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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思卿不见卿

谢灵抒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秋儿。”陆欺程背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她。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但是脸却十分肖似。不管是脸型,还是眼睛、鼻子、嘴,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此刻谢灵抒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眉形都是照着陆欺程的画的,因此两人间更是像了十成十。

主角:谢灵抒萧哲睿   更新:2022-09-10 16:5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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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灵抒萧哲睿的其他类型小说《日日思卿不见卿》,由网络作家“谢灵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秋儿。”陆欺程背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她。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但是脸却十分肖似。不管是脸型,还是眼睛、鼻子、嘴,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此刻谢灵抒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眉形都是照着陆欺程的画的,因此两人间更是像了十成十。

《日日思卿不见卿》精彩片段

谢灵抒刚一回府,家中的下人就道:“少爷,老爷和夫人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她点点头,回到房中换下了朝服,着一身翠竹边的白色长袍,往书房而去。

甫一进门,家中的管家陆康就把书房的大门阖上,自觉地走到门外看守。

“秋儿。”

穿着雍容的陆夫人走上前,一把拉住她,然后仔细地打量。

“听说皇上召见你了?”陆夫人的声音是掩饰不在的担忧。

她的身后,翰林院大学士、谢灵抒的父亲陆章亦是脸色不豫地看着她。

经过午后的事,她其实也是害怕已极。

但是当着父母的面,她又不想让他们担忧。

“嗯,”她点点头,笑道:“没什么大事,皇上不过是问了几句话,然后让女儿陪他用膳。”

“用膳?”陆章闻言,眉峰紧皱,“好端端的,为何要让你侍奉?”

“这……”谢灵抒想到午后在龙榻上的那一番荒唐,到底是难以启齿,只好打着掩饰道:“女儿也不知。”

看她那样子,陆章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

罢了,只要不是皇上发现了她女扮男装的事,其它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于是道:“今天薛大夫看过了,说再过几日你哥哥就可以出门了,我看明天起你就告假在家,先别去上朝了。隔个几日,即便你跟程儿之间有些微小的不同,也可以借生病的借口来掩饰过去了。”

谢灵抒闻言,不禁大喜。

本来她还在担忧明日的事,这下总算是放下心了。

当下也没有心思跟双亲说话了,笑道:“爹、娘,我先去看看哥哥。”

“去吧。”陆夫人摸摸她的头,慈爱地笑道。

陆府占地面积不大,陆欺程的澜苑位于府中的正北角,坐北朝南,采光好,四周又安静,适合病人休养。

谢灵抒脚步轻快地走到门口,轻轻敲门,里面便传来“请进”的声音。

“哥哥。”她走进门,绕过前厅和屏风,走到陆欺程的榻前,脆生生地唤道。

在朝堂时,她是低调、谨小慎微的谢大人,在父母跟前时,她是听话懂事的好女儿。

只有在陆欺程面前,她可以无所顾忌,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和陆欺程是同胞的龙凤胎,虽然同岁,但是陆欺程自来比她成熟稳重不少,从小到大,总是事事想着她,好吃的好玩的让着她,因此兄妹两人感情甚好。

“秋儿。”陆欺程背靠在枕头上,笑着看她。

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但是脸却十分肖似。

不管是脸型,还是眼睛、鼻子、嘴,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尤其是此刻谢灵抒还是一身男子的装扮,眉形都是照着陆欺程的画的,因此两人间更是像了十成十。

若是不仔细分辨,绝难看出差别来。

这也是当初谢灵抒胆敢冒名顶替哥哥去参加科举的原因。

她年幼时想要出门玩的时候,哥哥就经常替她做男装打扮,好几次回府时,都被府中下人错认成陆欺程。

看着扮成自己的妹妹,陆欺程心中满是柔情和歉疚。



看着妹妹娇笑着撒娇的样子,陆欺程不由一阵感慨。

“再过一个月,你就十七了,别的姑娘如同你这般年纪,都已经做了娘亲了,是哥哥耽误了你。”

谢灵抒闻言,略有些脸红,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道:“哥哥别说我了,你也快早些娶个嫂嫂进门吧,我看薛姐姐就很不错。”

她一说起薛紫苏,便换成陆欺程不好意思了。

他不自在地轻斥道:“你小姑娘家瞎说什么呢!”

