一个人,心头的那一丢窘迫也就马上烟消云散。

姜宴随手把脱下来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里,心无旁骛地打算回卧室睡觉。

洗手间离她的卧室也就几步的距离,她拧开门锁就这么一丝/不挂地走出来,身上未着衣物终究泛着点凉意,她冷不丁打了个寒蝉,刚迈出步子就听到从客厅那边传来的声响。

嗡嗡嗡,虽是清浅,但仍旧清晰可闻。

姜宴本能地寻声瞧过去,在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后,脑中瞬间轰地一炸。

也就条件反射的事情,她扯着喉咙吼了出来,下一秒如同惊弓之鸟,飞一般窜回了自己的房间。

脚下的步子紊乱,她亦是心乱如麻,手忙脚乱扯出箱子里的一件白T套到身上,一股火辣辣的炙热自脸颊蔓延。

她站在床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回想着方才在客厅里看到的画面,才终于认清了事实。

她他妈被人整个看光了,内衣内裤都没穿。

更离谱的是,她还和他对视了。

……

心里无数头草泥马路过,姜宴胡乱地抓了一条裤子,一边往上提一边回想着方才一晃而过的画面。

短短一瞬,她没看清那人的五官,却依稀记得那人也光着上半身,正蹲在沙发旁边,投向她的眼神同样满是诧异。

家里怎么突然会有陌生人进来,那人怎么会有家里的钥匙,该不会是小偷吧?

随意臆测一通,女孩脸上的红意有增无减,懊恼地直想骂人。

初来乍到的她也顾不得想太多,羞赧之后就只剩下惶恐,她没敢再叫出声,直接绕到床头拿起了搁置在枕边的手机,手指飞快地点在屏幕上,三个数字还没来得及摁下,一阵突兀的敲门声蓦地传来。

她身子猛地一僵,意识到自己方才忘记了反锁,心头的惧意更浓了些。

她捂着嘴巴没有出声,正想摁下拨通键的时候,门外的人终于开口说了话。

“你是姜宴吧。”

陆彧怵在门边,敲了几下没能听见回应,试探性地问出一句,出声的瞬间喉口莫名干涩。

静静等了几秒,里头依旧没出声。

想着刚才十足尴尬的场景,陆彧也何曾不是无措,家里老头明明说这丫头是明天下午才到,他才敢赤着膀子就上来。

谁能想到迎面就撞到……

眼下他也只能先交代自己的身份,免得小姑娘把自己当成坏人,于是他又往门边凑近了一步,顾自扯着嗓子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就住你楼下,是陆辉的儿子,陆辉你知道吧,你爸妈和我爸是同事。”

门里的姜宴紧紧握着未接通的手机,在听到“陆辉”两个字之后,女孩脸色明显一凝,呼吸平和很多。

外头的陆彧依旧没有停下解释,隔着一道门开始道起歉来,声音听起来不紧不慢,带着一丝道不明的喑哑。

“对不起,我以为你明天才来,上来给你修电扇的。”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

“……”

生平第一次,陆彧觉得说起话来能这么费劲,感觉自己不管说什么都像是在刻意地狡辩一样,越说越像是变态。

可关键是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啊,况且就那么一刹那的功夫,他能看清个什么。

越说越无力,站在门外的少年燥意缠身,听不到里头的一丝声响,正绞尽脑汁地想着该如何化解这场误会时,门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踢踢踏踏,能判断是人走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姜宴已经挂掉了报警电话,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仍旧没动手开门,只是躲在门后游移地问了一句:“你是……陆彧吗?”

本来烦的脑壳直疼的陆彧听到门里微弱的嗓音,眸底瞬间燃起一分希冀,站在门外正了正身子,头一次这么耐心地跟人套近乎:“对,咱们小时候应该见过面。”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回答他的仍然是一阵静默,房间里足足沉寂了好一会儿,姜宴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你先出去吧。”女孩的语气充满警惕,听起来很是排斥他。

“好。”

陆彧没再吭声,转身回到客厅收拾好工具箱,大步流星地下了楼。

听着门外彻底没了动静,姜宴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刚刚洗完澡身上仍有余香萦绕,方才闹了那么一通乌龙,她全然忽略了自己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

湿漉漉的水珠自腮边滑落,女孩纤长的眼睫沾染上几分潮色,如同蒙就一层雾水。

她呆坐到床边,动手擦拭起头发,擂鼓般的心跳声仍未停歇。

她可真是个倒霉蛋儿,姜宴心想。

——

陆彧拎着手里的工具箱火急火燎地踏进家门时,陆辉正准备做饭,听到客厅里的响声,男人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客厅里正仰头喝水的陆彧面露惑意:“这么快就修好了,灯泡换好没?”

