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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个哈欠:“困了,扶本宫去睡觉,让驸马跟那女的来正堂跪着,若敢不从,就让公主府里的护卫出手,别客气。”陈女官迟疑道:“可驸马毕竟是世家子……传出去,是否对公主殿下名声有损?”
主角:赵宣琬沈怀铭 更新:2022-09-13 03:4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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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赵宣琬沈怀铭的其他类型小说《吃馒头的公主》,由网络作家“沈怀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打了个哈欠:“困了,扶本宫去睡觉,让驸马跟那女的来正堂跪着,若敢不从,就让公主府里的护卫出手,别客气。”陈女官迟疑道:“可驸马毕竟是世家子……传出去,是否对公主殿下名声有损?”
我是大雍开国之君的嫡长女。
我老爹、啊,现在是父皇,曾经只是个够得上温饱的泥腿子,偏偏学了几句文,就觉得自己肩负着拯救世间的大任,眼看民不聊生,饿殍遍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时怒从心头起,揭竿起兵,用了五年光景推翻了那个腐朽不堪的皇室,被众人拥立成了新皇帝,改国号为雍。
父皇落魄时娶妻马氏女,生了一儿一女龙凤胎,儿子取名赵元新,在他刚一即位就立为太子,女儿也就是我,封号嘉阳,食邑三千,尊荣至极。
据父皇旧部说,母后巾帼不让须眉,更曾与父皇同征沙场,也因此落下病根,父皇即位不足一年就去了。
父皇伤心欲绝,搂着我跟小弟哭得不成样子,更哭着对宰辅大人直言:“若非儿女幼弱,朕真要同她去也!”
母后下葬时父皇差点哭晕过去,还是宰辅操持的葬仪。
而自母后去后至今二十年,宫里只有两个孩子诞生,都是女儿,大的那个只比我小两岁,她生母眼见元后已薨,自以为有机会,用了些不大上得了台面的手段,父皇得知她有孕后勃然大怒,孩子刚出生就丢去公主所,把她打入冷宫,听说没多久就疯了。
这个小倒霉蛋虽然继承了一点老赵家的长相,但还是惹得父皇厌弃,连名字都没取,一直被人二公主二公主的叫着,等她四岁时父皇有了良妃(长得跟我母后有六七分相似),又有了三公主歆瑶(长得跟我小时候如出一辙),才想起来被孤零零丢在公主所的二公主,不咸不淡地赐了个名字叫静儿。
“多谢你这些年静悄悄的没有来给我添堵”的静。
至于我的驸马沈怀铭,他出身沈家,是沈家下一代的家长。
沈家是真正的千年大家,历经几朝而不倒,父皇毕竟是开国之君,拉拢一下世家巩固地位还是必要的。
父皇一开始老不乐意,觉得沈怀铭这个叉烧鼻孔朝天。
但我觉得吧,为了老爹,义不容辞!何况这个叉烧还是我自己看上的。
那年我十二岁,春日游狩。
当时赵静儿已经十岁,因为乖,没整出什么幺蛾子,她那个疯子娘又死得早,父皇再不待见她,毕竟也是自己的闺女,但父皇同样认为,庶公主就是没有嫡公主尊贵,所以把她丢来给我做“玩伴。”
“玩伴”很有能认清自己的地位,懂得端茶递水伺候人,刚过去不久,掖庭那边就有了些流言,说是大公主跋扈,欺负二公主没有生母依仗,把堂堂公主驱使得像仆婢一般。
我心中冷笑,当即召了赵静儿过来问话。
她小脸惨白,以额贴地,颤颤道:“回大皇姐,我能随侍大皇姐左右,是我的福气,哪敢……”
我笑道:“皇妹真是这样想的?那看来是这个丫头诬陷,有意攀扯,要挑拨你我之间的姐妹情分了。”
提上来那个丫头被打成了个奄奄一息的血葫芦,赵静儿哆嗦得更厉害,我看在眼里,轻蔑一笑。小小年纪就懂得玩这些手段,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走下去,到她跟前,笑眯眯地问:“皇妹呀,难道是我故意逼你伺候人?既然一开始觉得该伺候我,就少拿这些做派!记住了?”