“我哪有瞎说了?薛姐姐长得美,又是出自神医世家,性子也好,我是极喜欢的,爹和娘也十分敬重她,哥哥你若是能娶她进来,那是我们陆府的福气。”

谢灵抒话落,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声。

兄妹两人回头,只见是薛紫苏端着一碗药进来。

许是听到了谢灵抒刚才的话,她的脸相校平日有些红,眼神都不敢与陆欺程相接触。

“薛姐姐,”谢灵抒跟她点头致意,笑问:“到哥哥服药的时间了?那我先出去了,你们两个慢慢聊。”

说完,不等陆欺程出声,便笑着出去了,还不忘给他们两人把门掩上。

没多久便入了夜,因今日是中秋,陆府的一家四口俱是准时来到了饭厅。

考虑到陆欺程的身子,今日的饮食都极为清淡,不过众人都兴致不错,吃完了饭,又在院中赏了会儿月,这才各自散了。

折腾一天回到自己的清苑,贴身丫环兰馨早已经贴心的给谢灵抒备好了热水,供她沐浴。

和旁的官家小姐不同,谢灵抒自懂事时起,就不喜欢将自己的身子暴露于人前。

所以每次沐浴时,兰馨都是在外边伺候,将空间留给她。

褪去了全身衣服,谢灵抒抬起玉足,步入洒满了花瓣的热水里。

“那想必爱秋不知道,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是可以欢好,共赴巫山云雨的。”

一想到萧哲睿灼灼的双眸,还有他势在必得的语气,忽然间,谢灵抒在热水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二日,谢灵抒便告了假。

因陆章同在翰林院任职,又是她的上上级,于是请假的折子便由他带了去。

习惯了每日天未亮就起床上朝,陡然间闲下来,一瞬间倒有些无所事事了。

她不敢溜出门,因为害怕遇见熟人。

可是待在家里又实在无聊透了。

想来想去,她干脆去了书房。

陆府书房的藏书,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她虽从小看到大,但也许有遗漏的。

因为父亲上朝去了,哥哥陆欺程又在房中,故而偌大的书房里一个人也无。

谢灵抒在一排排书架中翻着,四书、五经、大离历朝历代的正史、野史,几乎每一本她都看过了。

翻了一阵,她正有些失望之际,却忽然看到书架最高的一层有个黑色的匣子。



“爹怎么把它放得这么高?”她暗暗埋怨道。

里面的册子有数十本,看外表跟平日里读的一些野史的册子也没有区别。

她随手翻开一本名唤《春梅传》的,兴致勃勃地读着。

这本是讲一个官家小姐春梅,爱上了自家的小厮铁柱,前面几页还算是正常,可是翻着翻着,谢灵抒就发现这书跟自己平日里看的那些话本子不同之处了。

只见书上写道:

那一日,家中众人均外出,那春梅因为思念铁柱,便令丫环去将之唤来。

待铁柱来之后,春梅屏退众人,将房门紧闭。

“冤家,想死奴家了。”春梅一把抓住铁柱的臂膀,媚眼含春。

“小骚货。”铁柱扑到春梅身上,对着她香甜的小嘴儿便亲了起来。

一时春梅的香闺内便响起了啧啧的亲嘴声。

……

看到这里,谢灵抒已经羞得面色绯红,又惊讶得睁大了清眸。

原来不是野史,而是一本艳情小说。

整本书不仅通篇都是春梅和铁柱的情事,每隔几页甚至还配了香艳的图。

书房中寂静无人,可是谢灵抒却看得脸红心跳。

她又翻开另一本。

这本更加不得了,直接就是一本春宫图册,上面画着男女欢好的各种姿势。

而画中的背景,既有在闺房内的,也有在书房的、花园的、草地的、甚至还有水中……

看着看着,忽然间门外传来兰馨的敲门声。

“小姐,该用午膳了。”

“哦,你让他们端去我房中吧。”谢灵抒忙道。

待兰馨离开了,她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而后将几本册子都包好,又将匣子放回原处。

回到清苑,谢灵抒吃完了午膳,便跟兰馨道:“我乏了,想躺一会儿,你去外头守着吧,别放人进来了。”

“是,小姐。”