陆彧将桌子上的一杯凉白开喝了个精干,喉咙明显没再那么干燥,他回头看向一旁质问自己的陆辉,心里窜起一股火来,没好气地问:“你不是说那个姜宴明天才来?”

陆辉被他问得一愣,丝毫没意识到是自己记错了日子,理所当然地回应道:“对啊,所以让你赶紧上去把电扇修了……”

放屁!

陆彧眉眼一皱,黑亮的眼睛里一时间晦明难辨。

陆辉察觉到儿子表情里的异样,过了几秒才勉强反应过来,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惊喜:“怎么了?宴宴是已经来了吗?”

陆彧俯身又倒了一杯水,闷闷地应了一声。

一旁的陆辉得知姜宴已经到了,神情浮上几分惊诧,拍着后脑勺暗自喃喃道:“不是明天吗……”

“你们刚才见过了?”男人抬起头,仰视着正在喝水的少年。

陆彧端着手里的水杯,无色无味的液体滑入口腔,听到自家老头的盘问,喉咙蠕动的动作猝然顿了顿。

见过了。

全身上下都见过了……



姜宴一向心大,但饶是再为不拘小节的人,在遭遇这么一档子事情之后也无法心平气静。

女孩躺在床上,来回翻腾足足有半个小时,也没能成功入睡。

夏日的天色漫长,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卷起了火红的云霞,房间里并未开灯,橘芒掩映直射进窗子,在本该晦暗的空间里增添了不少光亮。

就这般毫无睡意地挣扎了好一会儿,姜宴终于放弃了休息的念头,翻身下床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带来的东西不多,大多都是应季的衣物,放在夹层最底下的是一张用相框裱起来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上个月刚刚去世的外婆。

姜宴抬手将照片从堆衣物里取出来,抱在怀里紧贴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黯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起身将照片收进了抽屉。

从镇上匆忙赶来,将近一天的时间里,她只在火车上吃了几块饼干,收拾衣物的时候,肚子便不争气地叫了好几次。

等到东西都整理完毕,她才走出卧室,踱步至客厅时,看到挺立在沙发旁的落地扇,猛地回想起之前那人的说辞,确实没有撒谎。

脸上的红晕再次烧起,她急忙移过视线,转身到厨房里去觅食。

这里虽说是父母在住的房子,但观之四周却鲜有烟火气,发现家里的冰箱电都没有通,姜宴顿时泄了气。

干瘪的胃还在持续地叫嚣,她本想先拿出书包里的士力架简单充下饥,刚刚撕开包装,耳边忽地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或许还未从之前的事故中缓过神来,姜宴猛地一怔,手里的士力架险些掉落下去。

轻手轻脚地靠近门边,她透过猫眼往外瞧,视线不甚模糊,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她只好讷讷出了声:“谁啊?”

此时站在门外的少年听到里头的回应,瞬间也像是抹不开嘴一样,默了片刻才压着嗓音出声回应:“是我,陆彧。”

话音传至耳边,姜宴比方才还要紧张,毕竟此时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之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时候,她便已经在自己脑子里将陆彧这个人的信息扒了个干净。

琢磨了半天,印象却只是寥寥,她只记得他是父母同事陆辉的儿子,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很小的时候她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作为邻居他们应该见过面,但她已经全然记不清了,毕竟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倒是陆叔叔对于她来说还算得上亲切,自她搬到镇上之后便时不时过去看她,每逢探望都会给她带好多好吃的,算得上她在乡下为数不多的快乐源泉。

搜刮了半天,她和陆彧也只是互相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而已。

姜宴正凝神想着,少年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打断了她远走的思绪。

“内个,我爸做好了饭,下去吃饭吧。”

陆彧凝着眼前紧闭的门板,方才敲门的手臂垂落下来,薄唇翕了翕,语气不能再轻缓。

即便如此,他还是吃了闭门羹,里头的人没怎么犹豫,直接出言拒绝了。

不过想来也正常,没有一个女生在被一个陌生看光之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和那人共进晚餐。

他也不想。

意识到这一点,陆彧也没再强求,站在门外应了一声便转身下了楼。

家里的陆辉还在厨房里忙活,他的厨艺一向不错,才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做出了四菜一汤,想着容城那边爱吃辣,还专门多放了些辣椒上去。

看到陆彧挤进厨房端菜,正在握着筷子尝菜的男人抬头一瞥,问道:“宴宴下来没?”