赵静儿哭着点头:“回大皇姐,记住了……”
她一哭我就烦,所以一等游狩开始,我就策马冲进了林子,这种时候才觉得赵静儿不会骑马真是件好事,虽然来的路上净听她嘤嘤,好歹现在有些清净了。
游狩选的地方地广林密,我本来也不是打猎的,躲清静而已,射了两箭没射中一只兔子便觉得无聊,勒马慢慢走着。谁知越走越深,一时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了。我倒是不慌,但凡我消失半个时辰以上,父皇肯定会派人来找,不过似乎有人慌得厉害,正大声呼救。
既然是大雍子民,我救他义不容辞,当即拴了马冲去现场。原来此地有从前的猎户留下的陷阱,看样子是抓虎熊之类的大兽,是个两人高的圆坑。有个少年单手扒着坑边,眼看就要掉下去。
我连忙上前去抓住他的手,教他蹬着坑边往上爬,也不知这小子是精疲力尽还是单纯缺心眼,竟然把我也拉了下去!好在底下已经落了厚厚一层树叶,我只摔了个头昏脑涨,他却磕了石头,连连呼痛。
我被他拉下水,没什么好气:“差不多得了,你腿又没折,鬼哭狼嚎什么!”说着,卷起他的裤腿看了看,只是片淤青而已,忍不住想笑话他矫情,但看他生的美貌,勉强忍住了。
我看天色已晚,昏暗几乎不能视物,便招呼他:“你过来点,我冷。”
他扭扭捏捏地凑上近前,我又问:“你是哪家的孩子,你家里人不要你了?”
他忙道:“没有,在下沈怀铭,只是偶然走丢……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想告诉他真名,但转念一想,父皇曾提起过我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若是说了,将来又要生事端,索性使坏道:“静儿,我叫静儿。”
他呆呆地点点头,又问:“静儿姑娘,你不害怕吗?”
我心下好笑,想我有什么好怕的,那些暗卫是白饭的吗?便道:“最晚到明天早上,我家里人肯定能找到我,你就别操心了。”
这地方在密林深处,陷阱又做得隐蔽,故而父皇的暗卫快到天亮才找到我。
我是跟着父皇学过武的,那个男孩没有,现在冻得脸色发青,腿上的淤青也大了一圈,连路都走不了了。我一阵无语,只好先让人把他救起来,还大方地让给他一匹马。
父皇见了我先把我前后左右细细打量了一遍,然后揍了我两下,力气差不多够打死一只蚊子,还扬言以后再也不让我出门,在我的瞪视下悻悻作罢。
回程路上我才发现我从小带到大的玉佩丢了,想来是掉下去的时候摔没了,那块玉佩也不算名贵,只是戴得时间长了,多少有点惋惜,不过为了它再回去找倒也划不来。
我想:算了,一枚玉佩而已。
要说我那未婚夫,他爹在世时原本还是个发愤图强的好儿郎,可他爹一死,没人管教,成天花天酒地,年纪轻轻身体已虚空,一脸肾衰样。父皇知道后立刻死了心,说什么也不想让我嫁了。
但我若是不嫁,只怕显得天家凉薄,说话出尔反尔。好在当年只说了结亲,倒没说嫁哪个女儿,于是我爹便把主意打到赵静儿身上,庆幸当年留了她一条命。反正再不受宠,也是公主,挑不出什么过错来。
我的婚事吹了,年纪却不等人啊!
我爹只好让我重新选驸马,我当时一眼看见沈怀铭,便觉得他跟当年陷阱里遇到的那个少年颇为相似,只觉得缘分妙不可言,不顾父皇反对,一意孤行,走上这破日子的不归路。
我出嫁那天父皇哭成了个泪人,全靠小弟撑着才能站在城墙上看我渐行渐远,我在花轿里本来想翻个白眼,结果白眼没翻好,掉下来一滴泪。
父皇果从自己的私库里搬嫁妆,搬出来一抬又一抬,公主府也是修葺了十来遍他才满意,又给了我食邑千户,良田百亩,加上暗卫十人,由秦翀统领,再三确定我在沈家有经济自由权才勉强放心。
我笑他多事,说是我出嫁,其实也是沈家尚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沈家谁敢给我脸色看?不想活了?想全家被流放三千里?