兰馨于是命小丫环将碗筷撤了,又服侍她漱了口,到床上躺下。

等到门被关上,谢灵抒忙起身将门反锁了,这才走到枕下拿出那一堆小册子来。

初初看了两本,她都是有些好奇的心思。

毕竟每次看话本子或是听戏,总是到了新人洞房花烛,便宣告结局了。

又或者是说洞房花烛之后生了一个麟子,高中状元云云。

但是洞房花烛当天发生了什么,总是一语带过。

谢灵抒看着看着,总算是慢慢明白过来了。

原来,男女间巫山云雨的事是这样的。

她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摸索起来。

几日匆匆而过。

这几天来,谢灵抒每日都清闲在家,早上去陆夫人房中问安,然后陪着一道用早膳。

之后再去陆欺程房中,陪他说着话。

尤其是重点讲朝中一些打过交道的同僚情况,虽然这些三年来她日日都会跟兄长讲,但是眼看着他距离入朝一日近似一日,谢灵抒还是有些微的担忧。

上午讲完话,陆欺程便要休息了,而谢灵抒便回到房中用午膳。

再之后,她便以睡午觉为名,将自己锁在房中看那些小册子。

几日来,她已经将那些都翻光了,甚至是倒背如流。

在看的过程中,她不仅明白了男女之间是怎么回事,甚至还知晓了男人间是如何欢好的。

每看到男春宫,谢灵抒眼前总会浮现出萧哲睿的脸,于是便霎时从情欲中清醒而来。



“陆爱秋。”

“皇上,”陆章忙垂手:“不知您还有何事吩咐?”

陆章入朝为官已有几十载,是两朝老臣了,对着他,萧哲睿素来是极为客气的。

他含笑道:“不知府上公子病情如何了?”

听到圣上问询陆欺程,陆章心里打了个突,忙回道:“陆皇上关爱,犬子已经大好了,再过几日便可上朝复职了。”

“唔。”萧哲睿微微颔首,眸中若有所思。

自那日中秋之后,至今已经九日了,这九日来每天早朝上谢灵抒的位置都空在那里,虽是在队伍的最末,但他却偏偏能一眼便瞧见。

最初,他是震怒的,想着是不是因为他那日的话,谢灵抒害怕了,故意躲着他。

可是时日一久,他又开始担忧起来。

难道,是真的病了?

这几年来从未见她因病告过假,怎地这次如此严重?

想到这里,他真的是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朝政没那么忙了,他便亟不可待地想跟陆章问一下情况。

可是,瞧着陆章那面上担忧的样子,他反倒是更担心了。

于是他站起身来,淡淡道:“陆爱秋在此稍候片刻。”

说着,便进了内殿。

过了半刻钟,萧哲睿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极为寻常的便服了。

“朕今日随爱秋去府上瞧瞧陆欺程去。”

他说着,又问道:“李茂全,人到了吗?”

“回皇上,杜大人已经侯在外头了。”

“好,这便走吧。”

直到萧哲睿抬步往外走,陆章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走到殿外,他看一眼等在那里的太医院的院首杜若,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想着要去他府上了?

这可怎么办?

万一看到程儿,穿帮了怎么办?

可是,有杜若跟着,又不能再让秋儿冒充了,不然他一把脉,就能分辨出她是个女子了。

想到这里,陆章心中惴惴。

有心想派人去府中通风报信,奈何又跟皇帝及杜若同乘一辆马车,寻不到时机。

马车很快便到了陆府,下了车,陆章垂手在一侧,等着萧哲睿下来。

“老爷。”门口的下人见了陆章,恭敬地行礼。

“嗯。”陆章随意地摆了摆手,心思混乱。

“皇上,”他站在萧哲睿斜上方引路,同时陪笑道:“臣带您去前厅稍候,然后让犬子来与您请安。”

“不妥,”萧哲睿摇摇头,笑道:“既然他病着,怎还有让他起来的缘故,爱秋尽管前头带路,直去欺程院中便可,切不可兴师动众。”

“是。”闻言,陆章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想法,忐忑不安地领着他往澜苑行去。

几人一道进了门,还没绕过屏风,陆章就朝内喊道:“程儿,今天可好些了?皇上亲自入府来看你了。”



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

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

刚退了朝,谢灵抒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谢大人请留步。”

谢灵抒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

“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听到是皇帝宣召,谢灵抒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一路上,走过熟悉的宫道,她的心中微紧,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瞧不出分毫。