陆彧端着手里的一盘小炒肉,眉毛轻挑了下,漫不经心地回应:“没,人家说不饿。”

陆辉闻言脸黑下来,想当然地以为他根本没去,甩下手里的筷子,“不饿?怎么能不饿,快二十个小时的火车,你是不是没好好说?”

陆彧对于男人的质问不以为然,回想着刚才楼上那丫头怯生生的推拒,随口应道:“反正我叫了,人家不吃咱们就自己吃呗。”

说起姜宴,他同样没什么印象,只知道这姑娘要从容城搬过来,陆辉平时叫地那叫一个亲切,比他这个亲儿子都要疼爱上几分。

也怪不得老头,谁让姜叔叔当年出警的时候救过他的命。

察觉到陆彧这般吊儿郎当的态度,陆辉自然不肯罢休,转着轮椅面朝客厅喊起来“敢情饿肚子的不是你,你赶紧上去把宴宴叫下来,就说我做的全是她爱吃的,让她下来。”

陆彧把小炒肉摆上桌,听着陆辉的吩咐,顾自冷嗤了一声。

“快去!”

耐不住陆辉喋喋不休的吩咐,少年只好硬着头皮又往上楼上跑去。

结果不出意料,姜宴拒绝的说辞都和之前如出一辙——

“不用了,我不饿,谢谢叔叔。”

陆彧也懒得和女孩拉扯,再度悻悻而归,这一次算是彻底把陆辉惹怒了。

男人把炖好的蘑菇汤端上桌,斜睨着满目懒散的少年,不满道:“我看你根本就没好好叫,你是不是对宴宴有意见?”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当年要不是你郭叔叔,我脑瓜子都被人崩了,姜宴从小在乡下长大,本来就吃了不少苦,现在外婆又去世了,一个女孩子住过来咱们自然要照顾着点……”

正在盥洗台前洗手的陆彧听着外头的陆辉像是念经一样,不知觉地蹙了蹙眉,一双黑瞳里染上几分不耐烦。

“人家不想下来吃我有啥办法,难不成还要我八抬大轿把她请下来?”

这么一顶嘴,陆辉气的直冒烟,也不想再和他废话,“你不去我自己去!”

陆彧用毛巾擦净脸上的水珠,听到陆辉气急败坏的语气,立刻从洗手间里冲了出来,果真看到陆辉已经推着轮椅驶进卧室里打算拿拐杖。

……

烦死他得了。

婉拒了陆彧两次过后,姜宴断定对方应该不会再来了,转头看到外头已经是夜幕降临,她也懒得再下去买东西,直接翻出书包里所剩无几的压缩饼干啃起来。

靠在沙发上还没回神的功夫,熟悉的敲门声接踵而至。

姜宴自然而然地以为又是陆彧上来叫她吃饭,前两次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她不懂自己都已经推脱两次了那人为什么还要上来烦她。

气呼呼地踱步至门口,这次她想都没想直接开了门。



眨眼间的功夫,天边薄暮冥冥,夜幕无声无息笼下。

这栋居民楼设施一概老旧,楼道里的灯盏灰暗,开门的瞬间,看清面前的两道人影,姜宴霍地怔了神。

只见整整高她一头多的少年正搀扶着身旁的男人,男人左腋之下夹着一根拐杖,迎面看到她,满脸荡着和蔼的笑,亲切地唤了一声“宴宴”。

在她的印象里,除却家人,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人会这么亲切地称呼她。

视线相接,姜宴愣在原地,比量着面前人的面容,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不敢相信似的吐出一声“陆叔叔”。

陆辉仍旧欣慰地笑着,即使自己的腿不方便,还是动情地向前倾着身子,旁边一直冷眼瞧着两人的陆彧则是拉着男人的一只胳膊,以防他失去重心摔下去。

陆辉拍了拍小姑娘的肩头,满脸宠溺地勾着嘴角,惊喜道:“几年没见,宴宴都长这么高了。”

姜宴仍然站在原地,心底一时之间还是未能消化掉眼前的这一幕,呆愣着未作出回应。

她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身患残疾的男人和自己从小就崇拜的陆叔叔重叠起来。

她明明记得几年之前陆辉去镇上看望她的时候,高大威武的男人一身藏青色的警服,挺立在她面前时宛若一颗永不弯腰的白杨。

那个时候,是男人的一身正气让她萌生了以后想要当警察的念头。

在她眼里,那样挺拔帅气的陆叔叔,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冰冷的事实终究摆在了眼前,姜宴沉浸在疑惑的情绪之中,陆辉已经动手帮她挽了挽腮边的几缕碎发,脸上盛满悦色,欣喜地夸赞道:“都说女大十八变,我们宴宴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上一次去镇上还是他出事之前,他记得当时小姑娘还在上初中,小女生发育的早,个头在班上已经算得上出挑。