父皇被我逗乐了,又小小声提建议:“有了钱就别去赚啦,大公主与民争利,说出去多不好听。”
我勃然大怒,我就这一个赚钱的爱好,你也想剥夺?!你还是不是我老爹?!
父皇吓得面如土色,连哄了我三个时辰,外加两处繁华地段的铺子才算完。
我们的理想很是美好,只是没想到沈家还真敢给我甩脸色!拜了天地以后沈夫人连个镯子都不舍得给我。
但当年我沉浸在跟喜欢的少年成亲的喜悦之中不能自拔,竟然完全没感觉出来。
当晚洞房花烛之夜,所谓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我看着沈怀铭看得发痴,忽然想起那桩旧事,问他:“驸马,你十三四岁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掉进什么陷阱里,还被困了一整夜?”
沈怀铭看了我一眼,冷笑道:“有,当时是一个小姑娘救了我。”
我大喜过望,原来还真是当年一起掉坑的小伙伴,差点就要拍着他的背说:“就是我啊你这死鬼!”
但我忍住了,我道:“哎呀,真巧,当日果然是你……你还记得?”
沈怀铭神色顿了顿,有些不冷不热的:“记得,当日承蒙静儿姑娘出手相助,我感念至今。”
我想起当时我故意说错名字,解释道:“不是静儿,是宣琬。当日我未能透露真名是有隐情,不过现在你知道是我就好了。你当日还说,日后有缘一定报答,可还作数?”
沈怀铭唇角微微一勾,颇有些冷笑的意味:“公主坐拥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
我又拿出这辈子所有的娇羞,低下头:“自然是与驸马白头偕老。”
他听罢,似乎又在冷笑了,可笑当时我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满心以为接下来要跟我心爱的少年郎洞房花烛,进行一些成年人才能言说的夜间活动,不想他却躬身一礼,客气道:“公主殿下,我旧疾复发,现在还没好全,恐无力做圆房之事,还是推迟些时日吧。”
我看他不像说谎,便信以为真,还好声嘱咐他多多休息。
几日后我见沈怀铭面色红润,又一次试图提出成年人游戏的老话题,他却依旧冷淡,我又提了几次,他仍然推脱。
我动了真气,哪有夫妻不圆房的?把他叫来质问:“驸马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本宫,觉着本宫不配跟你行周公之礼,还是驸马你不举?”
沈怀铭愣了一下,旋即跪下,面色青白交加,露出一种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
我心里也后悔,自知失言,还想说点什么打圆场。
沈怀铭咬着牙说:“臣为了尽快痊愈,用了些虎狼之药,恐……恐怕伤到命根,故以大夫交代,不得行房事。”
我大吃一惊:不是吧,真的不行了?!
我好想抓来那大夫问问他是什么意思,驸马是以后都不行了,还是不行一阵?但我怕驸马面子上不好看,也没问他是哪个大夫,更遑论把他抓来了。
而后这两年,我一直顾及驸马男性尊严的问题,跟他相处时贴心地避开了一切跟圆房有关的话题,我还安慰自己,罢了,就当买了个漂亮花瓶,能看不能用。之后他对我越发疏远,这件事更是不了了之。
所以其实刚知道他们的破事时,我对赵静儿跟他苟合完全不能理解,你也图他是个花瓶?