三年了……

一转眼,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了。

从初时的忐忑,每一步的谨小慎微,但现在在宫中大方行走,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好在,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替她回朝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是嫁人也好,是外出散心也罢,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每日担惊受怕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步子也轻快了些。

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便站在门口,请她独自进去。

谢灵抒理了理朝服,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

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

“臣谢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下,低着头行礼。

“起来吧。”正前方的书岸后,传来皇帝萧哲睿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

以前在闺中时,谢灵抒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她的父亲谢章,是翰林院大学士,平日端肃严谨,而她的哥哥谢欺程,常年体弱多病,是温柔的男子。

但当今皇帝则不同,他时而温和怀慈,时而杀伐果断,时而不发一语,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

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谢灵抒每次见他,都还是本能地畏惧。

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

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兄长,全家数十口,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

毕竟,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谢皇上。”

谢灵抒起身后,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

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便只好一直站着,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脚很小,至少不似男子的脚,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是她的娘亲谢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外表看着大,但是里面塞了棉絮,穿起来十分舒适,完全不影响她走路。

想到娘亲,谢灵抒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早晨上朝早,又议了不少的时间,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

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

她就这么神游着,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正在淡淡地盯着她。

在萧哲睿眼中,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

满腹经纶、才气卓然,不论是史书,还是策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谢灵抒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

也因此在三年前谢灵抒高中状元之后,萧哲睿批阅奏折、起早各类诰敕时,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

但是过了一阵之后,朝中逐渐流言四起,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原来是喜好男色,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

初时,萧哲睿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立马便颁布旨意,谁再妄传不实流言,立降三级,同时罚俸一年。

如此一来,果真十分管用,见天子动怒,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

但又一段时日之后,萧哲睿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

因为每每谢灵抒在他面前说话、整理奏折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有一次忙到深夜,谢灵抒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他还亲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萧哲睿脑中轰然巨响。

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对一个男子动心呢!

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自此之后,萧哲睿再也未曾招过谢灵抒单独议事,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

如此一来,他虽怅然若失,但是谢灵抒却是松了一口气。

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

两人各有心事,等到谢灵抒感觉到萧哲睿投递过来的视线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皇上,”她慌忙躬身道:“微臣死罪。”

“哦?”萧哲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淡淡道:“谢卿何罪之有?”

谢卿……

谢灵抒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是谢大人、谢欺程也就罢了,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

可是谢卿的话,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

“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在皇上面前,此乃大不敬之罪。”她低着头道。

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谢灵抒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

当今天子是明君,错了便是错了,坦然承认即可。

只要不是大事,通常都会被宽待。

而若是想试图欺瞒,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萧哲睿便笑了。

“谢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朕又怎会怪卿?”

谢灵抒听闻此言,背上冷汗涔涔,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但偏偏她不是。

但是此时此景,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微臣谢皇上体恤。”



大离王朝的圣元五年八月十五。

这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天空湛蓝,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是中秋,宫里特地给各位大臣放了假,准许今日不用当值,可以回家团聚。

刚退了朝,谢灵抒正准备随着众人一同出宫回府,还未抵达宫门口,就被小太监唤住了。

“谢大人请留步。”

谢灵抒抬眸瞧过去,认出是太监总管李茂全的徒弟,于是忙停下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等人走近了,她含笑问道:“公公有何事?”

“皇上刚刚传下口谕,宣大人御书房觐见。”小太监对着这个昔日皇帝最宠爱的臣子,端的是客气无比,说话语气含笑,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

听到是皇帝宣召,谢灵抒不敢怠慢,忙道:“劳烦公公了,我们这便去吧。”

说着,便随着小太监的脚步,往内宫行去。

一路上,走过熟悉的宫道,她的心中微紧,但是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让人瞧不出分毫。