姜宴性格从小大大咧咧的,再加上一头短发,猛地看上去会让人以为是男孩子,哪里像现在这般明艳动人。

身为局外人,陆彧沉默地站在一旁,他所处的位置靠近角落,听着陆辉和姜宴的寒暄,始终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要不是老头执意要上来,他根本就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目光落至门里的姜宴身上,面前的小姑娘站在亮处,白嫩的脸上覆着一层浅淡的微光,一双鹿眸澄澈动人,睫毛微微卷起,鼻尖的轮廓秀挺,勾勒出的五官精致,乌黑的长发散在肩头,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少女的清纯与懵懂。

打量着这张脸,倒是当真担当得起漂亮这个形容词。

只不过脑子里无端涌出些其他的画面,陆彧强迫自己宕机,不再去回想那一瞬的光影。

此时姜宴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陆辉身上,自然没察觉到一旁少年的视线,她的眼神聚焦在陆辉的拐杖上,勉强接受事实之后眼眶瞬间泛了红。

“陆叔叔……”她弱弱地叫了一声,努力地隐忍着内心翻涌而起的情绪。

这些年陆辉到底遭遇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本能地想要问出口,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只能化为一声痛心的嘤咛。

陆辉发现姜宴脸上动容的表情,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过于繁琐,更多的是难堪。

他清晰地记得,最后一次和姜宴告别,小姑娘一脸单纯地告诉他以后会好好学习考警校,长大了要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民警察。

只是短短几年的时间,往事随风散去,再相逢也已经是物是人非。

他再也不是那个小姑娘眼里顶天立地的优秀的陆叔叔了。

“还没吃饭吧,跟叔叔下楼,做了你最爱吃的小炒肉。”男人收敛起神色,热切地邀请道。

姜宴点点头,尽量使自己表现得平静,轻轻应了一声“好”。

陆辉截了半条右腿,平时坐轮椅的时间多,不经常用拐杖,转身被陆彧扶着下楼,姜宴关上身后的房门,缓步跟上去。

楼道里坏了一盏灯,光线本就昏黄,男人一阶阶地落地,身姿缓慢地一起一伏,陆彧耐心地搀扶着他,前进的速度慢极了。

他本想是直接把人背上来的,但陆辉向来要强,平时在生活里也一直都是自己强撑着,时不时还会怪罪他多此一举。

不想去打击老头的自尊心,陆彧也只能处处忍让着。

安静地跟在两人身后的姜宴望着眼前背影落寞的男人,眼梢的红意泛滥了些,背着父子俩默默吸了吸鼻子。

随着两人来到楼下,姜宴迈着脚步进了门,登时便有饭菜的飘香漫进鼻息,眼神无主地游移四周,和楼上差不多的装修风格,不同的是这里处处都充斥着生活气息。

陆彧搀着陆辉坐回轮椅,回身看到正站在客厅里左右张望的姜宴,直接推着陆辉坐到了偏厅的餐桌旁。

“宴宴快坐,尝尝叔叔手艺有没有退步。”陆辉热情地摆手招呼,已经动手为姜宴摆好了碗筷。

姜宴踱步过去,拘谨落座,顺势夹起陆辉递到碗里的一块炒肉,细细咀嚼而下,忍不住地点头赞叹:“好好吃。”

陆辉在一旁笑了笑,又夹了些到她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嗯。”姜宴微微抬眸,视线里突然伸来一只手臂,目光上移,随之映入眼眶的是一张充满少年感的脸庞。

少年隔着一张桌子站在她的对面,头顶的柔光散下来,脸部轮廓被切割地线条分明,肤色称不上白,留着简简单单的寸头,眉骨硬朗锋利,冷眼低垂的模样,冥冥之中带着几分痞气。

更为吸人眼球的则是少年一双深邃潋滟的眼眸,乌黑的瞳仁流转着光彩,像是探不到底的幽渊。

就在今天下午,她就是和这双眸子,在那般尴尬的场景里对视过。

捕捉到姜宴的视线,陆彧递碗的动作也明显一滞,等到小姑娘重新垂下头,他才把手里盛满米饭的碗放在了她的手边,转身时嘴角噙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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