后来我才懂,冤种竟是我自己,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沈怀铭死了之后不久沈家就也倒了,父皇自登基就励精图治,哪会愿意一直受制于人?现在农工水利,科举点兵无一不在父皇和旧部叔伯们手中,这些前朝世家就没有一点用了。
安分一些的,现在还在京中,做着四五品的外围官慢慢往上爬。
不怎么安分的,被父皇发配去穷乡僻壤,不经营好了不准回来。
最突出的就是沈家,被父皇公布了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的一部分),直接激起民愤,抄家灭族,男充为奴,女没入教坊司,盘根错节存在了那么多年,终于一朝大厦倾倒,不知有多少人看着热闹拍手称快。
反正我是听说坊间有写我忍辱负重为了扳倒沈家甘愿嫁过去的话本子了!
我还买来看了,写得确实不错。
但他不应该写我是个五大三粗的魁梧女子,人家虽然能开四十石大弓,但总体来说还是挺弱柳扶风的。
我在这里看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陈女官从花园外进来,道:「公主,暗卫统领秦翀前来拜见公主殿下。」
我奇道:「他来做什么?」
秦翀入内后先见了礼,说是看看我摆脱沈怀铭后过得好不好。
我愣了下,随后猜想或许是父皇让他来的。
我啼笑皆非,只好先招呼秦翀坐下,又吩咐人给他倒茶。
秦翀喝了两口就夸:「公主这里泡的是花茶?还加了蜂蜜?真是又甜又香,好喝。」
我被他逗笑了,我出行虽说喜好华贵,口味却平民许多,那些雨前龙井、金坛雀舌、凤凰单枞给我喝总觉得苦涩,只有泡些花茶,多加蜂蜜才喜欢。
偏偏沈怀铭不喜欢,品茶是风雅事,喝完还要长篇大论一番,我已经许久没听过这样接地气的评价了。
秦翀见我笑了,顿时脸红起来,嚅嗫道:「微臣僭越了。」
我摆了摆手:「秦统领哪里的话,若是喜欢,我让人每样给你包一点带走。」
于是秦翀还真的用充满期待好像小狗狗的眼神打包走了我三斤花茶,活像家里喝不起茶来公主府打劫。
我好奇又好笑,但却并不讨厌他。
秦翀走前不好意思地拎着那些花茶,小声提醒我:「微臣看陛下的样子,这些日子少不了要多多叨扰公主殿下。」
我站在门口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对他挥挥手帕:「父皇的人就是我的人,秦统领不要见外,常来玩哟。」
秦翀连忙转过身,夕阳下的耳尖红的透明。
掬月笑容凝固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我打了个哈欠:「困了,扶本宫去睡觉,让驸马跟那女的来正堂跪着,若敢不从,就让公主府里的护卫出手,别客气。」
陈女官迟疑道:「可驸马毕竟是世家子……传出去,是否对公主殿下名声有损?」
我似笑非笑:「在这公主府里,本宫才最大的主子。」
陈女官会心一笑,志得意满地退下了。
掬月对着那边啐了一口,扶着我进屋。
我的房间,陈设具是样样精美奢华,充斥着金钱的美妙。故而沈怀铭每次进我的房间,就没掩饰过脸上嫌弃的神色。
我忍了又忍,一想到等下就能摆脱这个没有品位没有审美的男人,快乐!
一想到等下就能顺便把赵静儿也处理了,双倍快乐!
我带着这双份的快乐躺回铺了三层蚕丝被褥故而软得出奇的床榻里,埋进软乎乎的枕头舒坦的睡了过去。
要说我那未婚夫,他爹在世时原本还是个发愤图强的好儿郎,可他爹一死,没人管教,成天花天酒地,年纪轻轻身体已虚空,一脸肾衰样。父皇知道后立刻死了心,说什么也不想让我嫁了。
但我若是不嫁,只怕显得天家凉薄,说话出尔反尔。好在当年只说了结亲,倒没说嫁哪个女儿,于是我爹便把主意打到赵静儿身上,庆幸当年留了她一条命。反正再不受宠,也是公主,挑不出什么过错来。
我的婚事吹了,年纪却不等人啊!