三年了……

一转眼,她代替哥哥参与科举,高中状元,而后入朝为官,已经近三年了。

从初时的忐忑,每一步的谨小慎微,但现在在宫中的大方行走,天知道她经历了多少次的危险。

好在,哥哥的病已经快好了,再过不久,他就可以替回她入朝了。

到那时,她就可以恢复本来的面目了。

是嫁人也好,是外出散心也罢,终究是不用再混迹于朝堂,每日担惊受怕了。

想到这里,她紧张的心情又放松了起来,步子也轻快了些。

小太监将她带到御书房,便站在门口,请她独自进去。

谢灵抒理了理朝服,确认衣着发髻皆整齐后,这才推开门躬身进入。

殿内的光线明亮,点着熟悉的龙涎香,风吹来的时候,带动满室馨香。

“臣谢欺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跪下,低着头行礼。

“起来吧。”正前方的书岸后,传来皇帝萧哲睿淡漠的声音,倨傲、清冷又凌然,一如他平日的为人。

以前在闺中时,谢灵抒见过的男子皆是家人、家丁。

她的父亲谢章,是翰林院大学士,平日端肃严谨,而她的哥哥谢欺程,常年体弱多病,是温柔的男子。

但当今皇帝则不同,他时而温和怀慈,时而杀伐果断,时而不发一语,让人看不透所思所想。

尽管已经为官三年了,谢灵抒每次见他,都还是本能的畏惧。

畏惧他至高无上的权利,畏惧他那双漠然的双眸,更畏惧他能透过层层官服,看透她女儿身的面目。

一旦被发现,不仅是她,就连她的父亲、兄长,全家数十口,都将全无存活的可能。

毕竟,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谢皇上。”

谢灵抒起身后,听到对面传来沙沙的声音,知道他是在批阅奏折。

也不敢问他宣她来是所为何事,便只好一直站着,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她的脚很小,至少不似男子的脚,如今她身上这双官靴,是她的娘亲谢夫人亲自给她缝制的,外表看着大,但是里面塞了棉絮,穿起来十分舒适,完全不影响她走路。

想到娘亲,谢灵抒忽而觉得有些腹饿了,早晨上朝早,又议了不少的时间,她清晨起来时吃不下东西,到现在一粒米也未进。

本来是准备下朝便去京城的明芳斋喝一碗酒酿,再买一笼虾饺带回府的,没想到却又被招来了。

她就这么神游着,却未发现书案后的皇帝已经不知何止停了笔,正在淡淡地盯着她。

在萧哲睿眼中,眼前的臣子可以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了。

满腹经纶、才气卓然,不论是史书,还是策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比之朝里的那些老臣,谢灵抒很多的观点都更对他的胃口。

也因此在三年前谢灵抒高中状元之后,萧哲睿批阅奏折、起早各类诰敕时,便很喜欢招她随侍在侧。

但是过了一阵之后,朝中逐渐流言四起,都说为何当今的圣上一直无子嗣,原来是喜好男色,不然为何每日都跟一个小小的七品编修整日同处一室。

初时,萧哲睿听到传言后一阵大怒,立马便颁布旨意,谁再妄传不实流言,立降三级,同时罚俸一年。

如此一来,果真十分管用,见天子动怒,流言一夜间戛然而止。

但又一段时日之后,萧哲睿自己便先感觉不妥起来。

因为每每谢灵抒在他面前说话、整理奏折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看。

有一次忙到深夜,谢灵抒支撑不住伏在案前睡着了,他还亲上了她的唇。

双唇相触的那一瞬间,萧哲睿脑中轰然巨响。

他想起了大离王朝辉煌的数百年历史,想起了他过世的父皇对自己的殷殷教导。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能够……

对一个男子动心呢!

他这样置大离江山于何地?置天下百姓于何地?

自此之后,萧哲睿再也未曾招过谢灵抒单独议事,任由其在翰林院供职。

如此一来,他虽怅然若失,但是谢灵抒却是松了一口气。

每日对着翰林院上万册古髻,比对着君心莫测的帝王要轻松多了。

两人各有心事,等到谢灵抒感觉到萧哲睿投递过来的视线时,已经是半刻钟之后了。

“皇上,”她慌忙躬身道:“微臣死罪。”

“哦?”萧哲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淡淡道:“谢卿何罪之有?”

谢卿……

谢灵抒每次听到他这样唤她,便是一阵心惊肉跳。

如果是谢大人、谢欺程也就罢了,她会谨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哥哥。

可是谢卿的话,因与她名字前两个字同音,便让她总是会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自己现在代表的是谁。

“微臣方才一时出神了,在皇上面前,此乃大不敬之罪。”她低着头道。

从当初大半年的随侍君侧,到后来每日早朝站在队伍最末,谢灵抒也自认有几分了解他的性情了。

当今天子是明君,错了便是错了,坦然承认即可。

只要不是大事,通常都会被宽待。

而若是想试图欺瞒,那换来的将是更大的后果。

果然,她说完这句话,萧哲睿便笑了。

“谢卿必是在忧心国事吧?朕又怎会怪卿?”