我爹只好让我重新选驸马,我当时一眼看见沈怀铭,便觉得他跟当年陷阱里遇到的那个少年颇为相似,只觉得缘分妙不可言,不顾父皇反对,一意孤行,走上这破日子的不归路。
我出嫁那天父皇哭成了个泪人,全靠小弟撑着才能站在城墙上看我渐行渐远,我在花轿里本来想翻个白眼,结果白眼没翻好,掉下来一滴泪。
父皇果从自己的私库里搬嫁妆,搬出来一抬又一抬,公主府也是修葺了十来遍他才满意,又给了我食邑千户,良田百亩,加上暗卫十人,由秦翀统领,再三确定我在沈家有经济自由权才勉强放心。
我笑他多事,说是我出嫁,其实也是沈家尚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沈家谁敢给我脸色看?不想活了?想全家被流放三千里?
父皇被我逗乐了,又小小声提建议:「有了钱就别去赚啦,大公主与民争利,说出去多不好听。」
我勃然大怒,我就这一个赚钱的爱好,你也想剥夺?!你还是不是我老爹?!
父皇吓得面如土色,连哄了我三个时辰,外加两处繁华地段的铺子才算完。
我们的理想很是美好,只是没想到沈家还真敢给我甩脸色!拜了天地以后沈夫人连个镯子都不舍得给我。
但当年我沉浸在跟喜欢的少年成亲的喜悦之中不能自拔,竟然完全没感觉出来。
驸马带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这一消息刚传入府中,我的贴身婢女掬月就已磨刀霍霍跃跃欲试:「公主殿下,我们现在去收拾那对狗男女!」
我说:「不急。」
掬月笑容凝固了一下,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我打了个哈欠:「困了,扶本宫去睡觉,让驸马跟那女的来正堂跪着,若敢不从,就让公主府里的护卫出手,别客气。」
陈女官迟疑道:「可驸马毕竟是世家子……传出去,是否对公主殿下名声有损?」
我似笑非笑:「在这公主府里,本宫才最大的主子。」
陈女官会心一笑,志得意满地退下了。
掬月对着那边啐了一口,扶着我进屋。
我的房间,陈设具是样样精美奢华,充斥着金钱的美妙。故而沈怀铭每次进我的房间,就没掩饰过脸上嫌弃的神色。
我忍了又忍,一想到等下就能摆脱这个没有品位没有审美的男人,快乐!
一想到等下就能顺便把赵静儿也处理了,双倍快乐!
我带着这双份的快乐躺回铺了三层蚕丝被褥故而软得出奇的床榻里,埋进软乎乎的枕头舒坦的睡了过去。
要说我那未婚夫,他爹在世时原本还是个发愤图强的好儿郎,可他爹一死,没人管教,成天花天酒地,年纪轻轻身体已虚空,一脸肾衰样。父皇知道后立刻死了心,说什么也不想让我嫁了。
但我若是不嫁,只怕显得天家凉薄,说话出尔反尔。好在当年只说了结亲,倒没说嫁哪个女儿,于是我爹便把主意打到赵静儿身上,庆幸当年留了她一条命。反正再不受宠,也是公主,挑不出什么过错来。
我的婚事吹了,年纪却不等人啊!
我爹只好让我重新选驸马,我当时一眼看见沈怀铭,便觉得他跟当年陷阱里遇到的那个少年颇为相似,只觉得缘分妙不可言,不顾父皇反对,一意孤行,走上这破日子的不归路。
我出嫁那天父皇哭成了个泪人,全靠小弟撑着才能站在城墙上看我渐行渐远,我在花轿里本来想翻个白眼,结果白眼没翻好,掉下来一滴泪。
父皇从自己的私库里搬嫁妆,搬出来一抬又一抬,公主府也是修葺了十来遍他才满意,又给了我食邑千户,良田百亩,加上暗卫十人,由秦翀统领,再三确定我在沈家有经济自由权才勉强放心。
我笑他多事,说是我出嫁,其实也是沈家尚主,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沈家谁敢给我脸色看?不想活了?想全家被流放三千里?
父皇被我逗乐了,又小小声提建议:「有了钱就别去赚啦,大公主与民争利,说出去多不好听。」
我勃然大怒,我就这一个赚钱的爱好,你也想剥夺?!你还是不是我老爹?!