谢灵抒听闻此言,背上冷汗涔涔,若当真是心忧国事也就罢了,但偏偏她不是。

但是此时此景,她也只能顺着话应了,“微臣谢皇上体恤。”



萧哲睿也不知自己是为何发了失心疯要召她来的。

明明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暗断情丝,将这份注定不容于世的感情掩埋在心底的。

也许,是今天早朝时看见她掩袖咳嗽了两声。

也许,是因为他对着后宫妃嫔都失去了性致。

他忽然很想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她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想到这里,他漠声道:“上前一步。”

“是。”谢灵抒忙往前迈了一步。

萧哲睿却犹嫌不够,继续道:“到我身畔来。”

身畔……

谢灵抒吓得一股寒气从脚心冒至头顶。

但是到底不敢反抗,便顺从地绕过桌案,走至他的身侧。

萧哲睿坐着,但是谢灵抒可不敢坐。

可是就这么站在他身旁,看着他明黄的龙袍和白玉的束发玉冠,她又觉得好像有些逾越了。

左思右想,都想不到好的办法,便只好跪了下去。

这样,总算是和坐着的君王身子平齐了。

两年多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离他如此之近。

近得萧哲睿都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

“把头抬起来。”

“是,皇上。”

谢灵抒微微抬头,但是依旧垂着眸,不敢与他目光对视。

对于萧哲睿来说,仅这样便已经足够了。

他看着她,斜飞的眉,灵动的萧眼,鼻子笔挺,唇很薄。

这样一张脸,生得那般让人惊艳。

单单是素颜,就让人移不开眼。

倘若是上了妆,又该是何等模样?!

但偏偏,却是男人,是男人!

不由自主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萧哲睿皱眉道:“怎地瘦成这样了?”

他的指腹温暖干躁,但是谢灵抒却感觉浑身如坠冰冷深渊之中。

她垂眸恭敬地道:“回皇上,不过是前阵子病了,过段时日就好了。”

其实哪里是病了,是她因为日日小心,总是难以安寝,所以才比两年前瘦了。

她的话恭谨又小心,萧哲睿何尝听不出来?

为君者,自来便是与孤寡相伴的。

不能有朋友,不能有完全信任之人。

他自懂事时起便知晓,也早已习惯。

但不知为何,当谢灵抒守着臣子的本分小心回复时,他的心中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松开手,他问道:“家里可有侍奉的侍妾?”

谢灵抒不知他怎会忽然问到这个,闻言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回道:“回皇上,微臣在家中一应俱是由娘亲和丫环照料。”

当初本来是准备给她哥哥谢欺程娶亲的,但是他因为生了重病,生怕耽误了对方,便坚持不肯。

谢学士和谢夫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也只得作罢了。

萧哲睿闻得此言,心情又好了一些。

他淡淡道:“你去稍坐一阵,等下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谢灵抒听了这句话,心中暗暗叫苦。

陪皇上吃饭,哪能吃好?

何况,她此刻就饿得不行了。

虽如此,她还是恭敬地应了,起身走到书案下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盼着时间快些过。

说是坐,也不能如在家中那般随意。

谢灵抒一直绷着背,挺得笔直,好似幼年第一次上学时一般。

大离朝的官家小姐们,都是会读些书、认些字的,毕竟以后嫁了人,身为一家主母,还是需要管账的。

但是相比其它人,谢灵抒书读得却略多了些。

她虽学了《女则》、《女诫》,但是也喜欢史书、话本和一些杂书。

她爹爹谢章是翰林大学士,见识不凡,见到女儿喜欢读书,很是高兴,便请了名师来家中,给谢灵抒一对一讲学。

也因此,在三年前皇帝登基后开科考之时,她才得以替代突然病重的哥哥报名。

这之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地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

她就这么一直挺腰端正坐着,直到殿中传来一声声的“咕噜”声方才忽然惊醒。

正奇怪是什么声音,却见案后的皇帝一直盯着她,眼神似笑非笑。

她这才幡然醒悟,原来,是她肚子在叫。

一瞬间,她脸涨得通红,感觉自己的脸都在今日丢尽了。

“来人,摆膳。”萧哲睿轻笑道。

*

直到各色精致的菜肴上桌,谢灵抒脸上的红霞都还没褪去。

好在萧哲睿是个善解人意的君主,他只字不提她刚刚丢人的事,只是夹箸慢条斯理地用膳。

眼见得谢灵抒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极慢,萧哲睿忽地将桌上的几道菜每样各夹了一大箸至她碗里。

“朕命谢卿将这些都吃完。”

“皇上……”谢灵抒看着自己碗中堆成小山高般的菜肴,略微有些无奈。

她是饿了。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吧!