父皇吓得面如土色,连哄了我三个时辰,外加两处繁华地段的铺子才算完。
我们的理想很是美好,只是没想到沈家还真敢给我甩脸色!拜了天地以后沈夫人连个镯子都不舍得给我。
但当年我沉浸在跟喜欢的少年成亲的喜悦之中不能自拔,竟然完全没感觉出来。
当晚洞房花烛之夜,所谓灯下看美人别有一番风味,我看着沈怀铭看得发痴,忽然想起那桩旧事,问他:「驸马,你十三四岁的时候,有没有不小心掉进什么陷阱里,还被困了一整夜?」
沈怀铭看了我一眼,冷笑道:「有,当时是一个小姑娘救了我。」
我大喜过望,原来还真是当年一起掉坑的小伙伴,差点就要拍着他的背说:「就是我啊你这死鬼!」
但我忍住了,我道:「哎呀,真巧,当日果然是你……你还记得?」
沈怀铭神色顿了顿,有些不冷不热的:「记得,当日承蒙静儿姑娘出手相助,我感念至今。」
我想起当时我故意说错名字,解释道:「不是静儿,是宣琬。当日我未能透露真名是有隐情,不过现在你知道是我就好了。你当日还说,日后有缘一定报答,可还作数?」
沈怀铭唇角微微一勾,颇有些冷笑的意味:「公主坐拥荣华富贵,还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
我又拿出这辈子所有的娇羞,低下头:「自然是与驸马白头偕老。」
他听罢,似乎又在冷笑了,可笑当时我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满心以为接下来要跟我心爱的少年郎洞房花烛,进行一些成年人才能言说的夜间活动,不想他却躬身一礼,客气道:「公主殿下,我旧疾复发,现在还没好全,恐无力做圆房之事,还是推迟些时日吧。」
我看他不像说谎,便信以为真,还好声嘱咐他多多休息。
几日后我见沈怀铭面色红润,又一次试图提出成年人游戏的老话题,他却依旧冷淡,我又提了几次,他仍然推脱。
我动了真气,哪有夫妻不圆房的?把他叫来质问:「驸马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上本宫,觉着本宫不配跟你行周公之礼,还是驸马你不举?」
沈怀铭愣了一下,旋即跪下,面色青白交加,露出一种仿佛受了奇耻大辱的表情。
我心里也后悔,自知失言,还想说点什么打圆场。
沈怀铭咬着牙说:「臣为了尽快痊愈,用了些虎狼之药,恐……恐怕伤到命根,故以大夫交代,不得行房事。」
我大吃一惊:不是吧,真的不行了?!
我好想抓来那大夫问问他是什么意思,驸马是以后都不行了,还是不行一阵?但我怕驸马面子上不好看,也没问他是哪个大夫,更遑论把他抓来了。
而后这两年,我一直顾及驸马男性尊严的问题,跟他相处时贴心地避开了一切跟圆房有关的话题,我还安慰自己,罢了,就当买了个漂亮花瓶,能看不能用。之后他对我越发疏远,这件事更是不了了之。
所以其实刚知道他们的破事时,我对赵静儿跟他苟合完全不能理解,你也图他是个花瓶?
后来我才懂,冤种竟是我自己,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宣太傅手持折扇,脚踩白靴,身披绮罗大氅,头戴青玉冠带,端的一副天界谪仙人的清贵模样,蓦然出现在我公主府的后院,那张好看的脸纠结成了包子褶。
宣太傅爱洁,见我们母子三人都在泥坑里,干脆连回廊都不下来,远远地同我说:「公主,放弃抵抗吧,逃课是没有前途的。」
「可是你看见了,我在装修……」
宣太傅:「臣竟不知朝廷如今这样艰难,连泥瓦匠都请不起了么!」
宣太傅一甩折扇,扇走空气中飘荡的灰尘,仪态可真好,甩个扇子都像村里唱戏的一样,说不出的好看。
他越说越痛心疾首:「公主逃课就算了,还带着公子小姐一起!」
赵宣琬举起满是泥浆的小手,「先生,我今天已经练完字了,也背完书了,还把明日要学的文章也预习了。」
颂雅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也没有偷懒……」
宣太傅:「少来这套,你的作业都是赵宣琬帮你做的,以为赵宣琬用左手我就看不出么!」
我假意斥责:「颂雅你怎么能这样?」
宣太傅:「公主你也别装了,驸马用左手写字我一样认得出。」
半个时辰后,我和颂雅被押去补课,赵宣琬因为出色的课业,获得乘坐马车外出游玩的机会。
好难,真的好难,为什么做公主要学这么多东西。
比起耕地喂猪难太多了。
答应和孩子们一起做的游艺墙还没抹灰,再不去泥水都要干了……
今天的天好蓝,天上的白云好白……
这支笔的毛毛摸起来真舒服,就是怎么也写不出好看的字……
神游天外的下场,就是颂雅都完成功课去玩了,我还在描字。
宣太傅今天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不写完愣是晚饭都不给我吃,硬生生守着我。
天色渐渐暗了,黄昏的光给书廊洒了一层橘金色的纱幕。
然后我看见沈怀铭从月洞门走进纱幕之中,他换上新做的锦袍,腰带上挂着我和颂雅做的荷包,和那一圈环佩的色泽质感格外不搭。
沈怀铭手里提着点心匣子,嘴角噙着笑意。
「娘子又被留堂了,夫君我真是好没面子。」
宣太傅恶狠狠道:「笑?你俩还有脸笑!册封礼这么久了,你媳妇儿连自己名字还写得歪七扭八!」
沈怀铭握住我的手,在他掌心搓了搓,「不急不急,学不会就慢慢来,小春已经很努力了。」
沈怀铭总是能精准地把宣太傅气到失去仪态管理。
「沈怀铭!」
「有事?」
宣太傅指着他的鼻子,「公主府装修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京中名门有一家宴请你们吗?你还不急?你再不着急,他们就将你们奉国公主府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不解:「为什么要他们记得呢,我们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宣太傅深吸一口气,压制自己朝我发火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要是真冲我发火了,遭殃的是他。
「你自己问你家姓宫的!」
「夫君,太傅在说什么呀?」
沈怀铭依旧轻笑着,「没事,他吓唬人的。小春不用理他。」
「沈怀铭,你要是真的心疼奉国公主,就不该什么也不让她知道,京中多的是人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凭你怎么敢粉饰太平?」
我彻底蒙了。
我:「夫君?」
宣太傅:「沈怀铭!」
夫君眉头微挑,瞪了一眼宣太傅,然后才放低了声音对我说:
「你听听也无妨,只是别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
「你的存在,是太子最大的障碍。」
「可是父皇还没有立太子呀。」
「问题就在于此。显王一脉想做太子,世家大族却想拥立荀贵妃的福王。显王年长,且有军功,又是正妻周氏所生,福王还只是一个稚童,各方面都争不过显王,所以有人给荀贵妃一脉出了主意,抬出你娘来占了皇后之位,将显王一脉降为庶出,给福王争取时间。」
说到这处,夫君竟然还有闲心将我被风吹乱的鬓发捋好,指腹摩擦过我的额头,温热轻柔,仿佛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生颂雅时差点难产死掉,自那之后,他就老把我当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瓷人儿,生怕我受一点伤。
我觉察出他平静外表下的紧绷,一想到这些情绪都是因为,我就很是愧疚。
「夫君,我明白了。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猜得出。哪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们不过是贵人争斗的筏子罢了。我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思,以为可以做个缩头乌龟,不过……」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宣太傅,「宣太傅今天说这些话,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宣太傅朝沈怀铭冷哼一声,「你看,公主殿下心里都清楚,哪里那么娇弱了。」
夫君全神贯注地看着我,眼睫微微扇动,很是心疼的样子。
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他看得出我最近很难过,也知道我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我等了二十多年的父亲,拿我当缓和他其他孩子矛盾的工具,我怎么会不难过呢。
「小春,你怎么想呢,你还要做公主吗?」
宣太傅忙打断他,「你说什么胡话,不做这个嫡公主,你们一家都是个死!」
「小春,别理他,你只告诉我,你想当公主吗?」
我摇摇头,瞬间就掉下一滴泪来,恍然觉得自己怪没出息的。
沈怀铭皱着眉。
我想了想,又点点头。
「我……我凭什么不做公主?我娘是没跟着他打仗,也没资助他行军的钱粮,可我娘受的罪就不是罪了吗?