“怎么,”萧哲睿瞧着她微微不情愿的神色,冷然道:“谢卿可是嫌弃朕了?”

毕竟他刚才用的是自己的筷子,而非公筷。

谢灵抒被他吓得一抖,慌忙起身跪下,低头道:“微臣不敢。”

萧哲睿瞧着她这样子就是一阵生气,却又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眼见她低着头,挽在梁冠里的发丝雅青浓密,衬得那一段脖颈愈发雪白如玉,他一下子就气息又有些不稳了。

罢了罢了……

跟她置什么气!

“起来用膳。”他冷声道。

“是。”

谢灵抒忙从地上起身,再次在位子上坐好。

这次,她什么也不说了,认真地吃起来。

吃了小半个时辰,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而且,眼看着桌上居然有一盅酒酿小圆子,她忍不住有些馋。

萧哲睿本就一直凝神看着她,自是将她的眼神一下不落地瞧在眼底。

于是示意一旁的太监总管李茂全给她盛了一碗。

“吃不下就别吃了,把这个喝了吧。”

“谢皇上。”谢灵抒忙小心地跟他笑着道谢。

看着她如玉的面容和那耀眼的一笑,萧哲睿忍不住微微错开眼,将眸光投向别处。

皇宫中的御厨,果然不是外头能比的。

谢灵抒觉得这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好的酒酿了。

米酒醇香,汤圆软糯,虽是简单的食材,但是也不知道加了什么,居然比明芳斋的要香一百倍。

她就这么一口一个,不知不觉间,竟把一整碗都喝光了。

一时饭毕,漱了口,看着宫女们撤席,谢灵抒忙起身让出地方。

这一站起,她陡然间一阵天旋地转,还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皇上。”

看清抱住自己的人,谢灵抒吓了一大跳,瞬间清醒了一些。



萧哲睿低眸看怀中的人,绯色的官服下,显得她的腰肢纤细,盈盈不足一握,胸口微鼓,但相比女子还是略显平坦了些。

最动人的是她的脸,本就莹白的肤色,因为吃了酒酿的缘故,略微有些红,如同傍晚日落时的烟霞,氤氲红润,令人想捏一捏。

看着谢灵抒惊惶的眼神,他将她放开,皱眉道:“谢卿这是醉了?”

“回皇上,微臣只是略有些头晕,待回府休息一下就不妨事了。”

本以为自己说了这话,皇帝该让她回府了,毕竟她等了这许久,看起来皇帝也没什么要紧事找她。

哪知她话落,萧哲睿却吩咐一旁的李茂全道:“带谢卿去内殿榻上躺两个时辰吧。”

别提李茂全的震惊,就是谢灵抒自己,都吓得双腿发软。

她曾在此侍奉过,知道内殿只有一张床,那是皇帝的龙榻。

别说是她一个小小六品翰林院侍读了,便是后宫的妃嫔们,亦是没有在此侍寝的先例的。

这下,谢灵抒是彻底酒醒了。

她慌忙跪下,行了标准的大礼,低头道:“谢皇上洪恩,微臣卑贱之身,不敢有污皇上圣榻。”

她这样子让萧哲睿看得又是一阵动怒。

也是怪了,平常他明明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偏偏在她面前,总是轻易便能生起气来。

他霍地将案上的一堆奏折扫向地上,看着跪在那里的人,冷然道:“谢卿敢抗旨?”