「他的夫人们可以锦衣貂裘在明堂里宴饮作乐,我从未招惹他们,却被当愚人嘲弄看轻。
「我偏要告诉那些人,他们引以为傲的新帝也不过是要饭出身的反贼罢了!
「他们算计我这一场荣华富贵,我就偏要接过来握住了,谁也别想夺走!」
沈怀铭为我拭泪,缓缓跪坐在垫子上,将我拥入他怀中。
「好,如公主殿下所愿。」
他在我眉心落下一吻权做安慰,承诺时语调很重,是下了死心要为我达成。
宣太傅站在一旁,夜风吹动他洁白的衣摆,我发现上面沾了书廊被我弄撒的墨,脏污中似有不祥。
他看着沈怀铭与我,嘴角微勾,难掩兴奋之情。
他们俩应该很早就认识了,只是沈怀铭不说,我就不问。
我不会怀疑沈怀铭的任何行为,就像他也从不质疑我的任何决定。
山不来就我,则我去就山。
既然京城贵胄们都不与我奉国公主府交际,那我就主动跟他们打好交道。
正好我的公主府也快装修好了,我准备办场家宴请客吃饭。
宣太傅这里有话说,他告诉我奉国府的第一场宴会至关重要,请什么人,怎么招待,怎么攀交情,怎么打好后续的路子,怎么避开不该牵扯的坑,样样都是学问。
沈怀铭只用简单一句话,就又把宣太傅气到跳脚。
「我来安排宴饮,小春你决定宾客名单,赵宣琬颂雅去送请柬。」
宣太傅咬着牙,「怎么能让公主确认宾客名单,对于京城局势,公主根本……」
「娘子很聪明,你无须担心。」
宣太傅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几年前看怎么也学不会握筷子的颂雅,就差把「这是个傻孩子啊」写在脸上了。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请柬怎么能让小公子和小姐去?」
这下换我不开心了,「这种事他俩驾轻就熟呀。隔壁村大地主想占我家的地,村尾邢寡妇被她狗男人的老婆打上门,还有里正家三兄弟分家的时候因为水井闹到差点出人命,都是让赵宣琬颂雅从中递话说和。
「小孩子嘴巴甜长得乖,谁都给几分脸面,总比我这个跟父皇一模一样的脸去送请柬好吧?
「我知道别家请客多是派有头有脸的家臣,可我家的管家现在还觉得自己是皇上指派,十分看不上我们四个农人呢。
「我不用他,我情愿用我儿子女儿。」
「那你准备请哪些人?」
我掰着指头算,「父皇,几个弟兄姐妹,左邻右舍,嗯……还有你,够了,再多花销就大了。」
宣太傅问沈怀铭:「你觉得合理吗?」
沈怀铭早就提笔开写,宣太傅话音落下时,他已经写到嘉妱公主了。
「娘子安排得甚好,即便让我来想也想不到更好的了。」
宣太傅:「我能想到更好的!」
沈怀铭:「我不信。」
宣太傅顿感绝望。
公主府的宴会定在本月十六,我和沈怀铭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赵宣琬颂雅换上天青色锦缎做的礼服,抱着装请柬的檀木礼盒,像两个精工细作的漂亮玩偶,有模有样地乘着小车挨家挨户派送。
一想到他俩个子还不到人家门环高,踮起脚尖叩门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可爱,甚至想让夫君跟在后面给他俩画幅画像。
可惜宣太傅告诉我,京城里的高门大户是不用亲自敲门的,人家有门房。
不好意思,又暴露我的无知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就是这请客一条,我家俩孩子就闹出了天大的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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