这个罪名是更大了。

谢灵抒不由得苦笑。

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她正想着怎么让他消气,一旁的李茂全已经笑道:“皇上,奴才看谢大人是方才酒酿喝多了,这会儿怕是有些醉了,所以才高兴胡涂了。谢大人,快谢皇上隆恩,随奴才去吧。”

说着,又眼神示意谢灵抒,让她切莫再惹皇帝生气了。

被李茂全这么一打圆场,谢灵抒忙顺着杆子爬下来,她又磕了个头,比方才更加恭谨地道:“微臣谢主隆恩,臣先告退了。”

话落,只听萧哲睿冷冷地“哼”了一声,却未说别的话,心知此事便是过了。

谢灵抒松了一口气,慌忙与李德全一起将地上散乱的奏折都收起来理好放至案上,这才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一时到了里间,谢灵抒忙笑着跟李茂全道:“李公公,刚才真是多谢您了。”

能在宫里混到这个位置,李茂全自然是个人精。

别人不知皇帝对谢灵抒的心思,他这个总管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看得清楚,知道谢灵抒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所以他刚才才敢插话,缓和下二人间紧张的气氛。

此刻听见谢灵抒道谢,知道自己的出手对方是领了情的,瞬间心中也舒坦,忙笑道:“谢大人跟奴才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皇上开心,就是咱们做奴才的福份。”

“李公公说得是。”谢灵抒附和道。

她自然知道做臣子的除了要忠君爱国、踏实勤干,还要学会哄皇上开心,这样,才能节节高升,更进一步。

当今皇上虽是明君,可是顺着他,总是比逆着他要安全的。

但谢灵抒苦就苦在她根本不是男人,平日里担惊受怕也就罢了,至于攀登高位,她实在是不敢。

反正哥哥才高八斗,等他病好了,让他回来再一展宏图也就是了。

龙榻上的床褥都是早就整理整齐的,李茂全便命一旁的小太监们:“快给谢大人宽衣。”

“是。”

马上便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抬手准备解谢灵抒的衣物。

她见状忙客气地笑道:“李公公,我自己来吧,在家中习惯了自己宽衣。”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此刻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李茂全也看出了她的紧张,却以为她是因慑于皇帝威严的缘故,当下体贴地道:“那谢大人请自便吧,这两个奴才我让他们在外间候着,大人若是有事只管唤一声。”

“好,多谢李公公。”

等到李茂全带着人退了出去,谢灵抒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四周扫视了一圈儿,然后视线停留在眼前的龙榻上。

这张龙床很大,床宽约摸有一丈,是她寝房内的近两倍。

材质是上品的紫檀木,等闲人家不得使用的贵重之木。

床上的锦被看上去应当是浮光锦,瞧着光滑无比,又隐有暗纹浮动。

这样的一张床,睡上去想必是极为舒适的。

可是看在谢灵抒眸中,却犹如长满荆棘的陷阱一般。

挣扎了半响,她最终还是只脱去了鞋袜,解了梁冠,合衣躺了上去。

双眸清亮地睁着,她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帐顶,暗暗地在期待着两个时辰能快些过去。

她还要回家跟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一起过中秋节呢。

瞧着瞧着,她就感觉眼皮逐渐沉重起来。

不,不能睡……

她拼命说服着自己。

可是到底还是敌不过,昨夜本就没休息好,中午的那碗酒酿又加了些高纯度的白酒,她喝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只感觉浑身燥热得厉害。

秋日的午后,日头还是很毒。

萧哲睿将案前紧急的公文奏折批阅完毕,忽地就想到了被他赶去了休息的人。

心里想着,脚下便动了。

他起身,朝内殿走去。

到了殿门口,一眼便看到两个小太监站在那里,本来已经有些睡意,看到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皇……”两人忙要行礼,却被萧哲睿及时制止了。

他朝两人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问道:“谢大人呢?”

“回皇上,谢大人正在安睡,奴才一刻钟前刚进去看过。”

萧哲睿点点头,“朕进去看看。”

又命李茂全道:“你带人在外头守着,没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去。”

“奴才遵旨。”

进了门,绕过巨大的屏风,才走至了榻前。

萧哲睿站在床侧,看着正在熟睡的人。

解了梁冠,谢灵抒一头青丝便尽数散落于枕间,她的头发又厚又密,瞧着竟比女人的发质还要好。

许是有些热,被子被她掀开了一角,露出了绯色的官服。

萧哲睿微微皱眉,穿得这样多,也不嫌热么?

他忍不住坐在床边,一颗颗给她解颈侧的纽扣。

替谢灵抒脱掉了外衣,搁于一侧龙门架上。

萧哲睿复又手撑着下颌,仔仔细细地看她。

似是凉快了些,睡着的人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瞧得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像是被她传染了,竟然也开始觉得困倦,于是便脱去了龙袍,也翻身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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